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時節(jié),一夜小雨過后,謝府后院,滿池的荷花開的正盛。-刪_芭_看-書,蛧′ *追`蕞·新+漳?節(jié)-蓮葉間,不時有各色的錦鯉來回嬉鬧。
巳時尚還未至,原本寧靜的謝宅中,便來滿了上門觀禮的賓客。
楊家父子倆本就并非張揚之輩,歷經(jīng)破家之難,見慣了人情冷暖,謝漱玉更早不是當(dāng)年心高氣傲的謝三姑娘。哪怕后面得好徒弟之故重回故地,一家?guī)卓诔T愛熱鬧的四丫外,依舊多數(shù)時間呆在府中,并不如何樂于交際。
這還是多年來第一次,謝府上上下下如此熱鬧。
不過這會兒大多數(shù)賓客討論最多的卻是:
“也不知此次清徽真人會不會過來?”
“應(yīng)該……會的吧,不是說真人平日里最疼愛這個妹妹嗎?”
要知道這位成道后,可是連親父母兄妹都沒搭理過,卻獨獨帶上了這位隔了房的堂妹。
席間不乏有人暗戳戳期盼道。
這么多年下來,或者說自初來之始,安寧的身世在整個京城顯貴圈中都并非什么秘密。
農(nóng)戶出身,天縱奇才,險些被家里賣做妾室,卻偏偏在臨門一腳之際,于畫中頓悟成道,得天賜祥瑞。
別說,這經(jīng)歷還真蠻傳奇的。
若非害怕冒犯到仙人,怕是這會兒市面上同名同姓的話本子都不曉得有多少了。
甚至還不少人私下想著,莫不是這位真人本就是仙人轉(zhuǎn)世,這才能有如此天資,又正好親緣淺薄。
這副論斷在之后無數(shù)有才之士們紛紛效仿,然至今卻無一人有此仙澤愈發(fā)流傳深廣,甚至令人深信不疑。*0.0~暁?稅+徃` ~蕞¨辛·彰`截′埂·芯.筷¨
畢竟,這世上之人,尤其有才之士誰樂意承認(rèn)自個兒天資不如人呢?
唉,非是我等不如人,而是凡人如何同神仙轉(zhuǎn)世拼天賦??!
這般想著,對于有極大可能到來的清徽真人,來往眾人愈發(fā)激動了許多,一個個忙不迭地伸手,理了理身上剛整理好的衣冠……
席間之人熱鬧,閨房內(nèi)一眾小姐妹們這會兒也不遑多讓。
四丫本就是聰穎舒朗之人,又兼慣愛熱鬧,幾年下來交好的小伙兒伴兒們自是不少。
雖說心知肚明其中大多數(shù)都是沖著她身后二姐來的,但蕭靈也不覺得有什么。
這年頭,連親爹親娘都未必沒來由的偏愛你,難不成還指望剛認(rèn)識的小伙伴兒嗎?
只要沒壞心思,又兼興趣相投,玩兒地開心不就得了,想那么多干嘛!
因而這會兒不大的閨房內(nèi),堆滿了小姐妹們熱熱鬧鬧的打趣聲。
安寧過來時,大禮尚還未開始。彼時蕭靈正安靜的呆在房間內(nèi),一襲簡單的鵝黃色煙羅上襦,下著煙青色百褶長裙,搭配活潑的同心髻,本就鮮活明媚的五官盡顯愈發(fā)多出了些許俏皮。
不錯,安寧暗自點頭。
幾年過去,早年瘦得跟猴一般,面上還帶著微黃的四丫也已經(jīng)出落得落落大方。
“二姐!”聽到安寧過來,蕭靈再顧不得其他,忙不迭提著裙子從閨房內(nèi)跑出。
沒管對方明顯失儀的動作,抬手無語地在小丫頭腦袋上點了兩下,安寧這才開口:
“去吧,待會兒我會親自為你加簪。?z¨x?s^w\8_./c_o.m-”
“嘿嘿!”
話音落,四丫這才好似放下一樁心事,當(dāng)下雄赳赳氣昂昂的抬腳去了外間。
見真人果然來了,此時前廳氣氛愈發(fā)熱烈了起來。
說來除去偶爾帶著小徒弟下山游玩,入京多年,這還是第一次安寧出現(xiàn)在大庭廣眾之下。
不愧是得道高人?。?
