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凝玉望向聲音的來處。
正是萬青黛,身邊還有一位三十多歲的華服婦人。
萬青黛小跑過來。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也就沒約你?!被裟駵芈暤?。
受了這么大委屈,她以為萬青黛會好長一段時間不敢出門。
京里關于她的流言也不少。
說高家看不上她,不會同意她與高季晨的婚事,兩人才選擇私奔。
還好,她大大方方走出家門,沒受太大影響。
“怪我沒與你說。你放心,我現(xiàn)在心情豁達,不受任何事影響。現(xiàn)在家里是二嬸當家,我不用像以前那般小心翼翼,讓著這個,讓著那個?!比f青黛經(jīng)此一事,突然如開了竅般,成熟了。
經(jīng)此一事,她成長了,不是身高,而是心境。
看到這樣的好友,霍凝玉很欣慰。
“見過霍夫人,霍鄉(xiāng)君?!比f二夫人羅氏微笑上前見禮。
“萬二夫人,叫我凝玉就好?!被裟癫⒉灰虮环忄l(xiāng)君就以為自己身份多高。
她還是她。
“既然遇到,我們兩家就一起吧?!比萑A芝邀請。
“好呀?!比f青黛最喜歡了。
霍凝玉在她心里已超越閨中好友這個身份。
是她的救命恩人,在心里把她當最親的親人。
“妹妹,今日圓通大師會在觀音殿外設攤,替人解簽,你們要不要去求一支?“霍鳴羨提議。
“真的嗎?我聽說圓通大師很少為人解簽,這樣的機會可難得了。我們?nèi)タ纯矗俊比f青黛興致勃勃。
“你們年輕人一起去玩吧,我與二夫人隨便逛逛,一會兒去講經(jīng)堂坐坐,玩夠就到那里來尋我們。鳴羨,看好兩位姑娘。”容華芝吩咐。
她不拘著孩子們玩耍。
“是,母親?!?/p>
兄妹倆相視一笑。
霍鳴羨低下頭在霍凝玉耳邊悄悄說了一句:“今日我安排了一場好戲。”
霍凝玉眼亮一亮。
“不過不是在護國寺里上演?!彼盅a充一句。
引得霍凝玉瞪了他一眼。
這不是吊人胃口嗎?
三人慢慢逛著來到大雄寶殿前。
大殿前廣場上,此刻正進行著一場超度亡靈的法事。
一群身著絳紅色僧袍的僧人,整齊排列在大殿前空地上。
為首的是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和尚,他身形清瘦,面容慈祥,眉眼間透著歲月沉淀的智慧。只見他雙手合十,微微閉目,口中念念有詞。
廣場四周,早已圍滿了前來觀看法事的信眾。
目光專注地望著僧人誦經(jīng)。
人群中,不時傳來低低的抽泣聲,是這幾年,失去親人的親屬們在痛哭,尤其做母親的。
霍凝玉回想看到的那堆白骨。
還有不知多少個嬰兒的遺骨已化作塵泥。
她的重生,把這個案子提前了八個月。
在這八個月里,有三位富家小姐送到普陀庵,還有兩個京中貴女。
她們都無一幸免,全部被欺辱。
她救了她們。
眼神在信徒們身上掃了一圈。
霍凝玉目光一定。
一個略顯熟悉的身影撞入眼簾。
正是幾個月后又一個被送去普陀庵的女子。
御史臺,梁御史的嫡女。
梁御史表面一本正經(jīng),卻偷養(yǎng)外室,被發(fā)現(xiàn),接回家。
那外室貫會籠絡男人的心,讓正室吃了大虧,梁小姐氣不過,推了姨娘一把,結果導致姨娘流產(chǎn),被送去普陀庵。
霍凝玉眼睜睜看著她被那個佛子給凌辱整整一個月,最終投環(huán)自盡。
后來梁夫人痛失愛女,瘋了。
再后來失足落水而死。
可憐的女人。
可那時她只是魂魄,根本幫不了她們。
這事后來還成了外祖父被人攻擊的污點。
外祖父作為御史臺御史大夫,有責任御下,并保證他們的清正。
其身不正,還如何糾察,彈劾百官,肅正綱紀?
想到這里,霍凝玉把此事記在心頭,回頭提醒一下外祖父。
這種人,不配為御史。
三人看完法事,才向觀音殿而去。
“凝玉,你說超度亡靈真的有用嗎?”萬青黛從肅穆中收回神思。
剛才看到大師們做法,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要跟著出竅一般。
好像她也被超度了似的。
“應該有用吧?”霍凝玉無法回答。
前世她死后,謝家也請了大師來超度,可她卻什么反應都沒有。
反而怨氣更盛。
她剛死,第二日夜里,謝正陽就去了那方小院。
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寧兒,她終于死了,沒有引起任何懷疑?!?/p>
兩人開始顛鸞倒鳳,直折騰到深更半夜。
蒼天有眼,讓她重來一次,是沒引起任何人懷疑,她可以親自為前世的死報仇。
來到觀音殿前,當真排了好長的隊伍。
都等著求簽,請圓通大師解。
“凝玉,我們也去求一支吧?!比f青黛提議。
“你想求什么?姻緣還是禍福?”霍凝玉調(diào)笑。
“當然是求禍福,我已經(jīng)被高季晨的惡行給惡心到了,不想嫁人?!比f青黛此時心里就是這么想的。
她有大哥,不怕沒人養(yǎng)她。
這想法和霍凝玉如出一轍。
“有時姻緣來了,你擋都擋不住?!被裟裣M芗奕?。
她那個家,人口還是太復雜。
“以后再說。走吧,我們?nèi)ヅ抨??!?/p>
兩人排到了最后。
霍凝玉看到忠義伯夫人夏宜宣也排在隊伍里,隔了十來個人。
對方也看到了他們兄妹倆,但雙方都當沒看到。
霍鳴羨看到她,臉上露出淡淡微笑,幾不可察地沖霍凝玉點了下頭。
一切當真如他計劃在進行。
好!
隊伍慢慢向前。
當輪到夏宜宣時,她虔誠地把搖到的簽恭敬地遞給圓通大師。
大師始終微笑對人,每個人都能從他身上感覺到慈悲和寬懷。
讓人對他莫名產(chǎn)生敬仰和尊重。
“女施主,是問吉兇還是子女姻緣?”圓通大師問道。
“大師,我最近總睡不好,心里莫名發(fā)慌,想問吉兇?!毕囊诵罱那榈吐?。
大兒子不掙氣,被一個上不得臺面的女人勾了魂,她想管管不了,兒子大了不聽她的。
二兒子失了霍鵬程這樣的好先生,只短短二十日就被國子監(jiān)博士罵了幾次。
只差沒說他朽木不可雕。
只幾日功夫,霍凝玉救三皇孫得圣上嘉獎,后又協(xié)助趙大人破案,立了大功,被封為鄉(xiāng)君。
這么好的兒媳,被大兒子給搞沒了。
要是八月初八那日順利娶了霍凝玉過府,這些榮耀就是謝家的。
她這個婆婆走出去也能把頭抬得高高的,受人恭維。
越想她越心煩意亂。
圓通大師看了看簽文。
“日沉崦嵫不可追,水覆天傾失所依。
強求舟楫臨淵渡,終見星槎碎九陂?!?/p>
“女施主,此簽不太妙。”圓通大師臉上的微笑不因簽文有任何變化,還是那般慈悲。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