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笙神情自若地望著齜牙欲裂的顧瓷,她輕蔑地扯了扯唇角。
說出來的話也極為不客氣,“說句不好聽的,你們顧家,真是妄為書香門第,辱沒了這四個字,我都替你們顧家的老祖宗們擔(dān)心了,不知道看到你們的所作所為,他們還壓不壓得住棺材板。”
諷刺意味十足。
顧瓷那顆脆弱又敏感的心被她的字字句句扎得千瘡百孔,臉色也愈發(fā)難看。
更是氣的胸膛起伏,直接就吼了回去,“你以為你們孟家又是什么好貨色?還不是自詡清高,裝模作樣,一副假惺惺的模樣,誰知道你們有沒有……”
“嗯,愛往別人身上潑臟水,已經(jīng)快成為是你們顧家的傳統(tǒng)了?怎么?就因為你們臟,就見不得別人干凈?”
孟笙冷不防地打斷她的話,神色淡然,“裝模作樣,假惺惺,更適合形容你自己。
顧瓷,你敢不敢把你這副嘴臉公之于眾?你和你姐顧清瀲在本質(zhì)上,其實根本沒什么區(qū)別,唯一的區(qū)別是,你陰險卑鄙,她愚蠢心毒?!?/p>
說罷,她也懶得浪費口舌,手微微抬起,指著手機,“這種毫無意義的對話,現(xiàn)在可以結(jié)束說回正事了嗎?如果你還覺得不夠,我可以無償幫你聯(lián)系記者朋友?!?/p>
顧瓷喉嚨里堵著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極其難受。
就算是上輩子,她也沒像今天這樣憋屈過。
她好像能理解她姐顧清瀲每次面對孟笙時的直面感受,以及失蹤的寧微微當(dāng)時被孟笙整得成為過街老鼠的挫敗感。
但仔細(xì)說起來,上輩子她回國時,時間很晚了,和孟笙也就打過五六次的交道,基本沒怎么撕破臉,算得上和諧。
后來事情一股腦的發(fā)生,孟笙因為承受不住巨大的打擊竟然自殺了。
所以,她對孟笙的為人其實不算太了解,了解的也不過是片面,眼睛能看到的。
但也是那時候她才明白,一個已經(jīng)成為過去式的活人,是怎么也比不上一個愛而不得的死人的。
她只有不甘,只有強烈的不甘和悔恨。
十五分鐘后,孟笙從醫(yī)院里走出來,此刻華燈初上,日暮的畫筆飽蘸了最濃烈的有才,在天幕上揮毫出一片紫橙交織的瑰麗。
她緩緩收回眺望遠(yuǎn)方的視線,握緊手機,抬腿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叮!
清脆悅耳的短信提示音在這繁華又喧囂的夜幕下并不清晰,但孟笙明顯感覺到手機的震動。
她垂眸看向手機。
【顧原在私立學(xué)校、社科基金項目、古文化城堡項目中共貪污四億兩千七百一十九萬元?!?/p>
孟笙一怔。
望著那些文字,又是一股詫異涌上眼眸。
四億多啊。
這是什么概念?
他一年都得貪污多少?
她剛剛對顧瓷說的那些話,還是輕了。
這哪里只是辱沒了“書香門第”這四個字啊,他們顧家根本就不配。
顧家有這樣的家主,又都能好去哪?
真是爛透了。
照顧家這個敗下去的方式,這不止是在走下坡路了,這完全是在自取滅亡。
她抿緊唇,沉住氣,雖然這個事情很震撼,但沒有具體的證據(jù),就不能輕舉妄動,再者就是,這么大一筆貪污款項里,都有哪些人給顧原送過錢,一時半會可都查不清。
況且,這事,其實和她沒多大關(guān)系,說自私點,又沒礙著她什么事。
只是手里多一層顧家的把柄和籌碼,對她來說,是安全的。
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將這條短信先保存?zhèn)浞莺?,就把原件刪了,收起手機,重整心情,抬腿邁步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看到熟悉的車,她唇角不自覺地?fù)P了揚,走過去敲了敲車窗。
隔著玻璃窗看見她,裴綏立刻降下車窗,“沒在上面陪你爸吃晚飯?”
“沒有,還是想吃你做的飯菜。”
“好,回去做給你吃,先上車?!?/p>
“嗯?!?/p>
孟笙坐進(jìn)駕駛室,就見他面前的電腦屏幕里都是關(guān)于華洲圖書館的資料,看著比下午查到的那些還要細(xì)致得多。
她心頭軟軟的,只要是有關(guān)她的事,他總是會用百分之百的認(rèn)真態(tài)度待之。
她忽然不想他那么辛苦,直接改口道,“算了,我現(xiàn)在就有點餓了,晚上就在外面吃吧,嗯……我有點想吃海鮮了,去吃海鮮自助餐怎么樣?我記得這邊的東桂路那邊就有一家海鮮自助?!?/p>
裴綏睨著她,瞬間就讀懂了還殘留在她眼底的情緒,唇角微微勾起,伸手牽住她的手,捏了捏她柔軟的掌心,低低地應(yīng)了聲“好”。
隨后才將筆記本電腦頁面上的東西保存下來,關(guān)機,正側(cè)身準(zhǔn)備把電腦放在后排座,孟笙就接了過去。
“我先拿著?!?/p>
裴綏啟動車子,問道,“怎么樣?顧瓷怎么說?”
孟笙想起顧瓷那張白了紅,紅了黑的臉色,笑了笑,“順利倒是順利,不過……這件事情抓在顧瓷手里,總歸是個把柄,我不信她的人品?!?/p>
裴綏點頭,他其實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
但這件事情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牽制。
“顧家那邊,我會仔細(xì)查查的,你別擔(dān)心?!?/p>
“嗯,有你在,我確實不擔(dān)心。”
裴綏失笑,側(cè)頭看她一眼,驀地,想起什么,他手握著方向盤,緊了緊又松開,動作不明顯,比較細(xì)微,他長這么大,鮮少有這么緊張的時候。
等過了一個紅綠燈路口,他才問道,“怎么樣?那個粥和湯,你爸喝了沒有?”
她過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她手里并沒拿那兩個保溫桶,多半是留在她父親那里了。
就是不知道孟承禮對那份粥和雞湯是什么看法,有沒有嫌棄,有沒有吃,她又有沒有直接表明身份。
孟笙聞言,看向他,眉眼含笑,帶著一絲意味深長和好整以暇。
她本來是打算等吃飯的時候,或者回去后再好好和他說一下她爸態(tài)度的事。
但想想也知道,他現(xiàn)在心里的忐忑和緊張,就也沒賣關(guān)子了,直接回,“我爸喝了,粥和湯都吃了,吃得比平時吃的還要多,剩下的,也留下來了,等晚上餓了可以再熱一熱吃?!?/p>
說著,她忽然笑出了聲,“剛開始吃的時候,他說味道很不錯,還懷疑我是不是從外面餐廳里打包來的,特意為你賣好呢?!?/p>
聞言,裴綏終是狠狠地松了口氣,抿成一條線的唇也微微翹起。
“你爸知道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