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五姐咋樣,我剛才說的不錯吧!姐你是不知道,鐵蛋他們可佩服了,連隔壁有糧叔都夸呢!”
“說咱爸不虧是這個呢!”
說話間屁大點兒的小毛孩,還像模像樣的舉起大拇指,一臉洋洋得意地?fù)P起小腦袋:“放心吧姐,待會兒等咱們出去,鐵定不會跟國慶哥那樣兒被人罵壞胚子!”
楊小弟雖還不到五歲,但整日跟著一群小伙伴在村里亂轉(zhuǎn)悠,旁的不懂,壞胚子是什么還是曉得的。
他姐說的對,他可不能像倒霉的國慶哥那樣,被鐵蛋兒他們指著鼻子罵,還要往身上丟蟲子。
“不錯!”
見小弟辦事得力,一臉虛弱地倚在炕頭上,安寧不由點了點頭。須臾才在對方期盼的目光中,一臉不舍的從兜里的口袋里掏出一只被樹葉包的緊緊地,瘦巴巴的烤小鳥。
這還是她跟三丫前段時間去山上弄來的。幾世下來,她的箭術(shù)還不錯,用起彈弓來自然順暢,旁的不說,偶爾“幸運”地逮上幾只小鳥也是可以的。
不過這年代,鹽也算是金貴物,不是她們能隨意霍霍的。沒有調(diào)料,這肉干巴巴的自然沒啥味道,饒是如此,也叫一旁的楊小弟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嗯……真香啊!”
當(dāng)著自家姐姐的面兒,楊小弟干脆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咬著為數(shù)不多的鳥肉,就連余下的骨頭都要擱在嘴里來回啃個好幾遍。
一邊吃還不忘停不住嘮叨:
“姐,我就知道你跟三姐鐵定背著我吃好東西來著。”
“嘿嘿……我都聞到味兒!甜的!”
“對了姐,你們是不是拿這些去縣里換糖吃了!”
嘖,小不點子鼻子還挺靈。
安寧心下有數(shù),估摸著是三丫早前遞過來的糖塊兒,或者自己偷摸吃的時候被小弟聞到端倪了。
張家村雖是鄉(xiāng)下,離縣里卻并不算遠(yuǎn),早年河溝里也時常會有小屁孩兒偷偷摸魚背著家里往縣里換糖,或者點心吃。
話說楊小弟有這想法也不算奇怪。
就是………環(huán)視了眼眼前不到十平米,還露著風(fēng)的小房間,安寧忍不住噓了口氣。
就這巴掌大小的小破地兒,還真是啥啥都藏不住。
將依依不舍的小弟打發(fā)走,安寧這才重新虛弱地躺回床上。
這年頭,村里八卦往往傳的最快。
不出意外,才不過幾日,關(guān)于楊老二“孝順”,每日的任勞任怨伺候癱瘓老娘的名頭很快便在村里傳開了。
伴隨著前幾日楊老大親自把自家親娘推到野豬身上的重大新聞同樣又火了一遍。
沒辦法,兄弟倆這般鮮明對比,又牽扯早前楊老婆子的種種偏心,很難不燃起村里人波濤洶涌的八卦之魂。
就連安寧這幾日出門兒,都有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媳婦兒伯娘們逮著問東問西。
安寧能怎么辦,當(dāng)然是有意無意再幫自家孝順的老父親宣傳一波了。
總之,有前頭打下的底子,這一波徹底打響了楊老二無敵孝順的好名聲。
而安寧之前的猜測也沒有錯,在這般名頭下,楊老二果不其然不敢有絲毫怠慢,每日上完工,還要拖著疲累的身子兢兢業(yè)業(yè),親力親為地跑去伺候老娘。
每天照舊被罵成狗頭,屁都不敢放一個。有一回老楊家人還親眼瞧到,楊老太一腳將地上的尿盆兒踹倒,里頭的臟東西撒了楊老二一身……
就這,對方都能強忍著把身上收拾干凈。
這模樣,直把一旁的三丫都看呆了:
“小妹,看來咱爹是真孝順啊!就是孝順這人,太不值當(dāng)了些?!?
安寧:“……”
眼睜睜瞧到這一幕的統(tǒng)子:“……”
不過瞧他這賣力勁兒,統(tǒng)子也著實理解不了:
“話說這人也太好名聲了吧,就為了旁人那點子無關(guān)緊要的好聽話,就能把自個兒坑到這般地步?”
何況是不是好聽話還不一定嘞。
旁人不曉得也就算了,它統(tǒng)子可是聽得清清楚楚,除去村里那些積年的老古板們,村里這些人人家明面兒夸得好,實際上背地里可沒少笑他傻狍子。
就這,至于嗎?
怎么不至于呢!
縮在冷冰冰的被窩里,安寧忍不住瑟縮了片刻,重新將單薄的被褥往身上裹了裹:
“旁人或許不至于,但對于楊老二而言,以這人的性子,只會也只有這一個選擇!”
說起愚孝,大多數(shù)人關(guān)注的會是后面孝字,但真正令人可悲的往往是前頭那個愚字。
試問一個一輩子無能到底,身上沒有任何記憶點,亦或被人關(guān)注的閃光之處,從小被人忽視徹底,這樣的人最想要什么呢?
想到原身記憶里這人種種的行徑,安寧心中輕嗤。
如楊老二這種人,早就把旁人的看法瞧地比什么都重。就像一個家庭中往往被忽視的孩子經(jīng)常做出各種舉動,或叛逆也好,旁的也罷,其目的大多不過是用來吸引家長的注意力。
楊老二之前的“愚孝”何嘗不是其中一種?
“統(tǒng)子你信不信,這會兒哪怕有人上去罵上一句愚孝,這人不僅不會憤怒,心下甚至還會隱隱帶著得意!”
何況,想到隔壁同樣備受流言之?dāng)_的大伯一家,安寧輕嘖一聲。
被自家大哥壓了一輩子,羨慕嫉妒了一輩子,總算有一樣是比他強的,這人還能不可勁兒賣力嗎?
系統(tǒng):“………”不是……
人,究竟為什么會有這么奇葩的……
總之,在統(tǒng)子好奇連帶著萬分不解中,確如自家宿主所料一般,只見楊老二依舊每日盡職盡責(zé)的給老太太端屎端尿之……
統(tǒng)子:“……”
就是老楊家這幾日,氣氛著實凝重了起來。
又一日餐桌上,不說往日理所當(dāng)然被優(yōu)待的楊建國,就連往日趾高氣昂的楊大伯娘,這會兒也愈發(fā)小心翼翼了起來,絲毫沒有之前作為長嫂的囂張。
甚至今兒還破天荒地前趕在兩個弟媳之前,麻溜地跑去把碗筷刷了。
大冬天的,這會兒水都快結(jié)冰了。楊大伯娘一個人蹲在外頭,苦哈哈的刷著碗。
沒法子,不說村里那些愛嚼舌根兒的人,口水險些將她們淹死,沒瞧見公爹這些時日瞧他們大房的眼神兒愈發(fā)不對了嗎?
就連國慶!
唉,想到自家兒子,楊大伯娘忍不住狠狠嘆了口氣,國慶也是倒霉,咋就越長越像孩子他爹了呢!
話說了有了前頭建國那件事兒,不說公爹了,她這會兒瞧著自家兒子的臉,都有些不自在……
話說這國慶以后會不會……
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楊大伯娘忙不迭地?fù)u頭。
不可能的,人家都說兒子像娘,國慶現(xiàn)在還小,以后鐵定更像她王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