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陷入了短暫的死寂,隨后爆發(fā)出一陣驚濤駭浪般的議論聲。
“這……秦家也太霸道了吧?”
“天碑無名,他們就自已刻?!”
“那可是天階啊!上古至寶,豈能容人如此!”
但很快,有人拉了拉身邊人的衣袖,低聲提醒:“噓,那可是秦家?!?/p>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而帶著怒意的聲音響起。
“喂,那邊那個怎么說話呢?哪只眼睛看到不能自已刻的規(guī)定了?”
秦昭兒叉著腰,指著議論的人群,活脫脫一副惡女模樣,怒氣沖沖地罵道。
雖為女子,但說出的話更為霸道無禮。
眾人被她一吼,聲音頓時小了許多。
雖是如此,但眾人議論聲中并無憤怒,而是一種……嫉妒!
“秦家真是無法無天,但……他們有這個資本啊。”
“雖說天帝有三位,但秦家,卻有那么多怪物般的道子,而且還特別護短?!?/p>
“看這樣子,即便不是道子,入了秦家當個普通弟子也好啊……”
眾人心中羨慕嫉妒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李青鸞抱著秦忘川,秦玄機和秦無道一左一右,帶著秦家弟子,浩浩蕩蕩地離去。
但玄一院大長老何玄,望著幾人離去的背影卻是思緒萬千。
他沒有去望秦無道,而是將目光轉向了那個人——秦家二道子,秦玄機。
“梁長老,”何玄的聲音低沉而緩慢,“他為何碑上無名?”
梁長老愣愣地看了一會兒眾人離去的背影,才反應過來何玄問的是誰,驚訝道:“秦玄機?”
何長老點頭。
梁長老思索片刻后,突然想起來,這個人似乎的確不怎么出眾。
至少在天梯上的表現(xiàn)不如秦無道和秦忘川那般驚艷。
于是他問道旁邊的一位執(zhí)事:“他上次天階爬了多少階來著?”
執(zhí)事立刻回答:“九十九階?!?/p>
何長老聽著點點頭,眼中精光一閃:“差一階嗎?!?/p>
“有人在你們眼皮底下藏拙都不知道?!?/p>
旁邊的梁長老聽著這句批判沒有否認,而是認同地點點頭。
目光轉向那座高聳入云的登天梯。
“這東西可是上古至寶,后世大能打磨后才放于此地。秦無道能在上面留名不奇怪......”梁長老沉聲道,“但問題是將那塊金階劈下來的人?!?/p>
他看向秦玄機離去的方向,語氣中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
“秦玄機,搞不好比秦無道還強?!?/p>
“明處的秦無道,暗處的秦玄機,后世的秦忘川......”何長老看著遠去的眾人,意味深長的說出了這三個名字。
“除非這三人同時隕落,不然,誰都無法阻止秦家的腳步?!?/p>
說完徑直離去。
梁長老聞言,長嘆一聲,捋著胡須的手微微顫抖。
他作為萬道書院的長老,見證了無數(shù)天驕的崛起與隕落,但從未見過像秦家這般,在同一時代涌現(xiàn)出如此恐怖的陣容。
‘但關鍵的,不在于人怎么逆天?!?/p>
梁長老心里暗道一聲,轉頭看向一眾天驕。
只見楚無咎望著那條天階,眼中并無懼意,相反,充滿了熾烈的戰(zhàn)意。
“他秦忘川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再次登上天階。
但這次的目標并非是一百階,而是那無數(shù)階,直指天穹深處。
雖然他是第一個站出來的,但有人比他還快。
“傻子,既然目標不是這,又何必浪費時間?”
