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知帶著舞蹈團跟這邊學校的藝術(shù)學生進行了好幾天的交流,交流結(jié)束,簡知便要跟著導(dǎo)師到幾個島嶼的村子里去,去考察愛爾蘭傳統(tǒng)舞蹈。
這幾天也有演出,但溫廷彥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他應(yīng)該繼續(xù)前行了吧?
不知道孟承頌的下一站是哪里,他又跟去了哪里。
交流結(jié)束以后,因為舞團的本科生們還要回去上課,所以,跟簡知一同去村子里的人,就只有笛悠,以及導(dǎo)師帶的其他學生和朋友。
他們要去的地方坐落在山海之間,不為大眾所熟悉,至少在簡知過往的認知里,是不知道這個地方的,其實還有些忐忑。
她登島的時候,正值日落,整個村莊都沐浴在溫暖的橙色調(diào)里,村子里那些粉色花崗巖外墻的房屋,讓人覺得仿佛走進童話里。
這個村莊只有一個入口,在那些粉色外墻的房屋間漫步,靜謐得仿佛與世隔絕。
這里基本都是家庭式住宿,他們分散住在居民家里,簡知和笛悠,再加上導(dǎo)師和一個男生,四個人住在同一家。
“這里每周都有塞申,會有頂尖舞者即興表演?!睂?dǎo)師跟他們說,“但是,今天我們先去見識見識?!?/p>
簡知和笛悠聽了就很興奮,她們還沒見過這樣原生態(tài)的舞蹈,于是放下行禮,草草吃了點東西,就跟著導(dǎo)師去了一個以傳統(tǒng)音樂聞名的酒吧。
那時候,天還沒有黑透,他們坐在酒吧里,一人點了一杯當?shù)氐暮谄 ?/p>
簡知是不喝酒的,但是此刻的氛圍她很喜歡,也應(yīng)景,點了一杯,嘗了一口,覺得還不錯。
接下來就是靜靜等待了。
她沒想到的是,還沒有等來舞者,先等來了不期而遇的人。
溫廷彥和安娜。
她從來沒見過溫廷彥打扮成這樣。
現(xiàn)在這邊的天氣已經(jīng)是初冬了,他穿得倒是厚厚的,但是復(fù)古做舊的皮夾克,和同樣做舊的牛仔褲,一雙皮靴,讓他看起來,突然多了一種野性,行走間,仿佛會有雪茄和松木的氣息撲面而來。
酒吧并不大,此刻客人也不多,所以,簡知和笛悠作為中國人在這個地方也是非常顯眼的,所以,溫廷彥進門一眼就看到了她。
溫廷彥顯然驚呆了。
震驚過后是喜悅,“簡知?你怎么來這里了?”
而后直奔她而來,像是他們之間沒有發(fā)生過什么芥蒂,像是一個熟悉的老同學久別重逢,就這樣沖過來了。
簡知沖著他身后的安娜笑笑,“我跟導(dǎo)師過來的,來調(diào)研。”
近了,簡知還注意到他皮夾克里面穿的寬松的粗線毛衣,這些,全都不是他從前喜歡的。
他從前喜歡循規(guī)蹈矩的正裝,冬天內(nèi)搭可以是精細合身的羊絨,絕不可能有一絲慵懶出現(xiàn)在他身上的。
安娜的打扮也和他很像,而且,安娜好像不怎么怕冷,里面就穿了一件襯衫,外面搭的和他差不多的皮衣,褲子上還有鏈條,很帥氣!
安娜也和她笑,“很高興見到你?!?/p>
簡知有一瞬錯愕,外國人見到男朋友前妻,真的會很高興嗎?
但安娜的笑容看起來如此真誠。
溫廷彥在最初見到她的震驚和激動之后,到此時,才恍然覺得自己有點冒昧了。
然后跟簡知的導(dǎo)師打了招呼,很歉意地退到他們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笛悠卻是認識他們的,“這不是餅干屋的老板和老板娘嗎?”
