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安寧照樣只活到七十多歲,在老顧同志去世的第二天果斷閉上眼睛。
倒不是什么所謂深情,年紀(jì)漸長后五感逐漸退化,哪怕知珩那孩子天南地北地給她搜羅好吃的,那會兒的味覺也很難嘗得出什么滋味兒。加上年紀(jì)上去后,哪怕有靈泉水撐著,身上多多少少還是有點(diǎn)小毛病。
這對慣常享受的安寧簡直不能忍。
然而下一秒,感受到身下硬邦邦,甚至泛著潮氣的被褥,還有不知道縮小了多少的瘦巴小手,以及面前古味與土味并飛的房間,安寧詭異地沉默了片刻。
就在愣神兒的功夫,小木床上,一只泛黃粗糙的大手已經(jīng)照著額頭摸了過來。
見女兒燒退了大半,小陳氏明顯松了口氣。四處張望了片刻,緊接著一個圓溜溜,還泛著熱氣兒的雞蛋就被順著被褥塞了過來:
隨之而來地,還有原身娘做賊一般的聲音:“哎呦,傻閨女,還愣著做啥,還不趕緊偷摸著吃了,這可是娘今早特意給你留的。可別讓家里旁的人,尤其是你伯娘們瞅見了?!?
說著小陳氏還做賊似的望了眼外頭。
好嘛,一個煮雞蛋愣是做出了特務(wù)接頭的架勢。
對家里情況已經(jīng)約莫有些了解的安寧忙不迭將這顆好不容易得來的蛋蛋藏被窩里,又學(xué)著原身的模樣乖巧點(diǎn)頭。
見閨女沒燒傻,小陳氏明顯放心許多。緊接著又從不知道哪里的角落里摸出一小袋黃豆,邊收拾還一邊還不忘抱怨:
“你這死丫頭,不是跟你說過多少回了,沒事往河邊兒跑干啥,這回還是多虧了二丫,要不然再等一會兒,人都給沖走了。”
“上回隔壁囤兒傻蛋不就這么沒的,死丫頭就是不長記性?!?
看來這小袋黃豆就是給隔壁二丫,也就是原身這位堂姐送的。
想到剛才接收到的記憶,安寧眼神一暗,下一刻眼中瞬間泛起了淚花:
“娘,是二丫她推我,二丫她推了我!”
聽到自家姑娘的話,不遠(yuǎn)處,小陳氏收拾黃豆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緊接著一屁股從地上坐了起來:
“閨女你說啥!”
抽抽噎噎將剛才河邊兒發(fā)生的事兒,重點(diǎn)是二丫從身后推了她一把說了一遍。果不其然,向來疼閨女的小陳氏二話不說擱下手中的布袋,從廚房中撈起搟面杖就沖著二房的方向殺了過去。
至于自家閨女說謊,怎么可能。
四丫她才六歲,她能說瞎話嗎?
房間外,很快傳來小陳氏抑揚(yáng)頓挫的叫罵聲:
“夏招娣你個殺千刀地,平日里悶不吭聲,合著是沒安好屁是吧,竟使著毒心眼子。連教唆閨女害親妹妹都干的出來!怪不得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
“老二家的我警告你,以后我閨女要是出了什么事兒,我跟你沒完?!?
“三弟妹……”不多時(shí),一個唯唯諾諾的聲音響起。
“三嬸兒,嗚嗚嗚……我沒有,我真沒推人,沒推人……”
可惜這會兒盛怒中的小陳氏怎么可能聽地下去,兀自掄起了燒火棍,舞地虎虎生風(fēng)。
聽著外頭噼里啪啦地聲音不斷,夾雜著小姑娘哇哇地大哭聲,安寧心下的氣這才消了許多。看了眼身上破舊地補(bǔ)丁,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梳理起記憶來。
很明顯,這是個歷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大周。
原身謝四丫,大名謝安寧,謝家村地地道道的小村姑一枚。
要說有什么特別,可能就是特別地倒霉吧!
