一個時辰后。
帝都郊外三十里。
此地荒無人煙,有怪石林立。
秦贏命人將周圍清空出來,用于安置大炮。
一堆人將大炮緩緩挪動到指定位置,這個過程又用了將近半個時辰。
這炮實在太重了。
重型榴彈炮上萬斤。
十頭牛在前面拉,十幾個壯漢在后邊推。
每個人汗如雨下。
秦贏看著,心里很不是滋味。
“路…路太爛了?!?/p>
“如果是在平整的馬路上,就不會這么費力,修路迫在眉睫?!?/p>
秦贏暗暗說道。
炮是做出來了。
可怎么運到前線去又成了一個大問題。
按現(xiàn)在的路段,估計猴年馬月也運不過去,武器上不了戰(zhàn)場,那就等同于燒火棍。
“殿下,炮臺就位?!?/p>
田戰(zhàn)和趙虎兩人跑了過來,他們汗流浹背,眼里透著欣喜。
剛才,他們也進去推了一把。
近距離感受這尊鋼鐵巨獸,縱然已接觸了很長時間的火器,他們二人也忍不住震驚。
這噸位,這氣勢!
難以想象它在戰(zhàn)場上會有多恐怖。
“操作手冊都背熟了吧?”
秦贏眼睛凝視,認真道:“這是第一次試炮,不求完美,但不能犯低級錯誤?!?/p>
二人連連點頭。
操作手冊是秦贏親手編寫的,相當于操作各種火器的教材,里面還配了插畫,更加直觀。
他命人修撰之后,發(fā)給了鐵浮屠。
這是未雨綢繆。
秦贏知道,以后還會有更多火器的面世,他不能每出現(xiàn)一種,再去教他們怎么使用。
索性直接編寫成書,讓他們好好鉆研,到時候新武器一面世,他們便可上手,如此一來省去了大量的培訓時間。
“殿下…這門炮以后咱們也能人手一個嗎?”田戰(zhàn)咧嘴笑著,有些憨厚。
看他這樣,秦贏都有些哭笑不得。
“人手一個,你以為是老母雞下雞蛋呢?”
“我打算以后,每個營配一臺?!?/p>
秦贏笑著說道。
這都已經(jīng)算很土豪了。
這可是重型火力。
在沒有空中打擊的時代里,這種炮就是陸戰(zhàn)之王,誰碰到都得跪下。
田戰(zhàn)撓了撓后腦勺,尷尬陪著笑。
“殿下,這…能不能給我來一炮?”
趙虎吞吞吐吐,看著那臺巨炮眼睛放光,比看自家的娘們兒還興奮。
“只有三發(fā)炮彈?!?/p>
“蔡大師必須來一發(fā)。”
“剩下兩發(fā)你們誰前誰后,自己定吧。”
兩人聞言,皆是高興壞了。
蔡大師作為制作者,第一發(fā)他當之無愧。
兩人也并非傻子,當然不可能去爭這個,只要能打一炮,親自感受一番他的威力就足夠了。
“殿下,大臣們到了?!?/p>
老黃走了過來,小聲說道。
秦贏看去,只見不少馬車正陸續(xù)前來。
不遠處還傳來幾聲抱怨。
“殿下讓咱們來荒郊野外干什么?”
“不知道啊,聽說是觀禮?!?/p>
“這種地方能有什么禮?”
……
大臣們從馬車下來。
不少人臉都黑了。
這三十里的路顛得差點吐出來。
出了帝都城門,就全都是石子沙土路,運氣不好碰到個坑,馬車又沒減震,人都快顛沒了。
加上這些大臣都上了年紀,平日里缺乏鍛煉,每日下朝回家,不是聽曲兒就是下棋,再就是吟詩作對。
哪兒受得了這種顛簸之苦。
一下馬車,就抱怨個不停。
騎馬的武將倒是沒什么。
他們大半輩子都在馬背上,這點小路算得了什么?只是好奇,什么禮非要在野外觀看?
狐平云皺著眉,不滿的道:“現(xiàn)在是申時,太陽快落山了,他叫咱們來這里干什么?”
太傅王立德?lián)u頭,道:“不知道,說是觀禮,這荒郊野嶺有什么好觀禮的?!?/p>
來到這里的大臣,都接到了秦贏的傳召,理由只有一個:請諸公觀禮。
狐平云左顧右盼。
下一刻,他眼神凝固。
看到了那空地上的龐然大物。
那巨大紅布遮住的龐然大物,給他一種心神不寧,手腳冒汗的感覺。
大臣們陸續(xù)都到了。
三品至三品以上官員全部到齊。
太師朝前去,對秦贏道:“你在搞什么鬼?”
他對秦贏的態(tài)度是頗為松弛的。
畢竟這里不是朝上。
兩人之間的關系,除了君臣,還是一家人。
說起來,秦贏還要向他這個岳父大人行禮。
事實上秦贏也是這么做的,他對陳老太師行禮,而后道:“請岳父大人觀禮。”
朝中要稱君臣,這叫古法禮制。
朝外便論輩分,此乃人情世故。
老太師自然被這一聲“岳父大人”叫的心花怒放,他笑容滿面,道:“觀什么禮?”
秦贏指著不遠處那座鐵山,說道:“就是那個。”
說完,他又在人群中尋找。
“怎么不見宋院長?”
