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不好了,出事,出大事兒了,陛下他……”
“陛下他……”
晨起時分,金碧輝煌的鸞儀殿正是一派安靜的時候。
大殿中央,氤氳的玫瑰香正緩緩燃著,一眼望去皆是各色奇珍。
一片寂靜中。
突兀的,殿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尖利的呼喊聲,一個約莫十三四歲大小,身著果綠色宮裳的小宮人此刻正雙頰通紅,急匆匆地殿內(nèi)跑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叫嚷著什么。
顯然已經(jīng)是一副六神無主之態(tài)。
偌大的動靜,很快吵醒了一眾值守的宮人們。微風拂過,墜滿著斗大珍珠的珠簾發(fā)出清脆的響動聲。
不多時,便從中走出一個身著秋香色菱紋緞裙,梳著長髻,同樣一副宮人模樣的年輕女子。
名喚青玉的宮人先是狠狠朝人瞪了一眼:
“吵什么吵!”
“紅玉你這丫頭今兒怎的了,腦仁兒被堵著了,真吵到了貴妃娘娘安枕,你這丫頭縱使九條命且不夠使的!”
說這話時,青玉還不忘抽出手,狠狠擰了眼前“不成器”的小丫頭一把。
“你個死丫頭,不曉得娘娘昨個兒才給陛下侍過疾,正是疲累的時候嗎?”
話是如此,說到侍疾,眼前宮人面上帶露擔憂,然眼中卻是說不出的激動欣喜。
陛下向來勤勉,然而這會兒卻已經(jīng)許久未曾上朝,可見這病情著實是……咳咳!
倘陛下當真挺不過這一遭,太子殿下可是娘娘親子,豈不是……
聽說昨個兒陛下還曾同主子交代過,要娘娘善待前頭幾個皇子呢!這不妥妥交代后事嗎?
想想昨個兒自家娘娘回來時神色間掩不住的欣喜,青玉心下愈發(fā)心潮澎湃了許多,此刻瞧著面色蒼白的小丫頭,登時心下又是一跳:
“對了,剛才你說陛下……”
瞧這神色激動,雙目發(fā)紅的模樣,難不成陛下真不好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自覺知曉對方未竟之言的青玉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看著眼前神色慌亂,臉上寫滿大事不妙的小丫頭這會兒也不覺得氣惱了。
嘿,看來青玉這丫頭雖說平日里咋咋?;5模娴綍r候,演技還不賴嘛!
瞧這一臉蒼白害怕演的可真實在,她待會兒可得多學著些……
嗐,她家娘娘馬上可都是太后了,作為未來的大宮女,她可不能掉鏈子……
心下這般想著,青玉當即狠狠皺眉,勉強壓下唇角即將溢出的笑意,孰料下一秒:
“不好了,陛下他方才已經(jīng)下旨,要廢了咱們太子殿下,另立景王呢!”
大宮人青玉:“??啊……啥?”
與此同時,紗帳內(nèi),一位艷若桃李的美貌婦人正緩緩睜開眼睛。
剛一睜開眼就被直接貼臉開大的安寧:“……”
尤其在瞧見外間亂糟糟的一片兒時。
方才那小宮人聲音并不算小,此刻大殿內(nèi),或是驚訝,或是恐慌加上難以置信,整個大殿一眾宮人早已經(jīng)亂做了一團。
閉眼接收記憶的同時,安寧忍不住心道,原身這幾個宮人,都不咋機靈?。?/p>
然而小半個時辰后:
徹底接受過記憶,床榻上,安寧徹底癱成了一團貓餅。
哦,原來真正的大聰明在這兒??!
也是,但凡有一丟丟機靈勁兒,也不至于在皇帝打算交代后事的時候,對底下一眾皇子那叫一個不屑一顧。
不是,姐妹,都到最后一步了,你好歹演一演?。?/p>
這叫啥,翻版的大漢神醫(yī)嗎?
要不是年號跟人都對不上,安寧險些都以為她這是又來到哪個歷史上了。
而且這時候,來的可存?。∩系仍棋\織就的床榻上,安寧忍不住扶額。
“可不是嘛,但凡來早一步呢!”
這會兒,圣旨都下了。
偷偷瞧了眼自家宿主,識海內(nèi),統(tǒng)子忍不住有些虛道:
“唉,實在是這位手上功德吧,確實也不大夠,所以吧,有時候這時間也也沒法兒多選?!?/p>
“不過……咳咳!”
感覺到某些危險,統(tǒng)子立馬開口補救:
“好歹原身愿望也沒多離譜,也沒非要保住兒子的太子之位,只要能一輩子榮華富貴,高高在上,把不喜歡的人踩在腳下,不要讓討厭鬼們看笑話就成?!?/p>
“最好能當皇后,太后那就更好了!”
“哦,如果可以,女兒地位也得高一些,無人敢欺!”
安寧:“……”
怎么說,這愿望,也實在很原身了……
通篇沒有旁人,別說家族,連底下親生閨女都是順帶的,妥妥的,人生最重要的只有自個兒。
至于兒子,原身這怕是遷怒了吧!
畢竟在對方看來,陛下之所以改變主意,自然不可能是她的錯,怪就怪倒霉兒子實在不爭氣。
別說,這心態(tài),也還挺妙的!
躺在溢滿著桂花香的軟枕上,緩緩梳理記憶的同時,安寧忍不住心道。
有道是說曹操曹操到。
廢立太子如此大的消息,可以說無論前朝后宮,整個一地震也不為過。不多時,大殿外,便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母妃……”
“母妃,您救救兒子吧,父皇他真要廢了兒臣??!父皇他是不是瘋……”
學著原身的模樣,安寧方才黛眉微蹙,一臉不耐的睜開眼,連話都沒來及說出口,便聽到殿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正是原身親兒子,當今三皇子,年十四,也是前太子蕭煜無疑。
煜,有光明璀璨之意,這還是打從出生那日,便被當今早早定下的名字。
當今皇帝今歲約莫三十七八,膝下攏共五子二女,原身兒子可以說既不占地嫡,又不占長。就連母家早前也不過一低品小官兒,就這。八歲不到便立為太子,可見其受寵程度。
或者說原身的受寵程度。
原身心大或許看不出來,但安寧卻清楚,對于這位親手立下的太子,皇帝本人平日里不滿之處還是蠻多的。
如此也不意外……
思及原身記憶中這兒子的種種,再瞧瞧眼前這位沉不住氣的模樣,安寧心下忍不住默默道:
不,有沒有可能,其實你父皇他只是清醒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