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翊之和坐在他對面的人都沉默了。
只見季縈一瘸一瘸走到在地上滾了一圈的男人跟前,然后用手杖低著他的脖子。
“你以為我腳不靈便,今天就吃定我了嗎?”
“黃昊然,我告訴你,當初你和郭谷卿一左一右學術(shù)綁架我的時候,我不弄死你,那是我能力不夠?!?/p>
“現(xiàn)在我做局拋出新能源重卡電池就是引你上鉤的,就你那個廢電池,能過檢測線都是運氣,只有白癡才會當寶?!?/p>
“你樂甘心當郭谷卿的棋子,就好好當,我就等著看你毀在他手里。”
黃昊然躺在地上不敢起,怕她真用手杖戳穿自己脖子。
“原來你這么有心機,怪不得顧宴沉不要你,你就是個……”
他話沒說出完,季縈的手杖杵到他嘴巴上。
“我是什么,輪不到你評價。悄悄告訴你,畢業(yè)時你們逼迫我留在實驗室的數(shù)據(jù)是錯的。好好聽你老師的話服侍顧宴沉,我等著看你們師徒倆功成名就?!?/p>
季縈說完,這才注意到薛欽站在一旁。
再往對面包間里一看,還有穩(wěn)如老狗的梁翊之,以及……
季縈迅速移開目光,像是被他們嚇到似的,輕輕拍了拍胸口。
這時,老板聞聲跑了來。
見季縈腿腳不靈便,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穿的跟斯文敗類似的男人,一時不知道該問哪邊要不要報警。
“這……這些損失,你們看……”
黃昊然躺在地上朝老板擺擺手,“不用報警,你扶我起來,損失我來賠?!?/p>
季縈不領(lǐng)他的情,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黃昊然不甘心的喊道:“季縈,你毀了他女兒,郭谷卿不會善罷甘休的,不跟我合作,你死路一條。”
但季縈沒搭理他。
薛欽關(guān)上了包間門。
“這姑娘腿腳要再利索點,怕是能一路打上凌霄寶殿?!弊诹厚粗畬γ娴拿现t笑道。
梁翊之半掀起眼皮,“你們認識?”
孟謙畢竟是講職業(yè)道德的心理醫(yī)師,不會透露患者隱私。
“這姑娘挺厲害的,心機、技術(shù)、樣貌應(yīng)有盡有,你不是一直在收羅這種研發(fā)人才嗎?怎么不去追呀!”
梁翊之擦了擦嘴,起身,“謝謝孟總的款待,不過這家的味道不怎么樣?!?/p>
孟謙跟著站了起來,“我說了請你嗎?不是你請我嗎?”
梁翊之就像沒聽見似的往外走去,經(jīng)過走廊時,目光刻意掃過那個正從地上站起的男人。
這頓飯,還是由孟謙買了單。
走到大門口,薛欽已經(jīng)把車開了過來。
見他望著門邊一個方向微微發(fā)笑,梁翊之走出去才看見是季縈站在那里。
天空又下起了雨。
薛欽開口道:“季小姐,不如我們送你一程?”
季縈笑著把手里的手機晃了晃,“謝謝,我叫了車?!?/p>
拒絕的時候,目光還自然地轉(zhuǎn)向了梁翊之。
沒有刻意回避,但那禮貌的笑容中透出無盡的疏離和陌生人般的距離。
梁翊之沒說話,上了后座。
薛欽關(guān)上車門,和季縈打了聲招呼便去了駕駛室。
車,緩緩啟動,季縈的目光已經(jīng)轉(zhuǎn)向了遠處的街邊。
薛欽看了眼后視鏡,忍不住問道:“你不是一直對季小姐很特別嗎?難道是介意她已婚的身份?可她馬上就要離婚了呀?!?/p>
梁翊之看著外面的雨幕,淡淡道:“你能確定李多余的身份嗎?”
“額……”
不是還在調(diào)查嗎?
薛欽一時語噻。
“如果死去的那個李多余不是我要找的人,你覺得她會接受做情婦嗎?”梁翊之道。
薛欽頓時恍然大悟,嘆了一口氣。
“那還真是可惜了,這么多年,除了尋找夫人,還是頭一回見您對一個女人這么上心。但愿以后看見有人追季小姐,您千萬別后悔?!?/p>
梁翊之抿著唇,不接話。
其實,接到電話那天,他的第一反應(yīng)并沒有因為找到DNA檢測者而欣喜。
而是他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若此刻放任自己走向季縈,將來沈家小姐真的歸來,他又該如何自處?
婚約是責任,心動是意外。
如不及時克制,難道要等她深陷其中,再委屈她伏低做?。?/p>
季縈已經(jīng)在一段婚姻中傷痕累累,他又怎么忍心將她拉入另一場不堪的情局。
那頭,孟謙把車開到季縈面前。
“季小姐,你叫的車進不來這里,雨這么大,我送你一程吧?!?/p>
季縈略作遲疑,還是點頭上了他的車。
紅旗L5里,薛欽看了眼駕駛室旁的后視鏡,驚呼道:“誒……謙公子這撥墻角挖得可以呀,這小子不能處了?!?/p>
梁翊之的目光落向后視鏡,眼底的情緒深得令人難以捉摸。
盡管這次沒有淋雨,但是季縈回家后還是發(fā)起了燒。
這幾天發(fā)生的事讓她心力交瘁,抵抗力難免受到影響。
這時林玫珍來了電話,說明天回給她做姜母鴨,到時候是送去她的公司,還是住處。
季縈嗓子疼,說這兩天吃不下就掛了電話。
沒多一會兒,她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竟然是梁硯川。
季縈喝了一口水,接起電話。
“感冒了?”他問。
顯然是林玫珍告訴他的。
“嗯,有事?”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
季縈嗓子疼得像吞了刀片,實在沒力氣跟他斗嘴,正要掛斷,卻聽見梁硯川說道:“我在你小區(qū)門口,房號發(fā)我,再跟門衛(wèi)說一聲,我進來送藥?!?/p>
季縈不僅給了他房號,甚至連進門密碼都給了他。
因為她實在難受,躺在床上起不來。
梁硯川給她喂了藥,又留了下來。
像從前她生病一樣,和衣臥在沙發(fā)里,守了她一夜。
第二天九點多,季縈醒來,燒退了,嗓子也好了不少。
走到客廳,發(fā)現(xiàn)梁硯川正在廚房忙碌。
來自窗外的自然光勾勒出他寬闊的肩線,粉色襯衫袖口卷至肘部,圍裙系帶在背脊處收緊,勒出利落線條。
隨著他下面條的動作,整個人顯出一種專注而柔和的力量。
季縈明顯感覺,他比四年前分開時結(jié)實多了。
她還沒洗漱,靠在門邊隨手抓了抓蓬亂的頭發(fā),問道:“你不用上班嗎?”
梁硯川正煮著面,頭也沒回,“我跟蕭夏說了,等你再好點兒再去公司?!?/p>
季縈雙手抱在胸前,“我是問你為什么不去公司?”
他和梁戩斗得這么兇,不可能扔下公事不管。要是被抓住把柄,梁戩肯定大做文章。
梁硯川停下手,轉(zhuǎn)過身來看她,眉宇間落著一抹疏懶透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