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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問題還是出在孟笙身上

8所以,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是這個畫展到底要不要繼續(xù)下去?

從利益的角度出發(fā),以Lvy的神秘和首次畫展的噱頭來說,是十分有吸引力的,對美術(shù)館都是名利雙豐收的好事。

但以私心來說,顧瓷這個人,真的是能少打交道就少打交道吧。

只不過,美術(shù)館的所有工作人員為了這個畫展努力了那么久,就差臨門一腳了,如果就這樣中斷,確實讓人覺得不甘心。

而她作為美術(shù)館的館長,在商言商,自然也是想要最大利益化的。

思緒正百轉(zhuǎn)千回時,裴綏忽然傾身過來。

干燥溫熱的手指輕輕刮了下她的唇角,低聲說,“這件事情你不用擔心,當初的合同上標注過這一點。

而且,這個畫展對顧瓷來說,也是名利雙豐收,而且還能以這種高姿態(tài)形式正式回歸京市的豪門圈子,百利而無一害。

等她這幾天醒了,也會同意讓這個畫展繼續(xù)辦下去的?!?/p>

孟笙怔愣片刻,看著他指腹上沾著的果醬,尷尬地抽了張紙巾遞給他。

“謝謝?!?/p>

裴綏接過,還多看了眼她的唇角。

注意到他的視線,孟笙以為嘴角還沾了東西,連忙又抽了張紙巾擦拭嘴角。

“你……看起來很了解顧瓷的為人?!?/p>

這句話其實就是隨口那么一說,想用來緩解尷尬的,但并沒有經(jīng)過大腦思考。

說完她就發(fā)現(xiàn)這話有點不對味。

像是一種陰陽怪氣的吃醋。

她忙看向裴綏,在對上他那雙清沉幽暗的目光時,竟莫名地在其中捕捉到了一絲明顯的愉悅。

嗯,就是愉悅。

她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但裴綏不給她這個機會,一本正經(jīng)地點了下頭。

“嗯,我知道。我和顧瓷認識那么多年,說一點不了解是假的,但也稱不上特別了解?!?/p>

孟笙無言一瞬,片刻后,只能順著他的話問,“那你覺得她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她沒有要為難他的意思,就是純粹好奇顧瓷這個人。

裴綏看著她,在心里短暫分析了下她問這個問題是出于試探,還是真心想知道。

幾秒后,他如實說,“她自小身體弱,很少和外人打交道,是個愛護動物,知恩善解人意的人。不過,這個印象截止于五年多以前?!?/p>

至于現(xiàn)在的顧瓷,他不會說貶低她的話,也沒有過分去夸贊她的為人。

而是就事論事。

人心也是這世界上最容易變,最難控制的了。

五年多以前他和顧瓷還是未婚夫妻,這句話也在變相地告訴她,那段因家族附加給他的婚約,他已經(jīng)放下了。

孟笙也不知道聽沒聽懂他話里的意思,只“哦哦”兩聲,端起豆?jié){抿了兩口,沒再繼續(xù)追問下去了。

吃完最后一口荷包蛋,把豆?jié){喝完,簡單收拾了下東西,就和裴綏一塊出了門。

賓利駛出地下停車場時,外頭的雨已經(jīng)停了。

空氣里沁著潮濕的涼意,柏油路上的水洼映著灰蒙蒙的天,將整座城市都泡在這冷冽寒涼的寂靜之中。

孟笙還蠻喜歡這種濕潤卻又十分清新的感覺。

半個多小時后,車子抵達德青附屬醫(yī)院外。

她解開安全帶,語氣平靜地和駕駛位上的男人說道,“我先進去了。祝你出差順利?!?/p>

裴綏聽言,側(cè)首看她,看到她額前的頭發(fā)凌亂地遮住了她半邊眉眼,下意識伸手幫她捋到一邊。

清洌的嗓音里有種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安撫。

“嗯,我會早點回來的。你有什么事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發(fā)消息也行?!?/p>

孟笙一頓。

這話……怎么聽著像是她舍不得他似的?

天的良心,她真沒有這個意思,就是單純祝賀一句……而已。

對上他那雙清冷卻又深邃的眸子,她動了動唇,心底的吐槽和腹誹也不由戛然而止。

行吧。

說了也多余。

她點點頭,扔下一句“好”就推開車門下去了。

裴綏就這樣注視著,那抹俏麗的身影在薄霧中輕輕搖曳著,最后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化作一個很小很小的白點。

在即將消失前,從右邊又走來一個黑點,一黑一白并肩而行。

距離有些遠,但裴綏還是認出那個黑點是誰了。

傅諶。

他微微蹙眉,以男人的直覺告訴他,傅諶對孟笙是和他有同一種心思的。

他是男人,也了解男人。

光憑這幾次簡短的見面,傅諶看向孟笙的眼神沒說,就沒那么“干凈”。

說是有危機感嗎?

