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的信任。
最直接的表現(xiàn)就是,在淮南這一帶以工代賑中,凡是聽到姜如初的名字,民夫們都爭先恐后,生怕自已搶不上。
她的名字,就等于是信用的保證。
自從姜如初成了安平縣縣令后,來往的百姓就更是絡繹不絕,這一點,其實她要感謝陛下,想來他終究還是看重她的。
安平縣地處要塞,還有九漁港這樣的大港口,來往的商船都要經(jīng)過此地,經(jīng)過她這個縣令的查驗,大大的便利她行事。
加上安平縣乃是附近幾個縣中占地最廣,地勢最好的一個地方,她若與十全縣相連,中間的幾個縣都不得不俯首。
夾在中間的這幾位縣令大人,早在圣旨下達后沒兩日,就十分識時務的上門,與姜如初好一番“不打不相識”。
這樣一來就等于說,整個全州有將近一半的縣城,都在她的掌握之下。
而另一半,則是在從前的姚通判,現(xiàn)今的姚主事手中,他被調(diào)往了石銀縣,但他這人很是幾分意思,不僅送錢送糧。
還鼓勵下轄百姓效仿十全縣行事,支持百姓前往安平縣務工,十分的識時務。
二人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本應被降職調(diào)任的傅祥平。
他是生等著圣旨下達,不想等到一個讓他失望至極的結果,他恨得簡直想要咬碎一口牙,卻也無可奈何。
如今幾個月過去,他人還在淮南,但他前往淮北任職一事實在已經(jīng)拖不下去。
眼睜睜的看著姜如初入主安平縣,看著她安然無恙的,甚至還將版圖擴大,將從前只在十全縣那些把戲,傳到附近幾個縣。
顯然有逐漸霸占全州的趨勢.......
傅祥平恨啊,但他即將調(diào)任,無力再跟她繼續(xù)斗,可他不是能咽得下這口氣的人,在離開之前,給她添點堵也不是難事。
他在全州官場二十四年,多多少少,拔出蘿卜帶出泥,上上下下還是有不少人脈,即使不是知州,這里買他面子的也有不少。
安排好一切,傅祥平這才勉強算是舒了一口氣,終于心滿意足打算啟程。
“沒有士紳出手,想要在全州站穩(wěn)腳跟,她簡直做夢,她這輩子,就跟那些泥腿子為伍,一輩子種她的地吧。”
對于姜如初來說,傅祥平暗中使的這點壞,雖然無傷大雅,但也給她添了一點麻煩,近在眼前的,就是學堂一事。
本來買在縣衙附近的那塊地,被主人家毀約收了回去,這不是什么大事,她們再重新?lián)Q個地方,再找好地就是。
關于此事,最積極的就是莊長生,為了自已的女兒能得到狀元教導,他算是盡心竭力,不僅到處游說。
還拿出自家最好的一塊水田,才終于從一戶地主人家中換來一塊好地,離縣衙遠,但好在低處僻靜,正適合辦縣學。
不想好不容易解決了地的問題,縣學都建得差不多了,學生弟子都快招滿了,卻在找先生一事上,犯了難。
淮南一帶的讀書人本就不多,從十全縣這么多年連一所縣學都沒有,就能看出一二,更別提有功名在身的。
附近幾個縣加起來,有童生功名在身的讀書人總共也就九人,可卻沒有一個愿意來縣學教書的,總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推辭。
要說這背后沒人授意,姜如初不信。
眼下這縣學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一個自愿前來授學的衛(wèi)先生,他還是云游至此,總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縣學。
至于寇偉、樊順他們,縣中的大小事都落在他們頭上,偶爾能來縣學指點一兩回就已經(jīng)是百忙中抽空,不算正經(jīng)先生。
就連她自已也大小事纏身,不可能整天都一直在縣學講課,對于一座縣學來說,自然還是要穩(wěn)定授學的先生,才能長久。
也就是說,他們這座縣學到現(xiàn)在為止,都還沒有找到一個正經(jīng)教書先生。
“要不我和樊兄,還有蔣兄他們輪流一人一天,總也能將這座縣學撐起來.......”
寇偉也無計可施,最終想出這個辦法。
姜如初沉吟片刻,嘆了口氣,“只能先這樣,先將縣學辦起來再說.......”
之后實在不行,她只能寫信回云川、尋希,厚顏騙幾個師兄師姐前來幫忙,反正她師兄師姐多,忽悠幾個應該不難。
正在姜如初打算賭上師門情誼的這個關鍵時候,莊長生一臉激動的沖進門來,帶來一個讓大家都意外不已的消息。
“槐老先生來了!”
這位槐先生的大名,他們幾人自然早就知曉,更知曉他和那位傅知州的師徒關系,從一開始,他們就從來沒有想過他會來。
因此當姜如初匆忙出門,看到縣衙門口站著的那個滿頭白發(fā)的老人,還有他身邊那個正好奇打量她的小童時。
她其實是防備,大過于驚喜的。
槐老先生已經(jīng)很老了,但眼神還不錯,遠遠的一眼看到姜如初,哪怕從未見過她,似乎也能從人群中一眼認出她來。
“老夫聽聞姜大人在辦縣學,貿(mào)然前來,還請不要見怪.......”
姜如初拱手上前,恭敬詢問:“不知老先生今日到此,究竟為何?”
察覺她的戒備,槐老緩緩一嘆。
坦然道:“辦學乃是功在千秋,惠及后世的事,老夫對姜大人敬佩不已,聽聞大人遇到些麻煩,特來相助?!?/p>
“更重要的是,眼看弟子越錯越遠,身為他的老師難辭其咎,老夫實在坐不住......”
官場上如何相斗,他插不上手,可事關全州子弟的將來,如今有一個外鄉(xiāng)人都肯處處為此地的百姓著想,他的弟子卻.......
槐老身為全州人,又如何能坐視。
他緩緩俯身,正要行禮,卻被眼疾手快的姜如初一把扶住,“先生何必如此,您一把年紀,晚輩怎能當?shù)闷稹!?/p>
槐老沉默一瞬,顯然是早就想好。
“弟子之錯,只能當老師的來盡力彌補,還請姜大人,給老夫一個機會?!?/p>
身后的眾人都忍不住意外,傅知州竟有一個如此通情達理的老師,都情不自禁為這位老先生的高風亮節(jié)所打動。
片刻后。
姜如初終于輕嘆一聲:“槐老先生能前來,實在令晚輩興出望外,至于彌補二字,晚輩的確不敢當.......”
頓了頓,她道:“只是不知,老先生的束脩是多少,您這樣的,晚輩得先掂量掂量,自已能不能請得起?!?/p>
這位老先生名聲在外,她準備撥給縣學辦學的銀錢,怕是都還不夠請他一個的。
槐老先生終于笑了,他身邊的小童頓時開口,“我們先生什么都不要,姜大人管飯就行,若真是非要給.......”
槐老先生神情悵然,輕聲接口道:
“聽說您之前收到過一幅繡畫,老夫對繡畫有幾分研究,若是姜大人愿意的話,不妨就將那幅繡畫,給老夫吧?!?/p>
姜如初一頓,心下頓時百感交集,打量著眼前這個年事已高的老人,今日她總算是體會到了,什么叫做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無端的,她便也想起了自已的老師,其實真要說起來,她這短短的數(shù)載之中,有過好幾位老師,每一位都讓她受益匪淺。
而她如今,也想要將此傳遞下去......
“好?!苯绯鯌讼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