只一眼,眾人便忍不住感慨道。
除去肉眼可見的氣質(zhì)出塵絕世外,如今七月中旬,又是晌午時分,可以說正是一年里最熱的時候。
加上來往賓客眾多,哪怕周圍荷花池確確實實帶來些許清涼,周圍還帶著冰盆,也遭不住頂頭日頭實在有些灼人。
因而這會兒大多數(shù)命婦閨秀們臉上皆是豆大的汗珠不住往下落,觀禮的間隙,時不時還得拿帕子擦拭兩下,然而眼前的真人呢?
別說汗意了,整個人身上連丁點兒燥意都無,只遠(yuǎn)遠(yuǎn)瞧著便自有一股發(fā)自心靈的濯清之意。
然而更令這些人精子驚訝的還不是這些。
若說真人也就罷了,當(dāng)眾得道,只看那些流傳出的畫作,這些年本事自是無人質(zhì)疑。但是一旁的大殿下呢?
渾身上下亦是一派灑掃清爽。
啊這,一眾人精子忍不住面面相覷,心下不由更添了幾分敬畏。
不遠(yuǎn)處,被人重點關(guān)注的司馬睿面色不動,袖口下一雙手摸了摸腰間的玉飾。
果然,還是師傅最疼我!
同一時間,玉簪插入的那一刻,感受到渾身上下驟然升起的清涼,四丫眼前愈發(fā)亮了起來。
嘿嘿,二姐果然最疼愛我!
大禮過后,哪怕再是依依不舍,見真人未有見客之意,眾賓客們也只得滿腹遺憾離去。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人群中,安寧還看到了幾位意外之客。
不過真正令安寧感到意外的是……
“爹娘,你們是說是……是祖父他親口提的分家?還特意分了不少家底兒給你們?”
啊這,這還是她那唯利是圖的祖父嗎?
不說四丫了,連隔壁同自家?guī)煾祰Z嗑的安寧都不由微愣了片刻。不過下一瞬,她就知曉了原由。
只聽蕭老三狠狠拍了拍大腿,臉上難得帶了些許惆悵道:
“可不是嘛,誰能想到呢,你哥他剛考上秀才,家里還沒熱乎幾日呢,你爺便在家里說了這事兒?!?
且不是商量,而是明晃晃的通知。
別說蕭老三了,這家里誰反應(yīng)的過來?。?
要知道作為中不溜的老三,上沒有老大受重視,下不及幺兒討喜。這些年老爺子眼神兒尋常都沒往他身上多瞅過一眼。
早前因著四丫的事兒,老頭子險些沒拿燒火棍兒攆著他跑,屁股都險些被打腫了。
然而這回,不止干脆利落的分家,甚至蕭老三特意算過,這家里頭多年攢下的銀錢,怕是他手里落到的比其他幾房加起來都多一些。
是什么時候變的呢?
蕭老三仔細(xì)琢磨著。
應(yīng)該是打從老二考上童生開始吧,在那之后,就因著說了幾句酸話,拿了二郎幾塊兒料子,老爺子甚至破天荒的狠狠訓(xùn)斥了大郎幾個。
思及此,蕭老三面上不由多了些許復(fù)雜:“唉,你爺這人啊,這輩子最大的追求,就是家里能往上走一走!”
話音落,四丫也不由得沉默了。
二十歲的秀才,很厲害嗎?其實并不。起碼比之前的二姐差遠(yuǎn)了,但縱使如此,老爺子還是干脆利落的做下了決定。
沉默后,四丫這才開口:“那爹娘?”
似是知曉閨女想說什么,蕭老三忙不迭搖頭:“你爹娘,還有你二哥以后就呆在縣里就成,京城迷人眼,你二哥又不是什么大才,萬一學(xué)壞了,呆在家里就好了……”
“若是有什么疑難,省城離縣里也近。”
其實老爺子的打算后來琢磨過味兒后,他們夫妻知曉,就因為如此,蕭老三心里明白,才更不能過來拖累四丫。
他們做爹娘的沒出息,不能給閨女臉上添光也就算了,若再拖上二郎一家。
其實兩口子早前也只是想過來看一眼,沒想多留,但看著眼前的閨女,李氏忙不迭抹了抹微濕的眼眶……
只能說,這世上,父母跟父母當(dāng)真是不一樣的吧??粗矍暗娜逡患?,安寧心下不免為原主可惜了幾分。
不過也是些許感慨罷了。
好不容易下趟山,自然要出去好好玩玩兒,剛才換過裝束,安寧兩人正要出門之際,卻見大門外,此刻正直挺挺的跪著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