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內(nèi)核沒那么強大,心理素質(zhì)也沒那么強大。
看著殺害自己母親的兇手就在眼前肆意以開玩笑和調(diào)侃的口吻述說經(jīng)過,就像是在講一個十分生動吸睛的故事一般。
在成杰感慨著說,“可惜了,那姓孟的沒死,但她媽死得很慘,我去事發(fā)地看過,人體組織都被碾壓在馬路的縫隙里,真慘啊還是叫了一臺灑水車過去才清洗干凈的。哎,真是可惜啊,她們母女倆不都是學藝術(shù)的嗎?要都是同一個死法,傳出去肯定也是一門藝術(shù)???”
孟笙再也止不住心中翻涌的恨意,她要將這個人渣,畜生碎尸萬段!
寧微微那王八蛋……禽獸不如的東西。
她想將自己畢生所學的所有骯臟的詞語都用在寧微微身上。
她是不是太仁慈了?
就寧微微這種人,讓她多活三個月都是一種浪費空氣和糧食的奢侈。
所以,死了又如何呢?
警方找不到又如何呢?
變成一個懸案,讓寧微微徹底下十八層地獄又如何呢?
她身體的每一處神經(jīng)都在劇烈拉扯著,心臟處更像是插了千萬把尖刀利刃,一點點凌遲著她的肉體和靈魂。
她理智的意識蕩然無存,下意識邁開步子。
寧微微該死!
這個成杰同樣該死!
她要殺了他們,她要親手殺了他們這對狗男女。
她要將他們碎尸萬段,永世不得超生!
“孟小姐?!?/p>
伊筠第一時間注意到她的異樣,在她剛邁出兩步,便及時伸手拉住她。
可當看到她猩紅的眼眶,和顫抖的嘴唇和身體時,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話忽然就哽在了喉嚨里。
隔著一扇玻璃,里面是孟笙的殺母仇人。
但也同時明白孟笙此刻想干什么。
她忙出聲安撫孟笙,聲音溫和,一點也不敢再刺激她一下,“孟小姐,你先冷靜,別激動,也別沖動,千萬不要為了成杰這種社會人渣斷送前程,成杰說的那件事情陳隊肯定會徹查還你母親一個公道的,我保證,你相信我?!?/p>
張支隊見狀,也看出來了,連忙保證,“孟小姐,成杰說的事情,我們目前還沒證實,你現(xiàn)在一定要冷靜,我以支隊長的名義和你保證,這件事情我們一定會查得水落石出,還你母親和你們孟家一個真相的,你……”
話還沒說完,孟笙忽然覺得整個房子都在快速翻轉(zhuǎn),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著她的所有神經(jīng),又痛又麻,連呼吸都有些窒息。
張支隊和伊顧問的身影在她視野里漸漸變得模糊,連他們說出來的話都變成“嗡嗡嗡”的的電音,一個勁地往她耳朵深處鉆,疼得她抬手捂住了耳朵,往后退了兩步,還沒做出任何反應,緊接著眼前一黑,瞬間不省人事。
聽覺最后消失前,好似清明了一刻,她聽見伊顧問驚呼了一聲,“孟小姐!”
孟笙不知道是自己死了,還是在做夢,她夢見了母親。
許黎就站在云端處和她遙遙相望,她好像聾了,聽不見母親說了什么,只看見母親的嘴巴一張一合,面露著急。
她拼命地想要靠過去,沖過去,可她近一點,母親就會走得更遠。
孟笙昏迷的第二天下午,裴綏就趕回來了。
陳曄和伊筠正好剛從病房出來,看到他邁著焦急的步伐走過來,一向冷淡又泰若自然的神色也染上了擔憂。
“怎么樣?人醒了嗎?”
陳曄嘆息一聲,“還沒有,醫(yī)生說,這是她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在受到強烈刺激時失調(diào)了,導致腦部供血不足。”
“那……她什么時候才能醒來?”裴綏忽然覺得心臟也有些不舒服,他壓著心底的急躁,努力保持鎮(zhèn)定。
伊筠抿唇說,“不確定,從心理學層面來說,這是一種“關(guān)機”反應,我們熟知的“戰(zhàn)或逃”反應是面對威脅時的第一種反應,當威脅極度巨大,且人力無法抵抗和無法逃脫時,神經(jīng)系統(tǒng)可能會啟動第三種反應——“凍結(jié)”或“關(guān)機”?!?/p>
“她之前肯定有過自主神經(jīng)系統(tǒng)失調(diào)的情況,極度心理創(chuàng)傷會導致副交感神經(jīng)系統(tǒng)的過度激活,負責理性思考、決策和情緒調(diào)節(jié)的前額葉皮層在這種壓力下功能會減弱或“關(guān)閉”?!?/p>
看裴綏眉頭皺得那么緊,神色也有陰翳,伊筠干脆簡化說,“也就是說,她現(xiàn)在的昏迷,是一種不肯面對現(xiàn)實的逃避,強制把自己關(guān)機了?!?/p>
裴綏的心沉了沉,同時也泛起細密的疼意。
昨天在接到陳曄打來的電話時,他整個人都愣住了,因為最快的航班需要轉(zhuǎn)三次,總時長要29個小時,他根本等不了這么久,就給朋友打了個電話,調(diào)了駕私人飛機,就是在航線申請上花了三四個小時,然后才終于坐上返程的飛機。
他喉嚨也堵得慌,片刻才發(fā)出聲音,“那……她要在什么樣的情況下才能醒來?”
伊筠說,“不好說,或者三五天,又或者半個月,亦或是一個月……你這段時間在她身邊多和她說說話,減輕她心理的壓力,另外我建議,她這種情況,還是要通知她家屬。”
陳曄接話,“據(jù)我調(diào)查,她爸在德青附屬醫(yī)院住院,還是中風,我怕她爸受不了,所以就沒打電話,她哥又是外交官,這種身份的私人聯(lián)系方式都是加固保密的,我們也查不到,只能看你了。
至于她母親許黎的案子,雖然過去了兩年多,但我們會努力查清楚的?!?/p>
裴綏攥緊拳頭,明明是在盛夏,但他覺得自己的四肢都是冰冷的,好似連血液都感覺到了冷意。
他明白伊筠前面的未盡之語了。
意思是昏迷得久了,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他都不敢想,也不愿去想這最壞的結(jié)果,只在心里不斷安慰自己,笙笙只是累了,不想面對事實,讓她休息一段時間就好。
她會醒來的。
他用力吞咽著,好一會才低低嗯了聲,“她家人那邊,我會說的,多謝你們?!?/p>
“謝什么,咱倆都這么熟了,說謝太客套了。”
裴綏默了會,再次看向伊筠問,“伊顧問,她這種情況,醒來后會有什么后遺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