炎無燼的聲音從高空傳來,他騎著金烏直沖天際,速度快得驚人。
他要第一個上去,看看到底有什么。
趙凌云在下方看著炎無燼直搖頭,無奈道:“沒看到他走上去的時候有劫降世嗎?小心被劈下來?!?/p>
云澤軒與他并肩而立,卻有不一樣的見解:“依我看,這種機緣只有最初之人受福最多。”
“我們作為后來者,受的劫恐怕沒那么恐怖,但機緣,也不會好到哪去?!?/p>
葉凌川和姬無塵跟在幾人后方。
葉凌川回應道:“即便如此,我還是想上去看看。”
他想上去看看,那是否是自已尋找的景色。
姬無塵則望著秦忘川消失的方向,眼神復雜而堅定:“和機緣無關,我想和他站在同一個高度,看他眼中看過的風采?!?/p>
“那可是重啟天人境的秦忘川啊。他走過的路,我……也想走走看?!币粋€聲音輕輕說道。
他并非是天驕,只是堪堪以及格線進入萬道書院的修士,卻說出了許多人的心聲。
“天人境我沒敢試,但他傳下的法,我修了不少。”
“川流閣你也去了嗎?秦家太遠,我去的是紀家那個,的確很大。”
“有人說,他會橫掃異族。若真有那一天,我會加入?!?/p>
天梯之下,竟自發(fā)地形成了一場無聲的朝圣。
沒有獎勵,沒有機緣,但還是有無數(shù)人自發(fā)地再次踏上登天梯。
因為他們想看看,秦忘川走過的路到底多么的兇險。
他站過的地方,到底是何種風采。
秦忘川本人雖已離去,但卻成了一道矗立在所有修行者心中的道標。
他散出的“道”與“法”,已化作無數(shù)種子,落入眾生心田,靜待發(fā)芽,悄然扭轉著萬千命運的軌跡。
梁長老看著這一幕,震撼的無以復加。
“虛假的天驕,超脫于世?!?/p>
“真正的天驕,成為道標?!?/p>
“秦忘川,這個人或許會為萬古不變的書院帶來變故?!绷洪L老心中暗暗想著。
萬道書院只是個開始,在遙遠的未來,他或許能改變整個十方仙庭也不一定。
當然,也有很多人看不慣這個局面。
譚凌飛,萬道書院內院的佼佼者之一,正連同幾人一起,冷眼旁觀著這場“朝圣”。
他負手而立,身形高大,那身萬道書院的制式長袍穿在身上,總透著一股難言的緊繃感,仿佛困不住其下的棱角與桀驁。
就那么冷眼睥睨著下方天梯的朝圣景象,眼底沉淀著化不開的陰郁。
“道標?”譚凌飛嗤笑一聲,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明顯的嘲諷,“區(qū)區(qū)半尊,不過是又一個被吹捧上天的紙老虎罷了,也配立碑定鼎?”
身旁的劉云啟微微昂首,言語如刀,直指核心:“秦忘川重啟天人境,傳法天下,看似普惠眾生,實則是以眾生為薪柴,夯實他秦家對‘大道’的解釋之權?!?/p>
“世人皆愚,甘為棋子而不自知。”
兩人話音未落。
“呵?!?/p>
一聲清晰的嗤笑自身側傳來。
只見一名紫袍青年雙手枕于腦后,慵懶地倚著廊柱,他瞥了一眼譚凌飛,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輕慢:
“你叫我們前來,就為了這個?”
他不等譚凌飛回答,便已興致缺缺地直起身,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嘲諷在空氣中回蕩:“無趣?!?/p>
另一名面容冷峭的女子也隨即轉身,清冷的聲音里滿是不屑:“區(qū)區(qū)一介混血,還真把自已當回事了。”
幾人雖都對秦忘川并不看好,卻也未曾給譚凌飛半分顏面。
顯然,這些書院佼佼者各自的圈子,并不和諧。
譚凌飛沉默著,并未回應那離去的嘲諷。
唯有“混血”二字落在耳中,如針刺入骨髓,讓他眼底的陰郁驟然加深,又被他強行壓下,如同蟄伏的兇獸,暫歸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