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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北宋炮灰公主9

“不愧是阿鑰!”

回視著眼前人依舊瑩亮的眉眼,韓鑰眉目微垂,本就秀麗愈發(fā)顯出幾分沉靜:

“殿下謬贊,只臣女自知,以殿下的棋藝,若非有事在身,此番斷然無需同臣女消磨這般久………”

見對方如此,安寧索性也不藏著掖著,徑自擱下手中棋子,看著對首之人微笑道:

“我瞧阿鑰這幾日總是心思不屬,可是因著近來鬧得沸沸揚揚的定州水患一事?”

“若我沒有記錯的話,韓大人去歲方才調(diào)任定州。免費看書搜索:找小說網(wǎng) ”

“殿下……”

思及遠(yuǎn)任在外的父親,韓鑰面色很快一白,再也顧不得其他,當(dāng)下幾乎迫不及待道:

“殿下可曾聽到什么風(fēng)聲?”

“事實上,是與否重要嗎?”

窗外,不時響起陣陣蛙鳴。

寂靜的棋室內(nèi),只余女子帶著些許輕嘆的聲音:

“阿鑰,你這大半年來同我一道,所閱山川地志無數(shù)。你應(yīng)該最清楚,定州地勢低洼,不易釋流,又經(jīng)多處河道,可以說凡有水患,往往伴隨后患無數(shù),何況這一次,北部多地受災(zāi),而朝廷的效率,阿鑰你也知曉的?!?/p>本朝律例并不算嚴(yán)苛,尤其針對士人而言,上頭君主又素以仁為基,朝中可以說積冗已久。

官員陳冗,朝中看似人員眾多,然論起效率,層層遞出下,卻是瞧不見半點兒。

這個問題,已然并非軍隊一脈。

若不然早前以自家便宜爹慣求安穩(wěn)的性子,也不會一反常態(tài),于朝中大興改革之道。

只可惜,她這位老爹怎么說,想法是真的有,也是真愿意努力實施,可有壓力那也是真頂不住。

君主頂不住壓力,朝令夕改,倒霉的自然就是負(fù)責(zé)新政之人。而不巧,這其中,韓鑰的親爹,之前的大學(xué)士韓大人也在其中,甚至還是此次新政的首倡之一。

結(jié)果自是毫無意外,第二年便被排擠出京。然而更重要的是。

看著眼前面色愈發(fā)蒼白的小伙伴兒,安寧轉(zhuǎn)頭,看著窗外愈發(fā)皎潔的月色:

“阿鑰你也知道,早前因新政之事,觸及利益者眾多,韓大人在朝中樹敵自也不少,此事一出,可想而知,想要借此攻殲之人必不會少?!?/p>甚至再狠上一些,只賑災(zāi)糧食,甚至藥物晚上些許……

要知道古代,往往大災(zāi),尤其水患之后,最易滋生疫病。

果不其然,對面韓鑰面色愈發(fā)蒼白。

便如方才所言,這大半年來,跟著自家殿下所閱藏書眾多,韓鑰本就是聰明人,無論見識還是眼界,早已不復(fù)以往。

這會兒又如何聽不出其中風(fēng)險。

沉默片刻,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韓鑰終是抬頭。原本清麗的眉眼間此時已是一派堅毅之色。

“自被選入宮中那一日,臣女便已是殿下之人……”

“殿下若有吩咐,但無不從。”

瞧她如此,安寧反倒笑了。燭火下,少女唇角輕揚,本就精致的眉眼愈發(fā)明耀生輝:

“這般輕易,阿鑰就不怕我這會兒只是誆騙于你,實則心下并無解決之法呢!”

“亦或者說,韓大人能力不俗,屆時自有法子應(yīng)對?!?/p>“殿下您說笑了……”直視著眼前人的眼睛,韓鑰同樣微笑道。

“以殿下的性子,若非早有把握,又怎會貿(mào)然開口。至于父親那里……”

韓鑰沉默片刻,方才低聲嘆道:“巧婦尚且難為無米之炊呢!”

“若因自己之故導(dǎo)致朝中推搪阻滯,致使災(zāi)情愈重,縱能僥幸茍全自身,然親眼看著治下百姓如此,父親心下又如何安寧……”

這便是本朝制度的弊端。

瞧著眼前小伙伴兒明顯有些消沉的神色,安寧不由想起前幾日出宮時瞧到的景象。

試問汴京城繁華嗎?

答案自是肯定的,若不然也不會有清明上河圖這般佳作。

金翠耀目,羅綺飄香。夜市,沿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店鋪商販,琳瑯滿目的美食甚至貨物,甚至連“外賣”這項業(yè)務(wù)都有點亮的趨勢。

無疑商貿(mào)政治經(jīng)濟,甚至文化皆處歷代巔峰,然而如此繁華的背后是什么?

安寧心下嘆道。

是以一國之力養(yǎng)之一城,是對地方財政乃至軍事的大幅度抽取,甚至于極盡削弱。

《資治通鑒,宋史》有記:“令諸州自今每歲受民租及管榷之課.除支度給用外.凡緡帛之類,悉輦送京城。”

即地方上除去每年必要的開支用度,其余收繳的賦稅全部運于汴京。

這種制度下,試問地方經(jīng)濟又要如何發(fā)展?修橋鋪路,建設(shè)官學(xué)?試問又有哪個不需要地方財政支持。

最糟糕的是,一旦發(fā)生天災(zāi)人禍,抵御風(fēng)險能力無疑更是大幅度降低。

等中央撥款?不說北宋官員積冗,層層剝削之下,所需時日幾何,又有多少當(dāng)真流入地方?

一邊是繁華熱鬧,販夫走卒仿佛人人安居樂業(yè)的汴京城,一邊是卻是在各項數(shù)不清雜稅下,民間逐日興起的“溺嬰”潮流。

如蘇軾后來在《與朱鄂州書》所書:

“岳鄂間田野小人,例只養(yǎng)二男一女,過此輒殺之,尤諱養(yǎng)女,以故民間少女多鰥夫。初生,輒以冷水浸殺,其父母亦不忍,率常閉目背面,以手按之水盆中,咿嚶良久乃死……”??

雖說溺嬰在古代各個朝代已屢見不鮮,但這般大的差距……

也不怪后世曾有人評宋朝,典型頭重腳輕的典范。

思忖間,安寧抬手,復(fù)又落下一子。

伴隨著清脆的響動聲,只見棋盤之上,原本膠著的形勢便瞬間斗轉(zhuǎn)。

定定地看著眼前棋局,韓鑰不由一怔,手中的黑子遲遲未曾落下。

因為已經(jīng)沒有任何必要了。

一子,僅僅只需一子,原來這盤棋之于殿下而言,竟是隨時可以結(jié)束的嗎?

那么殿下她,平日所展現(xiàn)出來的究竟又有幾成?

不得不說,這一刻,韓鑰心下,因著早前碾壓家中一眾兄弟的驕傲得意瞬間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