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翊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明明只是尋常一瞥,卻讓梁硯川瞬間繃緊了脊背。
時間就這么靜滯了幾息。
梁翊之不緊不慢出聲,“這次不用求什么嗎?”
“?。俊绷撼幋ㄍ蝗幻靼走^來,搖頭,“不用您。”
車窗緩緩合上,在防彈玻璃完全閉合的剎那,梁硯川似乎看到二叔的唇角抿成了一道冷硬的直線。
……
梁硯川把楊嫂送去了一家私人診所。
醫(yī)生看過楊嫂的病歷后迅速給她做了處理。
“單純服藥效果有限,需要配合靜脈輸液?!贬t(yī)生道。
楊嫂面露難色,“可是我不方便出門。”
醫(yī)生了然一笑,“放心吧,三公子已經(jīng)跟我說了,我會安排信任的護(hù)士每天上門給你輸液,不會走漏風(fēng)聲?!?p>楊嫂聞言,松了口氣。
輸液室外,季縈收回視線。
梁硯川在后門口抽煙。
她走過去,“你以前不抽煙的?!?p>梁硯川當(dāng)即把煙踩滅。
“許醫(yī)生為我開具過失憶證明,連梁維岳都能瞞過去,你可以完全信任他?!?p>“為了保護(hù)林姨和外公,就打算一直不認(rèn)他們嗎?”季縈道。
梁硯川沉默了幾秒,“梁家很復(fù)雜,我媽又是沉不住氣的性子,至少現(xiàn)在不能和他們相認(rèn)?!?p>“外公因?yàn)槟阍p死,而患上了嚴(yán)重的心臟病,人到垂暮之年能有幾個四年?但愿你做的這一切,永不后悔?!?p>季縈說完,側(cè)過臉去,目光落在遠(yuǎn)處。
兩個小時后,楊嫂輸完了液,也沒再出血了。
梁硯川把她送回酒店。
“這些天我可能會被人盯上,楊嫂這里……”
季縈話沒說完,梁硯川就點(diǎn)頭道:“交給我吧?!?p>第二天,季縈特意去了趟老字號中醫(yī)館,讓坐堂的老大夫開了幾副適合三個月孕婦的補(bǔ)血藥膳。
剛踏出中醫(yī)館,包里的手機(jī)響了,她趕緊低頭翻找。
這時,一輛紅旗L8停在了路邊。
車內(nèi),薛欽轉(zhuǎn)身對后座正在批閱文件的梁翊之道:“老板,同安館到了?!?p>梁翊之頭也不抬,“你有病,你去治?!?p>“梁總!”薛欽急得語速都變了,“醫(yī)生說了,您再這樣禁欲下去,激素紊亂會導(dǎo)致功能障礙。等找到夫人那天,您站都站不起來了,還拿什么讓她幸福?”
梁翊之慢慢掀起眼皮,“我怎么讓她幸福,需要你在旁觀摩評分?”
薛欽:……
他瞟了一眼窗外,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視線迅速轉(zhuǎn)了過去。
“那是季……”
話未說完,只見季縈突然被幾個黑影圍住。
她想反抗,卻被推搡著給拽進(jìn)了路旁的小巷。
季縈抱著中醫(yī)館的藥袋,站在墻根,警惕地看著這幾個來意不善的陌生人。
“季縈!”顧恭從這群人后走到她跟前,“楊柳在哪兒?”
“楊柳是誰?”
話音剛落,顧恭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粗暴地把她抵在墻上。
“你別裝蒜,楊柳守寡很多年,就是和老家人也不聯(lián)系了,她唯一走得近的人就是你。說,你把她藏哪里了?”
季縈后腦勺撞在水泥墻上,眼前黑了一瞬。
“原來你說的是楊嫂啊,”她嘴角牽起一抹冷笑,“她在鉑景灣上了幾天班就和我熟了?我都已經(jīng)搬出去了,現(xiàn)在鉑景灣只剩下她和顧宴沉,他們不是更熟?”
