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溫泉別宮
“啊,這么快就要走了!”
“什么煜兒成婚,就不能再晚上一些嗎?”
許是這陣子確實刺激,顯然還沒玩兒夠的安寧明顯不大樂意。最后還是蕭祁再三解釋,又許了無數(shù)好處,這才哄著人勉強點頭。
一行人,帶著同樣意猶未盡的令儀這才慢吞吞往宮中走去。
只剛回宮,安寧便敏銳地察覺了些許微妙的氣氛。思及之前迎駕時看到的那張臉,把玩著手中剛到手的成套紫玉首飾,妝臺前內(nèi),安寧絲毫不掩幸災(zāi)樂禍,以及一丟丟好奇道:
“齊美人這臉怎么了,越來越不好看了!”
打從上次一推之仇,雖說這位很快又是貶位,又是禁足,直至前段時日太子殿下求了許久,這才勉強放出。但安寧這個貴妃是誰,頂頂?shù)陌响栌洺?,雖說整體攻擊力不大,但客氣,那是不可能的?
這不,話音落,整個鸞儀宮難得的聰明人青玉忙上前一步回道:
“回主子,這個奴婢知道!”
“就在娘娘您回來前不久,齊美人特意同皇后娘娘請旨,接了家中侄女兒過來小敘,隨后又特意請了太子殿下過來……”
這意圖為何,簡直昭然若揭。安寧忍不住眨了眨眼:
“太子,可不是已經(jīng)有太子妃了嗎?”
末了又有些無趣道:
“哦,這是看上太子良娣了!”
“沒意思!”
心下卻想,以那位平日里極端善忍的性子,這般,會不會太過著急了一些。不過想想也不算意外。
帝駕出宮,太子作為成年男子,總不好時常往后宮走動,擔(dān)當(dāng)此任,時不時過去請安的只能是太子妃。
太子妃,兒媳婦,但實際上論等級,地位比之對方還要高了不少。
這時日久了!沒矛盾也有了。
當(dāng)然,若是對方還是原來的淑妃,又有太子生母的身份,自然不會有太多想法,但如今……
不得不說,不愧是年紀(jì)輕輕就當(dāng)了皇帝的,當(dāng)今這一波,殺人誅心,軟刀子割人,確實玩兒的極六。
看似看在太子的面兒上寬恕對方,實則自打降位之初,對方于后宮之中,便徹底于孤島無異……
但以這位的心智,只這些,恐怕不夠吧……
除此以外,安寧猜測。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也是對方等不及的真正原由之一。本朝自開國以來,歷數(shù)幾代君王,其實壽數(shù)上來看,都并不算長久。
就連蕭祁,也是十幾歲便匆匆即位,國賴長君不是假的。齊家適齡女子也就幾個,錯過這一遭,再等上幾年,黃花菜都涼了。
就算生了孩子,日后繼位可能性也不大。有些人看來,等同于廢子……
這些心思,就問人精似的太子知道嗎?
常言道,越是難得的東西越寶貴,何況還是屁股底下的椅子呢……
等著吧,這出戲,還有的看呢!
沒再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
開春,空氣中的涼意已經(jīng)散了大半兒,尤其鸞儀宮,早在安寧歸來前一日,便早早用上等松木以及銀霜碳驅(qū)走了寒意。
就連被褥,都特意烘烤過。
一路奔波,在宮人服侍下沐浴梳洗過后,躺在香噴噴的大床上,安寧很快美美睡了過去。
可惜跟鸞儀宮的自在相比,宮中其他處,該有的熱鬧總是有的。
蕭煜成婚沒幾日,在太子妃又一次蒼白著臉自齊美人宮中離開,宮中很快便傳出了太子殿下欲迎良娣進(jìn)門兒的消息。
經(jīng)此一出,再對比之前太子妃的神色蒼白疲憊,這下,待消息傳出,宮中眾人對這位愈發(fā)敬而遠(yuǎn)之了。
對此,勤政殿,蕭祁面上兒倒是無甚反對。一個妾室罷了,堂堂太子,也不至于連納個良娣的權(quán)利都沒有。然而一轉(zhuǎn)頭,沒幾日便以“辦差不利”為由,將齊家父子倆往下擼了不止一階兒。
顯然,對這家子那些個小九九,當(dāng)今心下同樣清楚的很,亦厭煩的緊。
尤其想到登基之初,在母后以及舅家重重逼迫。
至于這其中,有沒有太子本人的手筆,誰知道呢?