“是……的。”
“想不到啊,關(guān)了店兩人一起到處旅游,還到這種小眾地方來了,真是任性又浪漫?!钡延聘锌?/p>
簡知笑了笑。
簡知反而對這酒館本身很感興趣。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酒館。
墻壁上掛滿了各式樂器,從吉他、班卓琴到小提琴,錯落有致地裝飾著整個空間。
他們坐的這個位置,有個壁爐,壁爐的年紀看起來也很大了,爐火燒得正旺,初冬的寒意是一點都沒有的。
·酒館的吧臺、地板都保留著最初的模樣,墻上的舊報紙頭版記載著歷史事件,比如某艘輪船的沉沒,她坐在這里,甚至有點熱。
終于,人漸漸多起來,夜色也更濃了,酒館便迎來了它一天中最迷人的時刻。
在酒館中央不大的空場上,樂隊登場了,隨著手風琴奏出第一個歡快的音符,吉他和大提琴也迅速加入,首先開場的就是愛爾蘭舞曲。
簡知從前沒跳過,起初只是在看,但慢慢的,氣氛越來越熱烈,整個酒館都沸騰起來了。
當自由隨性的老式步法舞開始時,簡知再也按捺不住,拉著笛悠就上場了。
不管會不會跳,跟著學就是了。
隨著大家的熱情越來越高,酒館里簡直沸騰起來。
人們,無論相識與否,都笑著、叫著,推搡著涌入酒館中央那片小小的空地,手挽著手,踢踏著腳步,笨拙又熱烈地跳起舞來。
空氣瞬間被一種原始的、不分你我的快樂點燃。
就在這片混亂中,簡知抬起頭,目光穿過晃動的人影,毫無預(yù)兆地撞上了另一道視線。
溫廷彥。
他居然也上來跳舞了。
他不會跳,真是笨得可以。
但是他和安娜一起蹦,他蹦起來的樣子就像一只笨拙的熊。
可是安娜很開心。
簡知覺得挺好的。
溫廷彥是真的會做一個真正的好男朋友,或者好丈夫了吧?
誰能想到溫廷彥會為了哄了女朋友開心上酒館來跳舞呢?
舞曲的節(jié)奏越來越快,將酒館里的氛圍推向高潮。
不會跳舞的這時候就跟不上了,好多人亂了步伐,在相互擁擠的時候踉蹌摔跤的。
溫廷彥也是其中一個。
彼時溫廷彥正在她身邊蹦,不知道被誰撞一下,兩腳就打結(jié)了,直接朝她這邊摔倒過來,她唯恐避之不及,立刻往后跳一步,結(jié)果溫廷彥摔到一個本地大哥身上。
本地大哥趕緊把他撐起來,然后,兩人在那對望著哈哈大笑。
一曲終,簡知滿身熱氣騰騰,趕緊下去休息,口渴得很,端起那一大杯黑啤就咕嘟咕嘟喝。
這個晚上,就是這樣瘋狂著過去的。
這里人與人之間沒有恩怨情仇,只有音樂,舞蹈和啤酒。
跳累了下去喝啤酒,喝夠了又上來繼續(xù)跳。
這樣瘋狂的時刻,簡知這輩子都還沒體驗過。
真的很盡興,有種到了世界邊緣,忘記了凡塵俗世的快樂。
這個晚上的后勁還很大。
它不但體現(xiàn)在從酒館出來,簡知在仍然在哼著音樂蹦蹦跳跳。
還體現(xiàn)在她兩頰緋紅,喝酒上頭了。
一個喝得半醉的人,在回住處的路上一路唱歌一路繼續(xù)跳。
這可不僅僅是簡知一個人如此,大家都這樣。
村子里這會兒還熱鬧極了。
總算是回到住處,房東居然還準備了吃的。
進門,就肉香撲鼻。
是愛爾蘭特色燉肉的香味。
房東是個紅鼻子的愛爾蘭大叔,熱情地邀請他們吃。
桌上不僅有燉肉,還有新鮮的牡蠣,土豆餅等等,當然,少不了啤酒。
簡知和笛悠,還有導(dǎo)師們就不客氣地坐下來吃了。
誰知,房東又在門口叫來兩個人——溫廷彥和安娜。
房東笑呵呵地說他們就住隔壁,來了兩天了,一直也在他這吃飯的。
簡知看著溫廷彥和安娜走進來,她現(xiàn)在說想回房間睡覺還來得及嗎?
房東還覺得自己做了一個特別好的安排,說簡知,笛悠和溫廷彥,“你們都是中國人,可以說中文?!?/p>
簡知:……其實并沒有那么需要說。
溫廷彥的臉色也罕見地泛著紅,進來后,就把從酒館出來才穿上的外套又給脫了,惹來安娜一陣說。
他明明沒喝酒,情緒卻前所未有的嗨,和安娜說,“沒有關(guān)系,我好得很。人生得意須盡歡,這句中文你懂嗎?”
安娜自然不懂。
他笑著和簡知他們坐在了一桌,“就是快樂到死的意思?!?/p>
惹得安娜又一陣好瞪。
他笑,“好了好了,我們今天開開心心。”
他的目光落在簡知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