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蒼興致勃勃,拉著王猛便徑直往后宮而去,一路穿過重重殿宇,直抵太子居所。
乳母正抱著僅有數月大的太子李世民在殿內輕輕踱步。
得知陛下親至,皇后呂雉也自內殿轉出相迎。
她鳳目一掃,落在王猛身上,見其雖作派不拘小節(jié),然身形魁偉,氣度沉凝,眼神銳利如鷹視狼顧,心下便是一凜。
以她識人之明,立時斷定這絕非等閑之輩,而是一位真正經天緯地的國士大才。
不過,呂雉也就震驚了一下而已。
在大秦,誰不知道陛下隔一段時間就會帶回來幾個經天緯地的無雙國士。
待聽得李太蒼宣布,要讓尚在襁褓中的李世民也拜王猛為相父時。
呂雉神色不變,只是眼波在李太蒼與王猛之間輕輕一轉,便淡然頷首。
“陛下既已定奪,臣妾豈有異議?”
呂雉的語氣平靜無波。
還是那句話,相父認一個是認,認兩個也是認。
就現在,李太蒼已經強制讓諸葛亮和張良作她兒子的相父了。
把孔明和子房嚇得第一次那么失態(tài)。
其實不怪諸葛亮和張良反應大。
明眼人都看得分明,這位人皇長子便是板上釘釘的帝國太子,未來的諸天共主。
而相父二字,重若千鈞,可不是太師這種太子的老師可以比的。
這歷來都是君王臨終托孤時才有的名分。
哪有像李太蒼這般,正值春秋鼎盛、皇權穩(wěn)固之時,就急急讓皇子認下相父的?
你看那襁褓中的嬰兒,懂相父兩個字怎么寫嗎?!
而且這認了相父,意味著明面上他們是太子的臣子,可私底下,太子卻要以父禮相待。
這般逾越君臣之分的殊榮,這般沉重的責任,讓這兩位千古謀臣如何能不惶恐?
這如何使得?
王猛不拘小節(jié),行事灑脫,是個真正的豪杰之士,最重承諾。
短暫的驚愕后,他臉上隨性的神色盡數收斂,面容堅毅。
他整了整衣冠,對著李太蒼與呂雉,更是對著那襁褓中的未來君主,深深一揖。
“陛下、娘娘放心!臣王猛,既蒙此不世之托,必竭盡肱骨之力,傾囊相授!定將殿下教導為明辨是非、文韜武略的守成開拓之主!此諾,天地共鑒?。 ?/p>
“景略不必如此緊張。”
李太蒼上前一步,親手托住王猛的手臂,語氣輕松了些。
“朕讓你做相父,是讓你教他。君臣之分固然在,但天家亦有天家的親情。朕希望他將來,能有多幾位真正可以倚仗、可以傾訴的長輩?!?/p>
王猛微微一愣,看著李太蒼眼中那份超越了一般帝王心術的真摯,又瞥見皇后呂雉臉上那抹若有若無的默認笑意,心中恍然。
他是系統(tǒng)召喚而來,對李太蒼百分百忠誠度。
然而這份忠誠,更多是源于某種不可違背的法則,而非對君主為人的了解。
他本以為這相父之名,不過是帝王駕馭臣子的又一種高明手段,是恩威并施中的恩,是籠絡人心的權術。
但此刻,他從李太蒼的眼中,從這帝后二人無聲的默契里,感受到了一種超乎算計的東西。
那更像是一種基于絕對信任的托付,一種對家,國界限的模糊,一種真正將臣子視為臂膀與親眷的胸懷。
想通此節(jié),王猛那因深感責任重大而緊繃的肩膀,終于稍稍放松了下來。
他再次拱手,姿態(tài)依舊恭敬,但聲音中已然浸染上了一絲發(fā)自內心的動容與溫度。
“臣,明白了!!”
……
王猛由高力士帶著走了。
高力士引著王猛穿過重重宮闕,先在皇宮附近安排了一處清雅軒敞的宅邸作為臨時居所,隨后便領著他前往丞相府,去拜會左丞相諸葛亮。
王猛心中已做好了準備。
自已初來乍到,便被陛下授予右丞相之位,與這位早已名滿天下的諸葛孔明平分相權,于情于理,對方即便不明著為難,一番試探與考量怕是免不了的。
他王景略雖不懼挑戰(zhàn),卻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準備應對這位傳奇人物的審視。
然而,接下來的情形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剛一踏入署衙正堂,那位羽扇綸巾、風姿清耀的諸葛孔明,在從高力士口中得知他便是王猛王景略后,竟猛地從堆積如山的文牘后站起身。
疾步上前,一把握住他的雙手,臉上是毫不作偽的、近乎于解脫的狂喜?。?/p>
“景略!可是景略否?!”