消息傳出,榮和宮,待眾宮人退下后,正對著空蕩蕩的宮室,強忍著將手中器物狠狠砸下的欲望,齊美人當(dāng)下冷笑一聲:
“瞧,這就是本宮的好兒子,好兒子啊!”
“當(dāng)真是翅膀硬了,還沒上位呢,連血脈相連的母家都能如此狠心絕情!”
跟他那個好父皇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最后一句話,齊美人恨得幾乎是咬牙切齒。
將大門緊緊合上,不遠(yuǎn)處,唯一留下的嬤嬤忍不住嘆了口氣:
“娘娘您這又是何必,太子殿下他其實已經(jīng)很難了?!闭l不知曉當(dāng)今陛下最忌外戚干政,一個處理不好,叫當(dāng)今以為殿下受制外家那不就遭了嗎!
陛下可不止這一個兒子。
娘娘早前明明如此理智堅忍,偏偏這會兒……
不過想到早前日復(fù)一日的監(jiān)禁,以及這段時日,后宮諸人明里暗里避讓的態(tài)度,還有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陛下啊,這分明是要誅娘娘的心啊!
或者說,當(dāng)局者迷,其實母子反目,本就是陛下的意圖所在?
想到這一點兒,嬤嬤突然忍不住冷不丁打了個冷顫。
不遠(yuǎn)處,一番發(fā)泄過后,齊美人總算冷靜了下來,只語氣依舊帶著冷漠:
“他難,再難他也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p>
陛下已然幾乎“死”過一回,縱使好轉(zhuǎn),身子又能撐多久?老二四肢發(fā)達(dá),老三愚笨仁儒,老四老五還小的很。
他難?
“可本宮呢,齊家呢!本宮給他性命,我齊家之前為他付出了這么多,得來的是什么?”
齊美人忍不住冷嗤一聲。
是一個善妒,心思惡毒,不能容人的名頭,是整整將近一年暗無天日的幽禁。就連齊氏女的名聲,都不可避免受到了影響。
如今只一個太子良娣,這人便已經(jīng)如此推諉。恰恰可以說,正因為看到了對方的態(tài)度,熟知這兒子的性子,她如今才會提早打算。
一旦當(dāng)真繼位,前頭太后前車之鑒猶在眼前,她不得不防。
無論如何,齊家總得有個退路才可。
這一刻,她突然想起之前的那位太后,有些事,明知不妥,卻不得不為。
片刻沉默后,齊美人很快冷靜開口:
“太子年歲不小,成婚也有三載,膝下卻僅有一子,以及一個低等侍妾生的女兒,其余皆無所出,本宮身為生母,心中擔(dān)憂也是常理?!?/p>
這話屬實有些意味深長,果不其然,沒兩日太子妃便再次前來請罪。
東宮,瞧著自家主子愈發(fā)蒼白的臉色,一旁貼身宮人同樣心懷不忍:
“娘娘,您這是何必,那位到底是殿下生母,您又何必如此?”
旁人看不出,她這個從小到大侍候自家小姐的卻瞧的出來。之前雖說明面上恭敬,事事周到,可旁的不說,光是身上這股清貴驕矜,以及作為太子妃,未來皇后的坦蕩大氣,就已經(jīng)夠刺激那位了。
她不懂,這種暗戳戳挑撥是為何?
略顯虛弱地倚在榻前,太子妃卻是搖了搖頭:
“齊良娣,不過遲早罷了,早一步晚一步?jīng)]有任何區(qū)別?!?/p>
“只有兩人關(guān)系愈發(fā)疏遠(yuǎn),隔閡愈深,太子殿下位置才能穩(wěn)當(dāng)?!彼暮⒆樱胰瞬庞锌赡苌平K。
至于齊良娣真有孩子?
以太子殿下的性子,就算生下來,也是最不可能繼位的那個。她容得下。
目前最緊要的并不在這個。
不比齊美人之前一直監(jiān)禁,消息閉塞,作為太子妃,林慧見到當(dāng)今的次數(shù)不多,卻也不少。
縱使早前陛下是一度垂危不假,但如今身子一天天好起來也是真。
可能這所謂“真愛”確實很強大吧!
想到那位高傲肆意,整日花孔雀一樣的貴妃娘娘,自幼接受宗婦教育,端莊溫雅的林慧忍不住嘴角微抽。
罷了,羨慕但無法理解。
但有一點兒她可以肯定,太子妃突然笑道:
“紫書,你以為以父皇對貴妃的心思,他難道真不想干脆利落直接賜死母妃,為心愛之人掃清最后一絲障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