顧恭對季縈積怨已久,此刻更是耐心盡失。
“不把人交出來,那我就帶你去個能讓你說實(shí)話的地方。”
說完就掐住她的脖子,要把她甩給手下擒住。
季縈心頭猛地一沉。
雖未真正領(lǐng)教過顧恭的手段,但落在他手里肯定不會有好下場。
絕對不能讓他帶走自己!
在被甩開的瞬間,季縈猛地探手,五指狠狠插進(jìn)顧恭的發(fā)間,攥緊發(fā)根用力一扯!
“啊——”
顧恭猝不及防,痛得弓起身子。
季縈死咬著牙不松手,仿佛要把他的頭皮也給扯下來。
周圍幾個手下頓時亂作一團(tuán),七手八腳地上前解救,但季縈就是不松手。
這時,薛欽站在巷口,故意高聲清了清嗓子,然而大家都忙著救顧恭的頭發(fā),沒人理他。
薛欽跺了跺腳,脫下挺括如新的西裝外套,沖上前去。
抓住兩個廢物像破麻袋一樣扔出去,場面才給鎮(zhèn)住。
“季小姐,”薛欽挺直腰,朝巷口揚(yáng)揚(yáng)下巴,“我家先生等你很久了,怎么還不上車?”
季縈會意,扔了手上那撮帶著毛囊的黑發(fā),直徑往停在巷口外的紅旗L5走去。
“攔住她!”顧恭捂著滲血的頭皮怒吼,“今天要是讓她走了,你們?nèi)冀o我滾蛋!”
然而,薛欽站在他們與季縈之間,幾個手下不敢沖過去。
季縈走了兩步,回頭對顧恭說道:“你也是長了個腦袋的人,楊嫂跟我走得近是眾所周知的事。她攥著大秘密的情況下投奔我,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與其在我這里浪費(fèi)時間,你不如再多吃二斤核桃長長智力,興許還能搶在別人前頭找到她?!?p>說完,她不理額角青筋暴起的顧恭,繼續(xù)離開。
顧恭眼睜睜看著季縈上了后座,不甘心地看向薛欽,“你知道我是誰嗎?與我為敵的后果想好了嗎?”
薛欽笑了一聲,“給你一句忠告,巷口車?yán)镒?,是你惹不起的人?!?p>顧恭眼睛瞪得像葡萄,然而也只能干瞪著。
季縈鉆進(jìn)車?yán)铮劣舻某料愎{著清冽的松針氣息撲面襲來,讓她扶在真皮座椅上的指尖下意識收攏。
發(fā)現(xiàn)發(fā)現(xiàn)梁翊之也在后座,她脫口而出,“你怎么坐這兒?”
兩次救她,這人都紳士地讓出后座,屈居副駕,這次卻例外了。
梁翊之徐徐抬眼,不冷不熱的目光平靜地漫過她眉眼。
“怎么,我該坐車底?”
季縈愣了一下。
回想起那天他和孤立她的那些人一樣的嘴臉,就心頭發(fā)梗。
“也不是不可以。”
梁翊之眉梢微動,這個女人對他的意見很大。
這時,薛欽回到了車上,絲毫未覺車內(nèi)凝滯的氣氛,還笑著打趣道:“季小姐這手薅頭發(fā)的功夫,莫非是特意拜師學(xué)的?”
季縈抱著中藥袋子,譏誚道:“哪有,都是臨場發(fā)揮,不像有些人吠形吠聲、落井下石的本事是千錘百煉的?!?p>薛欽終于察覺到車內(nèi)劍拔弩張的氣氛,摸了摸鼻子,系好安全帶,不出聲了。
梁翊之的目光從她懷里的藥袋上輕輕掃過,被“孕十周”三個小字驚擾了一瞬的平靜。
他淡淡出聲,“你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