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工團的練功房里,白薇薇對著鏡子把一個高難度劈叉動作練了十幾遍,直到汗水浸透了練功服,才停了下來。
她擰開軍用水壺的蓋子,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水,用脖子上的白毛巾抹了把額上的汗。
旁邊一個正在壓腿的圓臉姑娘湊了過來,笑著打趣道:“薇薇,這都快過年了,又老一歲,你這終身大事還沒個著落呢?你看人家小張,今年都扯證了?!?/p>
白薇薇擦著汗,臉上帶著幾分自矜:“我不急。追我的人從這兒能排到軍區(qū)大門口去,可我瞧著,都沒什么前途?!?/p>
那圓臉姑娘掩著嘴笑了起來,揶揄道:“那誰有前途?要我說啊,咱們這軍區(qū)里,官最大、能力最強、還沒結(jié)婚的,不就剩下一營的趙文昌和那個參謀的顧飛雁了么?不過那顧參謀早就被首長家的千金給內(nèi)定了,算來算去,可就剩個趙文昌了。”
另一個正在做拉伸的姑娘聞言,也轉(zhuǎn)過頭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白薇薇,語氣里帶著一絲促狹:“說起來,薇薇,你不是以前就對那個趙文昌有意思么?”
被同伴這么一問,白薇薇臉上瞬間掠過一絲不自然,但很快就被她用一貫的驕矜給掩蓋了過去。
她“哼”了一聲,抬起尖俏的下巴:“那也是他趙文昌先追的我!我當年在文工團匯演的時候,他在底下眼睛都看直了!”
她說的半真半假,趙文昌確實看過她表演,但要說看直了眼,那純粹是她自己添油加醋。
“不過嘛……”她話鋒一轉(zhuǎn),裝作不經(jīng)意地撥了撥額前的碎發(fā),“他倒也是在我考慮的范圍之內(nèi)?!?/p>
其實她這幾年自己明里暗里示意了好幾次,可趙文昌那個木頭疙瘩,愣是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那圓臉姑娘聽了,噗嗤一笑,拉著她的胳膊道:“那你還考慮啥呀!趕緊下手得了!不然好男人可就讓別人搶走了!”
另一個姑娘卻搖了搖頭:“薇薇,我勸你還是別考慮了。我聽我男人說,趙營長這次回來,身邊帶了個女人!”
白薇薇的心猛地一跳,但嘴上卻不饒人:“帶個女人怎么了?說不定是鄉(xiāng)下哪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
“不像!”那姑娘立刻反駁,“我男人遠遠瞧了一眼,說長得可俊了,水靈靈的,白凈得跟個城里姑娘似的,一點都不像鄉(xiāng)下來的。”
見白薇薇臉色一下就黑了,圓臉姑娘也想起了什么似的補充道:“哎呀!你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我聽后勤的王姐說,趙營長確實領(lǐng)了個女人回來辦隨軍手續(xù),不過……好像結(jié)婚報告還沒批下來呢!”
還沒結(jié)婚?
白薇薇心里最要緊的其實就是趙文昌。
軍區(qū)里除了顧參謀,可找不到第二個配的上她的男人。
要是這男人被別的女人搶了,那她得后悔死!
不行!這事兒她得親自去問問趙文昌那個男人,到底結(jié)沒結(jié)!
乘著中午休息,白薇薇特地回宿舍換了件簇新的藍色滌卡上衣,還對著小鏡子把兩條大辮子梳得油光水滑,這才往趙文昌的住處走去,想探探虛實。
可到了門口,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yīng),人應(yīng)該不在。
她正準備回去,一轉(zhuǎn)身,就在門口撞上了剛從外面回來的姜晚秋。
家里面鍋碗瓢盆什么都缺,姜晚秋在軍區(qū)供銷社轉(zhuǎn)了一圈,不知不覺就買多了,兩只手都提得滿滿當當?shù)?,網(wǎng)兜里裝著幾個白面饅頭,兩根大蔥和豬肉,另一只手還拎著一口嶄新的鐵鍋。
白薇薇一看到她這副樣子,心里頓時有些不屑。
看這提的一手東西,八成是聽說了趙文昌前途無量,上趕著來套近乎的。
說不定就是為了早上工作那事兒,想走走后門。
她立刻擺出一副主人的姿態(tài),臉上掛著柔和又客套的笑:“同志,你是來找我們趙營長的嗎?真不巧,他不在這里,這個點兒,應(yīng)該是在師部開會呢。這樣,我和他最熟了,我回頭問問我們趙營長的時間,再和你說個見面時間。”
她特意加重了“我們”兩個字,臉上是熟稔的表情,話里話外都在暗示自己對趙文昌的行蹤了如指掌。
姜晚秋看著眼前這個有些莫名其妙的女人,只覺得好笑。
她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淡淡地瞥了白薇薇一眼,然后在對方志在必得的注視下,不緊不慢地騰出一只手,從口袋里摸出了一串鑰匙。
“咔噠”一聲。
清脆的開鎖聲在寂靜的小院子里格外響亮。
姜晚秋當著她的面,推開了房門,側(cè)過身,才慢悠悠地開口:
“謝謝關(guān)心,不過,這是我家。”
白薇薇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她眼睜睜地看著姜晚秋提著大包小包進了屋,然后“砰”的一聲,木門在她面前無情地關(guān)上了。
這女人……竟然就是趙文昌帶回來的那個女人?!
白薇薇不死心,一口銀牙差點咬碎。
她又思索了半天,扭頭就找到了當初負責接待趙文昌的顧飛雁,旁敲側(cè)擊地打聽:“顧參謀,我聽說趙營長回來了?他……他那結(jié)婚報告,是不是遞上去了?”
顧飛雁正低頭寫著材料,聞言頭也沒抬。他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一眼就看穿了白薇薇那點小心思。
他手里的鋼筆頓都沒頓一下,只從嘴里不咸不淡地飄出八個字:
“軍事機密,無可奉告?!?/p>
一個破結(jié)婚報告算哪門子軍事機密!
白薇薇氣得臉都白了,跺了跺腳,恨恨地想,不告訴就不告訴,她有的是辦法!
另一邊,李艷紅家里。
陳強國昨晚上被自家婆娘“榨”得透透的,今天臨走的時候,看李艷紅的眼神都帶著一絲畏懼和討好,便主動拍著胸脯主動承諾,今天回家家里的活兒他也全包了!
李艷紅心情大好,一早上啥也沒干。到中午了,她哼著小曲兒就跑來找姜晚秋,人還沒進門,大嗓門就先到了:
“妹子!在家不?走,跟嫂子去個好地方!”
門開了,她一把拉起姜晚秋的手,熱情地邀請道:“走,跟我去訓(xùn)練場給我家老陳送點東西!你男人鐵定也在那兒,正好讓你也開開眼!”
姜晚秋拗不過她的熱情,半推半就地跟著她出了門。
剛一到訓(xùn)練場邊上,她整個人就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撼了。
上百個男人,光著膀子,仿佛感覺不到冷似的,只穿著一條軍綠色的褲子,在冬日凜冽的寒風里揮汗如雨。
整齊劃一的吼聲震耳欲聾,帶著一股子要把天都捅個窟窿的狠勁兒。
一排排的腹肌上掛滿了汗珠,隨著每一個出拳、踢腿的動作,身上那疙瘩肉賁張起伏,充滿了最原始、最野性的力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