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他話鋒一轉(zhuǎn),眼神陡然變得狠厲:“只是到那個時候,你們那個小兒子,還有你們兩個,會死得比周有福還難看?!?/p>
“你……你敢!”周老頭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
“你看我敢不敢?!壁w文昌靠回椅背,揚了揚下巴,“當然,我也不是不給你們機會。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上線、下線,錢的來源,每一樁,每一件。說清楚了,我或許可以給你們安個戴罪立功的名頭,讓你們的小兒子,少受點牽連?!?/p>
趙文昌的話明顯比那兩個只會反復(fù)念“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企圖感化二人的小戰(zhàn)士有用。
周老太的心理防線明顯開始動搖,她眼睛里閃過一絲掙扎,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老頭子。
周老頭卻依舊嘴硬,唾沫橫飛地罵道:“你休想!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兒子不能白死!我要跟你們拼了!”
“是嗎?”趙文昌的耐心似乎耗盡了。他抬了抬下巴,對旁邊一個戰(zhàn)士示意。
“我這人,審問的時候不喜歡繞彎子,更喜歡用些簡單粗暴的法子,能直接撬開你們的嘴?!?/p>
那戰(zhàn)士會意,從墻角拿起一根黑色的橡膠棍,棍子前端連著電線。
他跟著趙文昌的指示來到了周老太旁邊。
周老太嚇得魂飛魄散,拼命往后縮:“你們要干什么!別過來!別過來!”
“滋啦——”
一聲電流聲響起,伴隨著周老太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叫,她整個人像只離了水的魚,在長凳上猛地彈起又落下,渾身抽搐,口吐白沫,一股焦糊味混雜著尿騷味迅速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老婆子!”周老頭一邊死命的在綁著他的椅子上掙扎,一邊不忘對著身旁的人吼道,“挺??!別讓他們得逞!別說!”
趙文昌挑了挑眉,他朝另一個戰(zhàn)士偏了偏頭:“他也一樣?!?/p>
兩個戰(zhàn)士上前,輕而易舉地將還在叫囂的周老頭架了起來。
趙文昌親自從戰(zhàn)士手里接過另一根電棍,在他眼前晃了晃,電流在頂端竄動,發(fā)出幽藍的光。
讓趙文昌有些意外的是,他甚至還沒動手,只是將電棍抵上周老頭的胸口,那老頭就渾身一軟,像一灘爛泥似的癱了下去,嘴里語無倫次地嚎著:“哎呦哎呦別電我!我說!我說!我全都說!別用那玩意兒!我全都招!”
趙文昌嗤笑一聲:“我本來以為,你這把老骨頭能有多硬。”
審訊出于人道主義,一般是不允許使用暴力手段的。
趙文昌卻一次都沒有老老實實遵循過。
按照他的話來說,他不是一般的人,他是一營的人。
非常冷的笑話,聽的師長嘴角抽了抽。
不過這個男人腦子也清楚,下手也能分得了輕重,所以每次都能順利從對方嘴里拿到情報,加上師長有意壓下去,上面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沒再管過了。
日頭升到了正當中,屋檐上的雪水滴滴答答地往下落,天光亮得晃眼。
趙文昌還沒回來。
姜晚秋在被窩里磨蹭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爬起來。
她一邊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有些凌亂的床鋪,一邊琢磨著中午該吃點什么。
昨天的飯是不是還剩點?要不將就著熱一熱?
姜晚秋發(fā)現(xiàn)自己真是被男人慣的越來越懶。
上輩子還能半夜爬起來剁餃子餡,就為了給一大家子做早飯。
這輩子她睡到日上三竿都不想動彈。
“咚咚咚——”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敲響了。
姜晚秋眼睛一亮,以為是趙文昌回來了。
她心里一喜,想著這下連飯都不用熱了,家里的免費勞動力回來了。
自己只要嘴巴甜一點,就能哄著男人給她做飯了。
所以她連外衣都來不及披,穿著一身貼身的棉毛單衣就跑去開門。
不過這東北的天氣實在離譜,她一邊擰著門把手,一邊嘴里還嘟囔著:“怎么回事,這門鎖都能給凍上……”
里面的門鎖被用力砸了兩下后,門開了。
這動靜還將門口站著的人嚇了一大跳。
不過門口站著的人,卻不是她以為的那個高大身影。
姜晚秋還有些意外。
門口,顧飛雁穿著一身整齊的軍裝,手里還提著一個網(wǎng)兜,里面裝著幾個蘋果和一罐麥乳精。他也明顯沒料到,門一開,會看到這樣一幅景象。
眼前的女人,只穿著一身勾勒出玲瓏身段的白色單衣,烏黑的長發(fā)還有些凌亂地披散在肩頭,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睡得紅撲撲的,像枝頭熟透的水蜜桃。
那雙清亮的杏眼帶著一絲剛睡醒的迷蒙,就這么毫無防備地撞進了他的視線里。
顧飛雁只覺得喉嚨一緊,下意識地清了清嗓子,耳根有些不自然地發(fā)熱。
“呼——”
