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管家懶得理她。
他不是怕了這位側(cè)妃娘娘,他是怕王爺啊。
王爺好不容易脫離了云氏的噩夢,喜歡上了有婦之夫,屈尊降貴當(dāng)了馬夫,買了馬場就為了籌劃今日的二人行。
誰能想到側(cè)妃娘娘這個礙眼的,竟然在這種時候圍了過來。
不僅打攪了王爺?shù)亩耸澜纾€提及了去世的云氏。
一個新歡,一個舊愛……竇側(cè)妃這是踩著王爺?shù)牡拙€在蹦跶啊。
眼觀鼻,鼻觀心,馮管家盯著自己的腳尖,跟木頭一樣,杵在角落處,一言不發(fā)。
竇棠雁見他不回話,揚起的下巴微沉,手捻著茶杯,冷笑著開口,“怎么,把本妃請到這里,你開始當(dāng)鵪鶉了?”
“說來……”
拉長聲調(diào),竇棠雁眼底閃過算計之色,“你我也不是沒有合作的可能?!?/p>
“你雖是個奴才,但在王府里浸潤多年,也有自己的人脈勢力,勉強算半個幫手。”
“你若如實相告,你拿那些東西去做什么,再同本妃投誠,往后將王爺?shù)男雄櫢嬖V本妃,本妃也可以考慮,不揭發(fā)你在背后陽奉陰違的事?!?/p>
“王爺……自然也不會尋你的麻煩?!?/p>
“你若不識相……”
竇棠雁冷聲道:“那就別怪本妃無情了?!?/p>
馮管家動了動唇,咽下了想要脫口的話。
若他一個人,犯了天大的錯,王爺看在他從前兢兢業(yè)業(yè)的份上,頂多要了他的命,不會危及家人。
可若是跟側(cè)妃合作,馮管家打了個寒顫。
將來九族估計都保不住了。
人人都以為,竇側(cè)妃肚子里懷了個金疙瘩,是攝政王唯一的血脈,將來更是京中的獨一份。
可只有他知道,這個孩子是怎么來的,這個孩子出生之后,會面臨什么。
當(dāng)初目睹侍衛(wèi)與竇側(cè)妃歡 愛的奴婢們,死的死,殺的殺,那些成了好事的侍衛(wèi),更是沒留一個活口。
整個王府里,知道真相的,如今除了王爺之外,只剩他了。
這哪里是個金疙瘩,這將來是奪命的禍患??!
他早就看出來了,王爺有殺了竇棠雁之心。
只是王爺摸不準(zhǔn)她與去世的云姑娘,達成了怎樣的協(xié)議,更怕貿(mào)然將她殺了,到地底下,沒辦法跟云姑娘交代。
畢竟,迷 藥是云姑娘端給王爺?shù)?,爬上床的竇側(cè)妃,也是躺在云姑娘的床上。
所以,王爺當(dāng)個寵物似地養(yǎng)著竇棠雁,從她身上找補一些跟云姑娘的聯(lián)系,等到哪一日,王爺覺得索然無味了,便是竇側(cè)妃的死期了。
想到這兒,馮管家抬了抬眼,看竇棠雁的眼神里帶了一點憐憫之色。
“側(cè)妃娘娘誤會了,奴才將您帶過來,不是為了跟您賠禮道歉達成合意。”
“而是王爺約莫一兩個時辰后,可能會過來……”
具體時間,得看王爺什么時候伺候好了那位夫人。
馮管家清了清嗓,“您不是想見王爺嗎?”
“待會兒便能見著了。”
見到了,就自求多福吧。
竇棠雁聽說玄翼要來,猛地從躺椅上站起來,手中的茶水灑在她那繡著鳶尾花的綾羅裙上,她激動的雙頰微微泛紅。
“此話當(dāng)真?王爺真的要來?”
她太久沒見玄翼了,每次還未靠近,便被那群瞎了眼的禁衛(wèi)給驅(qū)趕走,諾大的攝政王府,跟囚籠一樣,空蕩蕩的,看不見玄翼,她心里就像沒有著落一樣。
就連這個孩子,都無法完全填補她內(nèi)心的不安。
竇棠雁摸著自己并未顯懷的孕肚,懷念起伺候在玄翼身邊,照顧他身體的日子了。
那時候,雖然是醫(yī)女,但可以日日見到他,還可以為他清理傷口……
竇棠雁覺得,男人跟女人果然不一樣。
男人下了床就斷了片,在外頭勞碌奔波,不再惦記感情的事,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很是無情。
可她自從跟玄翼有了關(guān)系后,就動了情。
即便那晚渾渾噩噩昏了過去,即便醒來后滿身淤痕,雙腿酸痛欲裂,但肌膚交融的纏 綿,恩愛的錯覺,卻讓她食髓知味,總是難免想起那顛鸞倒鳳的一夜。
她盼著他來她的琳瑯院里。
可云氏那個賤人都自 焚了,他也不來看她一眼。
她懷了孩子,欣喜若狂,想要跟孩子的父親分享這個喜悅。
可他卻像個無情的家長一樣,拿她當(dāng)金絲雀養(yǎng)著,衣食住行皆是第一等,卻從不來看她。
夜半孤枕時,她看著外頭凄冷的月色,總覺得自己成了怨婦。
……
如今,終于能見到了。
竇棠雁心底又是驚喜,又是酸澀。
手扶著肚子,緩緩坐回椅子上。
好孩子,將來還要靠你給母妃爭氣。
等你出生了,還愁見不到你父王嗎?
到時候近水樓臺先得月,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還愁王爺忘不了云氏那個賤人嗎?
壓下眼底的波瀾,竇棠雁復(fù)又看向那馮管家,幽幽道。
“你這是打算與本妃合作了?”
不然為何將她留下,告訴她今日王爺回來的事。
還不是怕她揭了他的老底?
馮管家覺得這位竇側(cè)妃腦子不正常,聽不懂人話,沒有再開口與她交流。
竇棠雁也不在意,接過婢女遞來的帕子,擦了擦袖口的茶水漬,忽然想起一事,提醒道。
“對了,那個過來騎馬的婦人趕走了嗎?”
“別影響本妃與王爺?shù)莫毺帯!?/p>
“不行?!?/p>
竇棠雁豁然站起身來,朝外間走去,語氣中帶著惱怒。
“倒忘了處置這賤人了?!?/p>
“今日不是圍場整修嗎?不是禁止外人進來嗎?她為何能進?是不是哪個馬夫家里的親眷,來了個監(jiān)守自盜?”
“本妃脾氣好,不與一個婦人一般見識,可待會兒若王爺來了,看到這亂糟糟的一幕,動了怒火,誰來擔(dān)責(zé)?”
竇棠雁掀開簾子便沖了出去。
馮管家快哭了。
馬夫?!那哪是什么馬夫,那是王爺與這位夫人做的情 趣?。?/p>
王爺潛伏了這么多日,終于得了這么一個機會,若這樣讓竇側(cè)妃給攪合了,大家全都別想活了!
崩潰的馮管家跟著沖了出去,開口要阻攔,已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