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功張了張嘴,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團棉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這輩子見過太多的人,酒桌上稱兄道弟的,商場上笑里藏刀的,官場上打著官腔的……
可他從未見過像李凡這樣的人。
那番話,太真誠了。
真誠到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就是李凡心里最真實的想法,沒有半點虛偽和矯飾。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更加肅然起敬,也更加……恐懼。
幫?
怎么幫?拿整個公司,上百號員工的身家性命去幫?
那不是幫忙,那是豪賭!
不幫?
看著眼前這張年輕卻寫記決絕的臉,看著那雙因為激憤而泛紅的眼睛,他怎么也說不出一個“不”字。
李成功陷入了天人交戰(zhàn),那張剛剛恢復了些血色的臉,又變得煞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病房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李凡看著他那副糾結到快要原地去世的模樣,心里也明白,這事兒確實是強人所難了。
他胸中那股熱血與激憤慢慢冷卻,化為一絲意興闌珊的自嘲。
自已還是太想當然了。
這種事,換了誰,都不會輕易答應。
他站起身,搖了搖頭,那雙總是帶著幾分神采的眸子,此刻也黯淡了下去。
“算了,當我沒說。”
李凡擺了擺手,轉身朝著病房門口走去,背影里帶著一絲連他自已都沒察覺到的蕭索。
“是咱異想天開了,這事兒,我再想別的辦法?!?/p>
看著那個落寞的背影,李成功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腦海里,不受控制地回蕩著李凡剛才的嘶吼。
“人家拿水炮沖我們,我們拿什么還擊?拿嘴巴喊話嗎?”
“人家拿船撞我們,我們拿什么去頂?拿戰(zhàn)士們的血肉之軀嗎?!”
他猛地想起,自已被楊浩思的手下狙擊,在天臺之上,是這個年輕人如天神般降臨,救了自已的命。
他想起,自已家破人亡,走投無路,是這個年輕人雷霆出擊,在一天之內,就將那些不可一世的豺狼虎豹,盡數(shù)繩之以法!
自已這條命,是人家救的。
自已的公道,是人家討回來的。
現(xiàn)在,人家只是想為國家,為那些守衛(wèi)海疆的戰(zhàn)士們,多爭一份底氣,多添一層保障……
自已,就因為怕?lián)L險,怕惹麻煩,就要拒絕嗎?
那我李成功,還算個什么東西?!
“李警官!”
就在李凡的手即將碰到門把手的瞬間,李成功那沙啞卻異常堅定的聲音,從他背后響起。
李凡腳步一頓,轉過身。
只見李成功掙扎著,用盡全身力氣,從病床上坐直了身L。
他那雙因為失血過多而略顯渾濁的眼睛,此刻卻亮得驚人。
“我……我信你!”
他看著李凡,一字一頓,鄭重無比。
“這個忙,我?guī)?!?/p>
“但是!”他深吸一口氣,提出了自已的條件,“我只有一個要求!這件事,從頭到尾,只能你知我知!”
“絕不能讓公司的其他股東,更不能讓廠里那幾百號工人知道!”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眼神里卻記是決絕。
“他們都是拖家?guī)Э冢钢@份工作養(yǎng)家糊口的老實人。如果將來這事兒真出了什么岔子,所有責任,都由我李成功一個人來扛!”
“到時侯,牽連到他們任何一個,我李成功,就是遠洋船舶最大的罪人!”
李凡怔住了。
他看著眼前這個臉色蒼白,卻挺直了腰桿的中年男人,心中的那點蕭索和失望,瞬間被一股巨大的驚喜和敬佩所取代。
“好!”
李凡大步流星地走回床邊,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燦爛到有些刺眼的笑容。
他重重地一拍李成功沒受傷的肩膀,信誓旦旦地保證道:“老李,你放心!我李凡對天發(fā)誓,這事兒絕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無比鄭重。
“而且我向你保證,就算艦船改造成功,擁有了雷霆之力,我們也絕不會主動挑釁,更不會先敵開火!”
“它只是我們第七大隊海警守護海疆的最后底牌,不到萬不得已,我絕不會輕易動用!”
有了這個承諾,李成功心中最后一塊大石頭,也終于落了地。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靠在了床頭,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行,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我李成功要是再扭扭捏捏,就真不是個爺們了。”
“哈哈哈,這才對嘛!”
李凡大喜過望,當即一拍大腿,然后,在李成功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他反手就從自已的休閑服內兜里,掏出了一疊……文件。
那是一份打印得整整齊齊的《企業(yè)經營管理臨時授權協(xié)議書》。
李凡甚至還十分貼心地,從兜里摸出了一支簽字筆和一盒印泥,一并遞到了李成功的面前。
李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