好像也不是,就是……看見有別的男人居心叵測地靠近孟笙,讓他心里有點不舒服。

心口像是堵著什么一樣,連帶著呼吸都不暢通了。

說起來有些戲劇化,他以前看商泊禹當著他的面宣示主權(quán)的時候,他還覺得可笑和幼稚。

現(xiàn)在他體會到了什么叫做“鞭子沒抽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的真正含義了。

他扯了扯唇角,強行壓下那顆略顯躁動的心,也恰好聶函的電話這時打了過來。

“裴主任,機票定好了,是下午的兩點十分,到申城是四點十五分?!?/p>

裴綏收回視線,淡淡應(yīng)了一聲,“嗯,知道了。”

孟笙是在門診樓旁邊去往住院樓的路口碰到的傅諶。

傅諶穿的是常服,一件黑色的休閑夾克,露出里面的白T,下面是條黑色褲子。

簡約又不失沉穩(wěn),儀態(tài)從容淡然。

一個35歲的成熟男人的人格魅力和獨特韻味,在他身上能得到很好的具象化。

他手里拎著兩個袋子,看到她徑直走過來,率先打了個招呼,“早?!?/p>

孟笙唇角含笑,禮貌回,“早。昨晚你沒在醫(yī)院陪緲緲?”

傅諶回,“陪了,她說想吃家里廚娘做的酥山酪,早上六點多專門回去了一趟。

還給你和孟叔叔帶了一份,有兩種口味,一種牛奶的,孟叔叔可以吃,一種草莓的,你可以吃,緲緲和你的是同一種口味?!?/p>

孟笙訝異,看著他手里的袋子,“你不用那么客氣,緲緲喜歡吃,你留給她吃就好了……”

“現(xiàn)在客氣的是你?!备抵R溫良的眸子里溢出笑,“你平時那么照顧緲緲,還特意幫我給緲緲挑生日禮物。

孟叔叔還教緲緲讀書識字,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謝謝你們,一份甜點而已,算不了什么。

況且緲緲吃不了太多甜食,她現(xiàn)在吃的甜食都是定量的?!?/p>

他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孟笙也不好再拒絕,笑著要將東西接過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傅諶沒把袋子給她,“沒事,我先幫你拎著,反正都是要去病房。”

孟笙手里有個保溫桶,還有兩份裴綏專門為準備的水果,都是切好的。

以及自己的包,是有點騰不出手。

她也沒矯情,和他并肩往住院樓的方向走,“我爸是當了一輩子的老師,如今躺在床上不能隨意走動,能得緲緲這么個小學生,他巴不得呢。

前些日子說給緲緲講了個歷史故事,她后面居然都記得,說緲緲可比我和我哥小時候要聰明得多。”

傅諶失笑,“聽你這話的意思,怎么還有點要吃緲緲醋的意思?”

孟笙揚了揚眉,“那可沒有,這不還有我哥做比較嗎?他小時候可不愛學歷史了,覺得枯燥乏味?!?/p>

“你喜歡歷史?”

“還好,以前也覺得枯燥過,后來大了些,對歷史了解越多,就會想去探究更多?!?/p>

兩人順著這個話題,一直聊到了16樓,在傅暄緲的病房外分道揚鑣。

孟笙也沒在醫(yī)院待很久,看著孟承禮吃過早餐,就開車去了美術(shù)館,召開了一場集體會議。

這一整天,她都很忙,直到晚上九點時,才下班離開美術(shù)館。

也沒去醫(yī)院,只給護工打了個電話詢問了下孟承禮的身體狀況,就直接回了左岸庭院。

*

九號那天,下了兩天雨的京市放晴了。

幾道淡金色的光柱從云隙間斜斜刺下來,宛若一把把利劍,將沉滯了一天多的云層剖開,在霧氣中劃出清晰的軌跡。

顧瓷是上午從城西的中心醫(yī)院轉(zhuǎn)到城南的德青附屬醫(yī)院。

在當天傍晚六點多終于醒了。

柳令儀喜極而泣,在病床邊緊緊握著顧瓷的手,“阿瓷,我的阿瓷,我的好阿瓷,你可算醒了。

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嚇死媽啊?媽以為真的要失去你了,你怎么會這么傻?那刀是你能擋的嗎?