“亮終于等到你了啊?。 ?/p>
這過于熱情的反應讓見慣風浪的王猛都嚇了一跳,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待到稍作安頓,諸葛亮拉著他在茶案前坐下,大倒苦水,王猛才恍然大悟,明白了這位左丞相為何如此失態(tài)。
這帝國疆域實在太遼闊了!
自星門危機暫緩,萬界歸一進程加快,每日從諸天萬界涌來的政務、軍報、民生奏請,簡直如同浩瀚星海,無窮無盡。
縱使他諸葛亮有經天緯地之才,事必躬親,也感到力不從心,幾乎要被文山牘海所淹沒。
帝國雖然除了丞相外還設有相國,但相國張良張子房他太聰明了??!
其思維跳躍,謀略深遠,常人難以企及。
由他批閱或下達的政令,往往過于精煉高深,底下執(zhí)行的人根本看不懂其中的玄機,最后還得勞煩諸葛亮重新翻譯,掰開了、揉碎了,解釋給各方大員聽。
這無形中又增加了巨量的工作??!
至于蕭何與荀彧,這兩位理政大才,早已忙得腳不沾地,據說都快累吐血了。
整日埋首于錢糧度支、法典修訂之中,同樣分身乏術。
面對浩如煙海的政務加上陳平,李儒,賈詡和姚廣孝,也是捉襟見肘??!
這就是快速統(tǒng)一的副作用了。
“景略兄!”
“有你來分擔這右丞相之責,亮總算可以喘口氣了??!”
諸葛亮完全不擔心王猛的才智。
他還不了解李太蒼?
咱家陛下,隔三差五便不知從何處尋來這些驚才絕艷之輩。
張良、蕭何、荀彧、周瑜……
哪一個不是經天緯地之輩??!
陛下既然能毫不猶豫地將丞相之位授予王猛,甚至讓他與太子結下相父之緣,那這位王景略,就必然有著與之匹配的經天緯地之才!!
想到這里,諸葛亮臉上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他拉著王猛走向那堆積如山的案牘,語氣輕快得像卸下了千斤重擔。
“來來來,景略兄,且先看看這些等待處理的奏章……”
王猛望著眼前幾乎要將整個大殿淹沒的浩如煙海的奏章,眼角微微抽搐,道。
“孔明,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諸葛亮大笑!
“晚了!景略兄,你再無回頭之路了??!”
他順手將一摞最厚的文書推到王猛面前,羽扇輕搖,眼中閃爍著找到同道的光芒。
“從今日起,你我便是這文山牘海中的同舟之人了!!”
就在這時,從那堆積如山的奏章后頭,窸窸窣窣的探出幾個腦袋來。
正是蕭何、荀彧、陳平、張良等幾人,個個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顯然已在此奮戰(zhàn)多時。
甚至,就連神焰軍的主帥,周瑜也在此列??!
畢竟現在暫時沒有戰(zhàn)事,諸葛亮順理成章的“借”來了周瑜。
周瑜本還滿心歡喜,以為終于得空,能與孔明這位高山流水的知已,于這長安月下撫琴論道,縱談天下大勢。
誰曾想,一腳踏進這丞相署衙,跟他娘進了賊窩一樣!!
別說撫琴了,連喘口氣都成了奢望。
幾日下來,美周郎的周瑜連鞋子都穿歪了??!
一見來了新人,幾人眼中頓時迸發(fā)出驚人的光彩。
“是新任的王丞相來了!!”
“快!快!這些是關于亞人戶籍歸并與田畝重新丈量的章程,有勞王丞相先過目!”
“還有這些,是各軍團戰(zhàn)后封賞與撫恤的初步預案,也請王丞相一并裁定!”
他們七手八腳地將好幾大摞足有半人高的文書堆到王猛懷中,動作麻利,神情熱切。
眼中全無半分權柄被分走的怨恨與嫉妒,只有純粹的、終于有人來同甘共苦的興奮喜悅?。?!
諸葛亮在一旁笑著補充道。
“哦,對了,忘了與景略說,亮,蒙陛下不棄,也是殿下的相父?!?/p>
另一側傳來張良溫和的聲音。
“良,亦是?!?/p>
蕭何、荀彧、陳平等幾人也連忙接口道。
“我等幾人,忝為殿下仲父。”
王猛抱著一大摞重如山岳的奏章,聽著這一連串相父、仲父的名頭,只覺得眼前一陣發(fā)黑。
他仰頭望天。
嘆息道。
“我當初到底為什么要答應做這殿下的相父,當這帝國的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