老謝家一共四房,除去老四沒有成婚外,其余三房膝下早已經(jīng)有了兒女。一大家子擠在一個小房子內(nèi),常日里沒少摩擦。原身所在就是謝家三房,身下還有一個才五歲不到的弟弟。
剛才那個二丫就是二伯家的堂姐。
記憶中原身落水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下午,縣里繡坊就會來這里招收學(xué)徒。
在古代作為農(nóng)家女,能學(xué)上一門兒手藝多有用自然不必多說。尤其是刺繡,學(xué)好了可是能掙大錢地。原身又是打小手巧,經(jīng)常拿草堆編螞蚱都編的惟妙惟肖??醋约野⒛镒鲠樉€更是一瞧就能記得差不多。
可以說,這次挑人對于原身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才是。
然而事情就是這么糟心,偏偏就在這天前,原身“一不小心”從河邊掉了下來,人都燒地昏昏沉沉,自然也就沒了這機(jī)會。
反倒是一向平平無奇的二房堂姐二丫,居然被繡房挑中了去。之后更是一路順風(fēng),成了家里最有出息的姑娘。
長大后又愣是不顧家里反對,非得嫁給了村頭陸寡婦家的柳文才。一個十八歲還沒考上秀才,險(xiǎn)些掏空家底的破落戶。
不過因著對方早逝親爹是秀才,又是過了童生試的,算是文化人,這才在村里有幾分面子。
只是這年代讀書,更別說科舉考試,本就是無底洞。根本不是莊戶人家支應(yīng)地起地,所以哪怕柳文才生的斯文俊秀,村里也少有人肯嫁過去。
至于縣里,人家哪里看的上一個小小童生。當(dāng)時(shí)所有人都覺得二丫是瘋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就在二丫嫁進(jìn)去的第二年,多次不弟的柳文才居然奇跡般的考中了。
因著這個,連平日里對二丫百般挑剔的陸寡婦都罕見露了笑臉。后來更是不知道被人說了什么,直把謝二丫當(dāng)福星捧著。
最后更是順利當(dāng)了舉人夫人。
不像倒霉的原身,錯失了機(jī)會,一輩子只能是個小村姑,最后草草嫁了農(nóng)夫,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
其實(shí)這些原本這些跟原身沒有關(guān)系,甚至家里出了個出息得,其他人也能沾沾光才是。
可是 不知為何,對家里其他人還好,原身這位堂姐好像對原身格外不待見。平日里連向來強(qiáng)勢愛欺負(fù)人的大房兩姐弟,偶爾上門兒也能得到一聲支應(yīng),偏原身,就算勉強(qiáng)湊過去,也只會招人不待見。
明明小時(shí)候,兩人關(guān)系不錯。
甚至還有一次原身被婆家逼著上門兒,不小心碰到了姐夫柳文才,明明二人沒有任何接觸。堂姐夫身為高高在上的舉人,更不可能對一個操勞過度,面容衰退的女人有什么。
但不知為何,自那以后,二丫看原身眼神愈發(fā)冰冷了起來,最后更是上門兒也不讓的程度。
只差沒明晃晃的將厭惡寫在臉上。
上位者之于下位者從來不需要多做什么,一個眼神就 足夠了。
就這樣,原身一回到家被婆家各種嫌棄,不待見,后來更是被兒子媳婦各種埋怨,埋怨她無能,好不容易有個厲害親戚,連個關(guān)系都攀不上。
在這種心理身體多層壓力下,原身不到四十就操勞過度而死。就連死后,也被剛生了兒子的媳婦兒嫌棄晦氣。
小姑娘至死都想不通,究竟為什么,明明小時(shí)候姐妹兩人關(guān)系最好。之前沒去繡房那會兒,她甚至還把好不容易從奶那兒弄來的花生給對方分著吃。
“重生女?穿書女?”
戳了戳識海內(nèi)的系統(tǒng),安寧以一種近乎篤定的語氣開口道。
偏偏前一天落水,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原身之所以從始至終都從沒懷疑過,不過是因?yàn)槔C坊招人本就是突然來的,之前并沒有任何風(fēng)聲。
但如果是上面兩種情況就不一樣了。
統(tǒng)子沒有說話,甚至這次為了不讓自家宿主故技重施,從眼神兒里看出來什么。統(tǒng)子更是嚴(yán)格控制自己,連眼神都沒飄一下。
安寧忍不住嘖了一聲:
“對了,上次的結(jié)算呢?”
說到積分,統(tǒng)子立馬提起精神:“宿主好厲害,居然又是滿分耶!”
原本以為上次宿主干脆利落“人道毀滅”了親爹,會叫原身不滿,沒想到,上次那位還挺高興地。
最重要的是,自家宿主簡直狼滅,上到江廠長還有后媽一家,下到懷石村里上上下下村民,愣是沒一個放過的。
可以說上輩子坑過原身的人基本上全都被報(bào)復(fù)了,至少也是一輩子窮苦。
可明明它從頭看到尾,自家宿主除了干脆利落弄了渣爹外,挑撥了兩句繼姐,給男配賣了工作外好像之前也沒做什么吧?一輩子盡是享受了,連給它斗極品親戚的戲份兒都沒……
系統(tǒng)有些想不通,不過這不重要。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統(tǒng)子肉眼可見的高興了起來:
“宿主,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因?yàn)樗拗鬟B續(xù)兩次任務(wù)都是五星好評局里特別提供一次獎勵機(jī)會?!?
“登登登登,你猜我搶到了什么?!?
說著忍不住從口袋中,獻(xiàn)寶一般掏出一顆指甲蓋大小的丹藥來。
“這是什么?”安寧難得來了興趣。
“嘿嘿,我告訴你,這可是大名鼎鼎,超級難得地啟智丹,增加智商100%。我跟你說,商城里一顆都要五十積分呢!”
“啟智丹?”
“用后有什么附加作用,或者是奇怪反應(yīng)嗎?”將丹藥拿在手里仔細(xì)端詳,安寧語氣出乎意料地和善。
狗子一臉得意地挺了挺胸脯:
“放心吧,都沒有哦!”
所以壓根不用擔(dān)心偷偷給人下藥時(shí)被看出來,自覺猜到自家宿主所想的統(tǒng)子忍不住嘿嘿一笑:
“只要有了這個,宿主這次任務(wù)不是so easy?!?
“不管宿主你日后想當(dāng)進(jìn)士夫人,還是進(jìn)士姐姐,只要給未來夫君,或者原主小弟吃下這個,日后再不濟(jì)也能是個舉人。”
還愁一輩子不能快樂幸福,碾壓堂姐。只覺自己聰明極了的統(tǒng)子不由笑出了聲,然而下一秒。
系統(tǒng)回神兒的功夫,就見自家倒霉宿主毫不猶豫地將丹藥放進(jìn)了自己口中。
系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