你出那么多血,昏迷那么久,結(jié)果裴家那兩個喪良心的一點也不知道感念,還一心想逼死你。

你不為你自己想,也要為我和你爸,還有你哥你姐想啊,你要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們怎么活???”

昏迷了整整五天,顧瓷的眼睛是睜開了,但很多感官和意識還處在模糊之中。

她聽不太清柳令儀在說什么,只能聽到她的哭聲。

以及映入眼簾的是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她試圖呢喃出聲,“爸……哥…………”

她聲音極低,被柳令儀的哭聲徹底覆蓋過去,顧父注意到她嘴巴在動,當即呵斥了一句柳令儀。

“哭哭哭!除了哭你還會做什么?阿瓷剛醒來,你說那些糟心事做什么?還不把嘴閉上!”

柳令儀的哭聲戛然而止,梗著脖子就要反駁回去,還沒出聲,醫(yī)生和護士們魚貫而入。

“請家屬們移步到外面安靜等候。”

半個多小時后,醫(yī)生走出來說,“顧瓷目前已經(jīng)沒有生命危險,但她現(xiàn)在身體很虛弱,輸血產(chǎn)生的排異情況也存在風險……”

醫(yī)生說的這些注意事項,顧家人都聽得很認真。

他一走,柳令儀就迫不及待地沖進病房,看著靠躺在病床上的人,她心疼得又忍不住落了淚。

這會顧瓷的感官已經(jīng)恢復(fù)得差不多了,只不過腹部傳來的細微疼痛感讓她無法動彈。

她看著淚流滿面的柳令儀,輕聲勸慰道,“媽,您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嗎?”

柳令儀氣惱道,“什么叫沒事???你這遭了多大的罪啊,還流了那么多血,昏迷了整整五天啊?!?/p>

顧清瀲看著她那蒼白毫無血色,又消瘦的臉頰,也心疼得不行,順著柳令儀的話就接道。

“就是!你為他們裴家付出了那么多,他們倒好,連讓裴綏娶你這個小小的要求都不答應(yīng)!”

顧瓷一愣,原本乏力的手瞬間就攥成了拳頭,她露出詫異和錯愕的神色,“姐,你……你說什么?讓阿綏娶我?

你們……你們難道是挾恩讓阿綏娶我了?”

顧清瀲原本還有些憤恨的神情忽然就凝住了。

顧瓷又不可置信地看向顧父和柳令儀,“爸,媽,這是真的嗎?”

柳令儀咬咬牙,“我們本來想著你為裴昱擋了一刀,讓裴綏娶你這個小小的要求他們不至于拒絕,結(jié)果……”

她將前幾天在醫(yī)院裴昱裴綏兄弟倆在醫(yī)院說的話都簡單復(fù)述了一遍。

語氣里盡是不平和憤怒。

裴昱那天給了兩個選擇給顧家選擇,一個是他娶顧瓷,顧家怎么可能會同意這種荒唐的事?

另一個選擇,自然是以利益回報,但顧父并不太滿意,覺得太少了。

他閨女流了那么多血,才值這么點錢,他怎么可能輕易答應(yīng)下來?

所以,到現(xiàn)在為止,兩家還沒談攏。

顧瓷的拳頭越攥越緊,洶涌的浪潮頃刻間將她的心肺淹沒,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難,還有點眼冒金星。

也不知道是被刺激的,還是被氣的。

在她昏迷生死不明的情況下,裴綏還能這么漠視地承認自己有女朋友,足以說明他對那個女人的重視和喜歡。

也不用過度去猜,她就知道他口中的女朋友九成九的概率是指孟笙。

不過才五年多而已,他就已經(jīng)變了嗎?

明明……明明她都提前回來了。

問題還是出在孟笙身上。

這樣的結(jié)局她事先其實早就設(shè)想過了,可如今真的體會到了,她才發(fā)現(xiàn),到底有多么難以承受。

她重重吞咽了下,試圖將喉嚨里的那些崩潰和不甘混著口水一同咽下肚。

好一會,她好似從打擊和錯愕中回過神,抬起一雙水光瀲滟的眸子,輕輕眨動,淚水便落了下來。

神色期艾和痛苦,“媽,你們怎么能提這樣的要求呢?明明我救昱哥只是出于本心,做不到見死不救。

可你們這樣做,反倒我成了居心叵測,故意去挨一刀,好挾恩圖報似的。

爸,媽,你們說,裴家的人會怎么想我?會怎么想我們顧家?以后我又要怎么面對裴家的人?怎么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