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烙餅、鹵肉、豬腳姜、一條大黃魚這些就算了。
“這韭菜、黃瓜哪來的?”萬良國驚奇地問。
嫩綠能掐出水來的韭菜一出現(xiàn)就叫老爺子開了眼,他是他們公社食堂干了一輩子的大師傅,冬天一般就是白菜、蘿卜、土豆老三樣,再有本事的廚子也整不出花樣,從來沒見過這么水靈的韭菜、黃瓜啊。
萬紅霞捧著碗笑:“這你可得問你外孫女,你閨女我沒那能耐。”
萬良國看她一眼:“我問的也不是你?!?/p>
萬紅霞:“......”
許姣姣憋著笑回她姥爺?shù)脑挘骸皣鵂I農(nóng)場今年冬天整了幾個大棚,專門長帶綠葉子的鮮菜,臨過年省供銷社每天都有賣,我預(yù)定了幾斤。”
其實因為她是省總供書記,這些綠葉菜一上市,國營農(nóng)場那邊為了討好她,愣是找了個人每天給她送這些新鮮菜,只是送了沒兩天許姣姣就不讓了,直接給結(jié)了賬,她表示影響不好,咱不搞這套。
就說今天桌上的這些菜,全是她一早跟省百貨商店預(yù)定的。
再說就是供銷社買不著,許姣姣也能從代購系統(tǒng)買,真犯不著為了這些菜犯錯誤。
萬良國特別喜歡這些菜,飯桌上不停地給文芳芳夾。
文芳芳皺眉捂住碗:“夠了夠了,我還想吃留著肚子吃豬蹄呢?!?/p>
新鮮菜雖嫩,但哪有肉好吃。
別看文芳芳小小一只,但人家無肉不歡,只是豬肉價貴,還得有肉票,鄉(xiāng)下人靠肉票吃肉一年別指望見幾次葷腥了。
好在萬良國在公社食堂上班,又有個國營飯店的師弟,一個月總能弄到兩三回肉給她解饞。
老爺子就默默又夾豬蹄給老太太吃,一桌子的人看著,沒有一個心里不想這老兩口感情好的。
許姣姣和她媽相互對視一眼,算了,先吃飯。
老兩口和許安春都餓了,一頓飯沒用半小時就解決了,一桌子的菜全部掃蕩干凈,最后甚至沒夠吃,許安春和老五、老六三個又啃了十個窩頭。
吃完許老五和許老六被指使去洗碗,許姣姣和萬紅霞帶著老兩口進了房間。
一進屋,文芳芳坐下就問:“說說吧,著急忙慌地把我跟你爹叫來省城到底為了啥事?”
她這話是對著萬紅霞問的。
果然,老太太從來也不傻,答應(yīng)來省城除了因為小外孫女的原因,另一個就是閨女不通尋常的態(tài)度。
萬紅霞:“......”
她看向她爸。
萬良國頓?。骸爸桓隳镎f,我不方便聽?”那他走?
萬紅霞:老爺子和老太太都太聰明,一點瞞不住啊。
許姣姣就開口了:“姥爺,把您喊進來就是一塊聽的,這事您也是當事人呢?!?/p>
文芳芳不耐煩:“那到底是啥事啊,趕緊說,坐了四天的火車,我現(xiàn)在只想趕緊躺下睡一覺!”
不耐煩聽她閨女嘰嘰歪歪。
許姣姣:抱歉啊姥,這事說了咱就不知道你還能不能睡著了。
本來也沒那么急的,但前兩天,上面派人來問許姣姣有關(guān)許向華的事。
她知道這是齊處長把港城許承康就是許向華給報告上去了,組織就是按程序調(diào)查當初的案子。
但是!
誰知道會不會查著查著,就把她家跟港城許、邵兩家的關(guān)系調(diào)查出來啊,這誰也說不準不是。
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主動向上面交代。
但說老實話,要不是許姣姣使用了系統(tǒng)的‘溯源追蹤’功能,誰知道他們家跟那倆港城資本家家族的關(guān)系啊。
所以他們完全可以裝傻。
但對外可以裝傻,對內(nèi),最好還是統(tǒng)一一下意見吧。
不至于等港城那邊真找上門,該知道的當事人一無所知,被打個措手不及吧?
萬紅霞作為代表,索性快刀斬亂麻,就把港城許、邵兩家的事給說了。
她覷了眼老娘的臉色,道:“反正就是這么個事,老四在港城給碰上了,總不能不能裝瞎,這不咱沒主意了,想聽聽您兩老的想法?!?/p>
許姣姣點頭。
她補充道:“前兩天組織上找我問話了,問的是許叔和咱家的關(guān)系,還有當初那些事,案底在那呢,總也抹不掉。
我不知道上面是讓啥打算,就怕冷不丁查到咱家跟港城那邊的關(guān)系,再給咱扣上資本家的帽子,那咱得多冤啊。”
還有她這個工作,屁股底下的位置,別看她順順當當?shù)禺斏狭耸】偣洠懊婵蛇€有個老杜頭卡著呢,更何況你知道再下面沒有想她栽下去的?
一個不好,她三年的奮斗功虧一簣。
本來沒啥反應(yīng)的老太太臉色這才有了變化。
她說:“咱家姣姣是唯一的出息人,咱家的成分也一直是貧農(nóng),姣姣有出息,成分好,小小年紀就當了省城大干部,以后指定前途無量,我絕不讓那些壞分子害了我外孫女!”
她嚴肅著臉說,像是給許姣姣保證。
萬良國通樣安慰小外孫女:“放心,這事牽扯不到你。明天就發(fā)電報讓你大舅把證明材料寄過來,你盡快交給你們領(lǐng)導,可不能耽擱?!?/p>
許姣姣:“???啥證明材料?”
萬紅霞:“???您老倆早就知道他去了港城?”
母女倆面面相覷,都對老兩口的平淡反應(yīng)有點接受不能。
合著大驚小怪的只有她們?
文芳芳撇撇嘴。
“我知道啥啊我知道,當初戰(zhàn)亂,我正懷著你,被那家人使壞丟下,吃不飽又不敢睡的,還得養(yǎng)他們家那壞種,要不是遇上你爸,我人早不知道去哪了。
記住咯,你就一個親爸,八代貧農(nóng),啥港城‘百貨大王’,跟你沒半毛錢關(guān)系!”
壞種說的就是許向華,自從知道許向華指使他閨女搶外孫女的大學名額,文芳芳只恨自已年輕時瞎了眼,純沒事找事閑得慌養(yǎng)個白眼狼!
萬紅霞隨意地擺手:“我知道,我肯定不認那邊。”
又分不了家產(chǎn),她才不稀罕啥大小王呢。
文芳芳又對許姣姣說:“當年我跟那老東西就是一張賣身契的事,后來賣身契也不作數(shù),我就是自由身,我只跟你姥爺扯過結(jié)婚證,明白沒?”
許姣姣點頭:“明白明白!”
一旁的老爺子不好意思地笑。
文芳芳白了他一眼:“你羞啥啊,當初讓我揣著娃跟你的人是不是你?”
勇敢一回享受了一輩子的老爺子此時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是我!”
是他沒錯,當年老婆子柔柔弱弱地倒在他面前,他一下子就陷進去了。
許姣姣:“......”噫~
瞧給她姥爺嘚瑟的。
“至于邵家——”
文芳芳倒是有些迷茫。
不過,從未見面的親人到底比不上眼前的小外孫女。
老太太十分果斷:“只要咱不承認,誰知道我是邵錦慧,我叫文芳芳,這是我給我自已起的名字!”
好聽!
啥邵錦慧,啥芳娘,都不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