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楚寧深吸一口氣,也緊緊盯著林棟國。
直到此刻,曲楚寧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她藏在心底的恐懼,似乎已經(jīng)消失了許多,自從知道林棟國也重生以后,她心里一直壓著一個恐懼,那就是上輩子的林棟國給她的陰影太大了!
上輩子的林棟國,身居高位,家庭事業(yè)圓滿幸福,以至于她總是時不時將這種情緒帶入到這一世中,她就忍不住恐懼,忍不住惡心。
可眼下看著,好像也沒那么恐懼了,因為他拄著拐杖,所以,他看著也沒有那么高大挺拔了,相反,因為事業(yè)不順,因為被席睦洲揍了,他眉宇間都染上了一層濃濃的陰郁之色,整個人看著也憔悴得很,完全沒有上輩子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似乎他跟自己也沒有太大的不同。
曲楚寧不知道,之前她一直害怕,除了因為上輩子帶給她的陰影之外,還有就是她缺少底氣!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之前那個沒有底氣的曲楚寧,她在自己的領域內(nèi)做出了成績,她的作品被人認可,她的能力被大家看到,無形中,這給了她自信。
“曲楚寧,我的本意是讓一切恢復,我想要我的兩個兒子,才對你諸多忍讓,既然你給臉不要臉,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這一句話,氣得曲楚寧瞬間來了火氣!
前幾次,他晚上爬窗戶,莫名出現(xiàn)在她家里,那時候他四肢健全,自己打不過,但今天……她環(huán)顧四周,放下兩個盆,直接沖到林棟國面前。
林棟國一愣,心里頓時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曲楚寧,你要做什么?”
曲楚寧冷哼一聲:“做什么?當然是欺負你這個死瘸子了!”
說罷,曲楚寧一把就搶過林棟國手里的拐杖,然后轉(zhuǎn)身就跑。
沒了拐杖的支撐,林棟國下意識就踮起一只腳,身體晃悠了一會兒,才堪堪站穩(wěn)了。
剛站穩(wěn)身體,就看到前面的曲楚寧將他的拐杖直接扔進了河里,林棟國慌了,直接單腳跳著要去撈拐杖,曲楚寧見他速度還是不慢,有點擔心自己,便急忙跑到了高處。
林棟國一只腳跳下河,結(jié)果因為河里的石頭,直接摔倒在了河里。
曲楚寧看到這里,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她心里的馬口堵著的氣,終于全部都吐了出來,虎落平陽被犬欺,不對,林棟國算什么虎,他是一匹狼,一匹陰狠的狼!
林棟國坐起來從水中掙扎著坐下來,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水很淺,他坐下來,也不過才到了他腰部,但上方那個放聲大笑的女人,竟然讓他心里的憤怒消散了一大半。
如今的曲楚寧,給他一種比施珍珍更像是城里女人的感覺,她身上穿得也不時髦,可那張被養(yǎng)得很好的臉,一眼就能讓人看得出來她跟鄉(xiāng)下干活的農(nóng)婦完全不一樣了。
夕陽的陽光打在她的臉上,她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反射著光,她的眼睛在陽光下真的好美好美,這是林棟國從未發(fā)現(xiàn)過的美,她眼里的狡黠和自信,都閃爍著耀眼的光,他的心,在這一刻,不受控制劇烈跳動了起來。
曲楚寧笑著笑著,就不笑了,因為林棟國那雙眼睛里,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緒,直覺告訴她,這不是什么好東西,她趕緊端著盆,朝河的上游走去,直到來到駐地防護網(wǎng)的邊上,她才開始清洗尿片和衣裳。
吃了晚飯,曲楚寧就寫信將這件事告訴了席睦洲,她還跟她分享了自己工作上的最新成果。
又過了兩天,徐益端來了!
曲楚寧和周主編在報社門口見到了徐益端,跟第一次見他的狼狽不同,這一次的他,收拾過了,但背微微佝僂著,額頭的皺紋都深刻了許多。
“真是太感謝您們了,我隨時都能上班?!?/p>
“徐大哥,我先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們的周主編,我呢,正在寫下個月咱們要發(fā)行的故事會,你來了正好,我最近寫稿子寫得我兩眼發(fā)黑,走路都打串串!”
打串串,是荔城這邊的土話,意思在走不穩(wěn)當。
周主編也笑著跟徐益端說:“楚寧一直跟我夸你,你的稿子我也看了,文字功底非常深厚,有你搭把手,楚寧也好減輕一些負擔?!?/p>
他們隨后去了主編辦公室,周主編講了一些事后,便是登記等一系列流程,忙完,曲楚寧便帶著徐益端回到了編輯部。
曲楚寧將施珍珍的位置收拾了出來,給了徐益端,她自己還是坐在編輯部的角落里。
剛剛在進編輯部前,曲楚寧就跟徐益端說過了自己的要求,徐益端繼續(xù)寫他自己擅長的故事性散文,能寫幾篇寫幾篇,她繼續(xù)搞她的故事,她想要的,就是既有能讓大家娛樂消遣的志異怪談之類的故事,也有可以細嚼慢咽的文學。
就在曲楚寧沉浸在故事中時,自己正在寫的故事被人抽走了稿子,她一抬頭,就對上了施珍珍那雙憤怒的眼睛,以及她身后那個滿臉無辜的徐益端。
“曲楚寧,你憑什么把我的位置讓給一個新來的人?”
施珍珍應該已經(jīng)意識到了什么,所以,她有些心慌,但更多的是氣憤,她指著徐益端:“那個人說,就是你讓他坐那兒的,那是我的位置你不知道嗎?”
曲楚寧盯著她手上的稿子,十分淡定地搶了過來,看著上面被自己的筆畫出的痕跡,她微微蹙了蹙眉頭。
“曲楚寧,我問你話呢,你耳朵聾了?我問你,你憑什么讓他坐在我的位置上?你該不會以為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副主編了,你搞搞清楚,你現(xiàn)在跟我一樣,只是普通的員工,等你什么時候坐上了副主編的位置,再來搶我的位置!”
曲楚寧緩緩起身,目光冷冷地盯著施珍珍,輕聲道:“施珍珍,在你沖我發(fā)脾氣前,沒去找主編問過嗎?你是覺得我好欺負吧,我警告,你再敢用手戳我一下,我就還手了!”
大家都在看熱鬧,不少人在想,以施珍珍的脾氣,肯定會跟曲楚寧干起來的,結(jié)果,大家只看到曲楚寧委屈又氣憤地轉(zhuǎn)身就跑出去了。
曲楚寧不咸不淡掃了大家一眼,這里的人,大多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明明大家可以跟施珍珍直說,可他們不說,不就是想看施珍珍跟她干一架嗎?
只可惜,他們失望了,曲楚寧壓根就沒有跟施珍珍吵架的意思。
“徐大哥,這事跟你沒關系,沒事沒事,你歇一歇!”
曲楚寧很淡定地安撫徐益端,徐益端是個性格比較內(nèi)向且有些怯懦的人,這在第一次見面時,她就發(fā)現(xiàn)了,但他就是很有文采,他寫的稿子,曲楚寧每一張都仔細看過,都認真跟自己做了對比,她很敬佩像徐益端這樣的人。
趁這個時間,曲楚寧干脆就跟徐益端聊了起來。
不過很快,施珍珍就回來了,這一次,她眼眶微紅,低著頭進了編輯部,耿長征還叫了她一聲,但施珍珍沒有回答,而是徑直走到她先前坐的位置前,一言不發(fā)將東西全部收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