“江老也沒到?!?/p>
宋鶴年,江朝民可都是從一開始就支持秦贏的人,并且在朝中出力諸多。
此等盛況,他們不來豈不可惜。
老太師說道:“他們啊,實在太忙了脫不開身,你民間辦學的事太大了,他們有的忙了?!?/p>
秦贏聞言,頓時一陣感動。
宋院長是煥章書院的院長,而江朝民則負責朝廷的人才招攬,兩人用現(xiàn)代的話來說,那就是教育部的大佬。
忙點是正常的。
“要做什么就趕緊?!?/p>
“太陽快下山了,老夫可不想天黑留在野外啊?!?/p>
老太師催促著。
這要不是秦贏請他來,誰的面子他都不給,古人本來就沒有晚上出門的習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這才是他們的規(guī)律。
“好?!?/p>
秦贏移步到高臺上。
對著文武大臣們開口道:“諸位應該知道,我大漢有火器,而今天,我要向各位展示的,就最新研發(fā)的火器?!?/p>
“其名曰,鎮(zhèn)國神機炮。”
秦贏給他取了個更響亮的名字。
一來更好宣傳,二來更好理解。
你要跟他們說榴彈炮,他們壓根不知道什么叫榴彈炮,也不懂什么是口徑。
果不其然。
鎮(zhèn)國神機炮五個字一出,眾人嘩然。
能被冠以“鎮(zhèn)國”二字的,其威力已不言而喻,眾人都期待的看了過去。
秦贏走下高臺。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他伸手扯下了紅布。
眾人眼睛放光,只見日落斜陽紅光滿地之中,一尊通體漆黑,極其威武的鋼鐵巨炮屹立在那里。
其沉重的氣勢,霸氣威武的形態(tài),讓人不由得聯(lián)想,便是真有上古洪荒猛獸,大抵也不過如此了。
秦贏也難以掩飾激動:“第一發(fā)試射準備!”
“是!”
鐵浮屠出列,大吼。
“諸公退開,掩耳!”
秦贏大吼著。
眾人不敢遲疑,黑壓壓的人群如潮水一般退遠,眼睛卻死死盯著那門大炮。
五名鐵浮屠上前操作,進行第一次試射。
所有人的目光死死的盯著那里,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尤其是蔡大師,手掌早已握緊,汗水不知不覺濕透了全身。
可比他還緊張的有兩人。
狐平云,王立德。
狐平云唯一的底氣就是五萬狼騎。
可當他知道秦贏的鐵浮屠有火器之后,他的心涼了半截,現(xiàn)在看到這門巨大可怕的鋼鐵大炮,他的心徹底涼了。
不由得內(nèi)心嘶吼:失敗!失敗!
王立德則是更加的神情復雜。
這門恐怖的炮,居然是那個姓蔡的制作出來的?這他娘的也太打臉了!
要知道王家跟他蔡家,那可是血海深仇…
秦贏當初這么針對王家,乃至把王明嵩,王騰父子倆都滅了,就是為蔡敬仲報仇。
今日這炮若試成了…那…那蔡家可就重新站起來了,一想到日后蔡家得勢,再與他王家糾纏。
王立德就覺得頭疼……
“裝填完畢!”
“目標鎖定!”
兩道聲音傳來。
蔡大師更緊張了,他不由得看向秦贏。
秦贏沖他點了點頭,“下令吧!”
他把第一發(fā)試射的權(quán)力交給蔡大師。
這是信任,尊重,也是向所有人表明,他蔡敬仲,是我秦贏的心腹,是這門巨炮的制作者。
“開炮!”
蔡大師聲音顫抖近乎嘶吼。
轟!
那尊威武霸氣的鋼鐵大炮一聲巨響,后坐力將大地都震得顫抖。
漆黑的炮管爆出火光與煙霧,一顆炮彈以勢不可擋的姿態(tài)暴掠而出,在夕陽下劃過痕跡。
一里地……二里地……
五里!
……
在場所有人屏住呼吸,眼神凝滯。
炮彈根本沒有滑落成弧線的趨勢,仍然在向著既定目標飛去。
秦贏緊緊握拳,內(nèi)心忍不住激動。
再飛更遠!更遠!
這門炮的射程最大可達十五公里,現(xiàn)在還沒飛到一半,還能繼續(xù),還能再遠!
轟!
炮彈在五公里的位置落下。
沒有射中遠方既定的山峰。
可這炮彈落地之后,將大地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泥土亂飛,青煙四起,恐怖到極致。
爆裂的火光,恐怖的氣浪。
那是摧毀一切的霸道力量。
隨之而來的便是震感,五公里外爆炸,也能清晰地傳達回來,每個人都感覺到腳下地面在震動。
“天啊!”
“太恐怖,這太恐怖了!”
“神器,這是神器……”
“天佑大漢!天佑大漢??!”
“哈哈哈,有此神器,魏國何懼?魏國何懼啊!”
文武大臣們都像發(fā)瘋了似的手舞足蹈,更有甚者直接哭了出來。
那是驚駭?shù)綐O致的喜極而泣!
他們一輩子都沒想到,人間竟存在這等神力,更沒想到的是,這種神力屬于他們漢朝。
春秋七霸國,漢朝排在最低。
但…今日以后便不會了。
哪怕再愚蠢的人,見到這等威力之后也能明白,這是足以改變天下格局的力量。
任何人,物…不!應該說哪怕神來了,也得在這種力量面前,嚇得肝膽俱裂。
狐平云已經(jīng)呆滯了……
眼睛死死盯著遠方那爆裂的火光,那種撲面而來硝煙氣浪,他的靈魂似乎也隨之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