門口灌進來一陣冷風,凍得姜晚秋一個激靈,這才意識到自己穿得有多不得體。
“快,快請進!”她手忙腳亂地將顧飛雁讓了進來,然后“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房門,將外面的寒氣隔絕。
顧飛雁站在屋里下意識環(huán)視了一圈。
不知為何,他覺得趙文昌這間簡陋的軍屬房,和上次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屋子收拾得干干凈凈,桌上還插著一枝從外面折來的枯枝,上面纏著用毛線勾成的假花,顯得有了一絲生氣。
整個家里,都變得溫馨了起來。
而且,空氣中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
不是雪花膏那種刻意的香,而是一種獨屬于女人的,干凈又柔軟的體香。
“顧參謀,你先坐,先坐?!苯砬镎泻袅艘宦?,自己則是一溜煙跑進了臥室。
再出來時,她已經(jīng)穿戴整齊,只是臉頰上那抹不好意思的紅暈還沒褪去。
她站在這個風度翩翩的男人面前,有些局促地笑了笑:“讓你見笑了,我……我剛起,還沒來得及收拾?!?/p>
顧飛雁看著她這副嬌憨的模樣,心里反倒覺得比她平時端莊的樣子更討人喜歡。
他溫和地笑了笑:“沒關(guān)系,是我來得唐突了?!?/p>
“趙營長他出去了,還沒回來。”姜晚秋給他倒了杯熱水,“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能回?!?/p>
“我不是來找文昌的?!鳖欙w雁接過水杯,溫熱的指尖不經(jīng)意地碰了下她的,隨即又很快收回。
他抬起眼,目光溫潤地看著她:“我是來找你的?!?/p>
姜晚秋一愣:“找我?有什么事嗎?”
顧飛雁有些關(guān)切的開口詢問:“我聽說了周家村的事,知道你……受了驚嚇。一直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你?!?/p>
提起這事,姜晚秋更不好意思了,小聲說:“我沒事,你看我也是,這么大個人了,還能被人拐了去,說出去實在有點丟人?!?/p>
“這怎么能怪你?!鳖欙w雁的語氣里帶上了一絲責備,卻不是對她,“只能怪那些人販子太過狡猾。說起來,文昌也真是的,怎么連自己媳婦都看不住?!?/p>
“其實這事兒還真不能怪他?!苯砬锛泵Φ溃八敃r去幫忙了。腿長在我身上,我非要走,他也攔不住不是?!?/p>
這話里話外對趙文昌的維護,讓顧飛雁眼底劃過一絲復(fù)雜難辨的情緒,快得讓人抓不住,隨即又被他慣有的溫潤笑意掩了去。
他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只是將手里的網(wǎng)兜放在桌上,蘋果滾出來兩個,紅彤彤的,在這灰撲撲的屋子里顯得格外喜慶。
“對了,”看著姜晚秋抓住亂滾蘋果,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很自然地轉(zhuǎn)開了話頭,“我不是說,過段時間,我也要回家一趟了。下次見面,估計得年后了?!?/p>
姜晚秋正想說這蘋果真好看,聞言便好奇地抬起那張嬌俏的小臉:“說起來還沒問你,你家是哪里的?”
“滬市的。”顧飛雁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聲音里帶著笑,“說起來,咱們還是老鄉(xiāng)呢?!?/p>
“滬市?”姜晚秋著實有些意外,隨即恍然大悟,忍不住彎著眼睛笑了起來,臉頰邊漾開一個小小的梨渦。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顧飛雁一番,語氣里帶著幾分促狹:“怪不得呢!我就說顧參謀你這細皮嫩肉的,看著就跟這邊的糙漢子不一樣,原來也是南方人。”
他看著女人明艷動人的笑臉,心念一動,試探著問道:“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看看?正好快過年了,一起走也方便。”
“家”這個字,像一根細小的針,沒來由的突然扎了她一下一般。
姜晚秋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那雙亮晶晶的眸子也瞬間黯淡了幾分,長長的睫毛垂下,在眼瞼處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
她輕輕搖了搖頭:“我家……早就被查封了。家里人,也都去了更遠的地方?!彼痤^,扯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我在滬市,已經(jīng)沒有家了。”
顧飛雁看著她故作堅強的模樣,心里一疼。
他放柔了聲音,安慰道:“沒關(guān)系,都會好起來的?!?/p>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牡胤剑M管開口。就當是……答謝你陪我練琴了?!?/p>
姜晚秋聞言,又笑了笑:“滬市倒是有個妹妹在,不過她的日子應(yīng)該過得挺好,用不著我操心?!?/p>
顧飛雁點了點頭,又問:“那你想不想吃什么滬市的小點心?年后我回來,可以給你帶一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