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斯學(xué)院校園。
單知影不緊不慢地跟在那個活力四射的粉色身影后面,慢悠悠地走著。
所謂的參觀校園顯然只是借口,芮的心思根本不在那些漂亮的建筑或景色上。
她像只小動物,探頭探腦地在建筑群間穿梭,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最終,她的腳步停留在了一座宏偉的大禮堂門前,眼睛一亮。
“這里不錯,我要進(jìn)去看看?!避堑氖种敢呀?jīng)飛快地在腕表光屏上撥弄,鬼鬼祟祟地?fù)v鼓著什么。
大禮堂內(nèi),正在進(jìn)行的是國際象棋項目的預(yù)選賽。
兩人從后門悄無聲息地進(jìn)去,隨意在最后一排坐下。
賽場中央
連棋盤都由國際頂級珠寶大師設(shè)計打造,每一顆棋子都如同藝術(shù)品,上面鑲嵌著價值連城的黑鉆與白鉆。
嵐悉瑾端坐在一方棋盤前。
他身著白色學(xué)院制服,身姿挺拔,神情專注。
修長的手指執(zhí)起一枚白色棋子,動作優(yōu)雅卻干脆利落地落下。
將殺。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對手甚至來不及組織防御,便已在絕對的壓迫感面前輸?shù)脧氐住?/p>
后方巨大的光屏實時投影著棋盤,那最后的落子情況,展示著這是一場何等毫無懸念的碾壓。
嵐悉瑾站起身,目光瞬間穿透了觀眾席,落在了坐在最后一排的單知影。
他沒有絲毫猶豫,無視了周圍投來的目光,徑直走下賽場,朝著她的方向快步走來。
最終,他在一片探究的視線中,站定在單知影身側(cè)。
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臉上竭力維持著平靜,但微微蜷縮的手指卻出賣了他。
他極力克制著想要將她擁入懷中的沖動,一遍遍在心底告誡自已。
她喜歡的……是那個優(yōu)雅自信,懂得分寸的嵐悉瑾。
不是現(xiàn)在這個……歇斯底里的瘋子。
“我有東西給你?!彼穆曇艨桃鈧窝b的平靜,但仍帶著一絲緊繃。
單知影抬眸看了他一眼,沒有多問,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一處僻靜無人的涼亭下。
嵐悉瑾停下腳步,從制服內(nèi)袋中取出一個透明的密封盒,輕輕放在石桌上。
“芮的芯片?!彼曇舻统?,依舊努力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嗯?”單知影拿起那個小小的盒子。
她歪頭思索了一下,初次見面時,那個粉毛小東西確實用腕表終端對她進(jìn)行了一次無禮的掃描。
所以,嵐悉瑾這是……從芮手里拿回了她的原始數(shù)據(jù)?
“你拿什么和她換的?”單知影目光帶著一絲探究,直接問出來她想問的。
“這和你無關(guān)。”嵐悉瑾垂眸,避開她的視線,強(qiáng)行壓下心底翻涌的情緒。
“我不喜歡欠人東西?!眴沃暗拿夹孽酒?,聲音冷了幾分。
之前讓他“開個價”,是出于不想再有麻煩,并不覺得虧欠他什么。
而眼前這枚芯片……
嵐悉瑾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依舊沉默。
“我猜猜,”單知影的手指輕輕摩挲著下巴,緩步朝他靠近了一步。
“答應(yīng)在嵐家針對C洲的并購計劃中,讓出一部分核心利益給希爾家族?”
“芮找你,也正是為了這件事吧?”
她的指尖輕輕挑起他緊繃的下頜,迫使他與自已對視,“而你,竟然……答應(yīng)了?”
這完全不符合他利益至上的本性。
嵐悉瑾被迫與她對視,煙灰色眼眸里翻涌的瘋狂、痛苦、渴望和悸動再也無法隱藏。
他猛地抓住她作亂的手腕,呼吸變得紊亂。
“你應(yīng)該計算得出,”單知影任由他抓著手腕,聲音依舊冷靜,帶著一絲不解,“如何才能實現(xiàn)利益最大化?!?/p>
從剛才棋盤上那步步為營的落子就能看出,他是個將每一步得失都算到骨子里的人。
理性的商人,絕不會做任何損害自身核心利益的事。
更何況和芮的交易,損失的是整個嵐家的利益。
“我做的任何選擇……”嵐悉瑾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從齒縫里擠出聲音,眼神痛苦,“都和你無關(guān)?!?/p>
“你不必覺得我麻煩……更不必因此感到負(fù)擔(dān)?!?/p>
她正是因為覺得他是麻煩才拋棄了他。他絕不會再讓自已成為她的負(fù)擔(dān)。
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選擇,不需要她的憐憫或償還。
單知影微微蹙眉。
心甘情愿……她似乎聽過很多這樣的話了。白欽南如此,柏溪如此,現(xiàn)在連他也如此。
真的能什么都不要嗎?
她看著他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的渴望幾乎要溢出來。
嵐悉瑾被她看得渾身發(fā)緊,他下意識地想后退。
單知影卻只是緩緩地收回了觸碰他下頜的手。她拿起桌上那個裝著芯片的透明小盒,在指尖隨意地把玩著。
“謝謝你的禮物,”她的聲音恢復(fù)了平日的清冷,卻少了幾分冷漠,“我收下了?!?/p>
嵐悉瑾心中那塊懸著的巨石落地,一股慶幸感席卷全身。
至少……至少她愿意收下他給的東西。
至少……她還沒有厭惡到連他的存在都想要徹底抹去的地步。
“想好你要什么,”單知影最后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隨時可以來找我?!?/p>
說完,她不再停留,轉(zhuǎn)身離開了涼亭。
纖細(xì)的身影很快消失,只留下嵐悉瑾獨自一人站在原地,感受著心臟劇烈跳動后留下的巨大空虛……
他緩緩抬手,撫上自已剛剛被她指尖觸碰過的下頜,那里仿佛還殘留著她的氣味和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