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極重,簡直就是指著鼻子罵人了。
姜晚秋的臉色黑著臉道:“為人師表,說話要講證據(jù)。沒有證據(jù)就給一個孩子定罪,還當眾辱罵學生家長,張老師,這就是你的素質(zhì)?”
辦公室里的爭吵聲越來越大,很快就引來了走廊里抱著作業(yè)本路過的學生,和隔壁辦公室的老師。
門口、窗戶邊,漸漸圍攏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影。
“吵什么吵!像什么樣子!”
一道焦急的聲音從人群后傳來,王校長一聽劉蘭花說出事了,匆匆趕了過來。
當他看清辦公室里站著的是姜晚秋時,心里“咯噔”一下。
張老師一見校長來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氣焰更盛了:“校長,你來得正好!你給評評理!這種公然作弊,家長還來學校鬧事的學生,咱們學校決不能留!我建議,立刻開除平安,以正校風!”
王校長一個頭兩個大,他知道趙文昌剛剛晉升,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他可不想得罪這位新貴。
他連忙上前,想打個圓場:“哎,張老師,姜同志,都消消氣,有話好好說嘛……”
“校長。”姜晚秋也對著校長道?!皬埨蠋熣J定平安作弊,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平時言行不好,和這次的滿分不匹配。對嗎?”
她不等別人回答,接著道:“那好辦。為了公平,也為了證明我兒子的清白,我要求,當場重考!”
姜晚秋道:“就在這兒,就在現(xiàn)在!如果平安考不到九十五分以上,我二話不說,當著所有人的面給張老師賠禮道歉,然后立刻帶孩子退學!可要是他考到了……”
她頓了頓,看向班主任:
“張老師,就必須當著全校師生的面,給我兒子平安,道歉!”
張老師被逼的騎虎難下。當著這么多同事和校長的面,她要是慫了,以后還怎么在學校立足?
再說,她打心底里就認定平安是抄的,一個被退過學的差生,怎么可能突然開竅!
“好!”她咬著牙答應下來,眼里閃過一絲狠厲,“考就考!不過為了防止題目泄露,我親自出題!”
“可以?!苯砬镆豢诖饝?,隨即又補充道,“對了,為了更有說服力,麻煩把昨天那個聲稱被抄襲的第二名,胡小虎同學,也一起叫來考吧。大家也好做個對照,看看究竟是誰的真材實料?!?/p>
很快,胡小虎被班主任從教室里叫了出來。當他看到辦公室里這劍拔弩張的陣仗,尤其是看到面沉如水的姜晚秋和平安時,嚇得腿肚子都開始打哆嗦。
張老師把他拉到身邊,安慰道:“小虎別怕,你平時學習那么好,正好讓大家看看什么是真材實料!”
兩張桌子被拉開,隔著一段距離,平安和胡小虎一人一邊。
張老師拿起筆和紙,現(xiàn)場就開始出題。
她果然沒安好心,故意找了些課本上沒有、甚至有些超綱的難題和生僻的字詞。
王校長在一旁看著,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心里直嘆這老師做得太絕,把一個孩子往死里逼。
姜晚秋在平安身邊低聲道:“平安,別怕,正常發(fā)揮就行?!?/p>
平安抬起頭,看著媽媽信任的眼神,用力地點了點頭。
考試開始。
剛才還亂哄哄的辦公室里,瞬間靜得落針可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兩張小小的課桌上。
平安拿到卷子,只粗粗掃了一眼,便拿起鉛筆,在紙上“刷刷”地寫了起來。
而另一邊的胡小虎,卻咬著筆桿子,一張臉憋得通紅,額頭上全是汗。
卷子上的題,他有一大半都看不懂,急得抓耳撓腮,半天也寫不出一個字。
時間過去一半,平安已經(jīng)寫完了正面,輕輕地翻了個面,繼續(xù)作答。
張老師的臉色,從篤定,到懷疑,再到一絲微妙的慌亂。
她再也坐不住了,悄無聲息地走到平安身后,原本是想找茬挑錯,可她的目光剛落到卷子上,整個人就僵住了。
眼睛,越瞪越大。
那些她故意出的難題,那些超綱的數(shù)學題,平安不僅全都做出來了,有好幾道題的解題思路,甚至比她教的標準答案還要簡潔,還要巧妙!
這……這怎么可能?!
就在她失神的片刻,辦公室里另一道坐立不安的身影終于忍不住了。
胡小虎急得抓耳撓腮,手里的鉛筆頭都快被他咬爛了。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那張卷子還空著大半。他眼珠子骨碌一轉(zhuǎn),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平安那邊,身子悄悄地往前傾,脖子使勁兒伸長,跟只偷食的鴨子似的,拼了命地想往平安的卷子上瞟。
姜晚秋一直就沒挪開過視線,她抱著臂,冷眼瞧著,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也不出聲喝止,就那么靜靜地看著,直到胡小虎的脖子都快伸到極限了,才慢悠悠地開了口。
“張老師?!?/p>
張老師猛地回過神,順著姜晚秋的視線看過去,正好撞見胡小虎那副賊頭賊腦的模樣。
姜晚秋的目光重新落回張老師那張青紅交錯的臉上,不緊不慢地問:“您瞧,這就叫真材實料?”
張老師被姜晚秋一句話問的又羞又惱,她猛地轉(zhuǎn)頭,對著胡小虎就是一聲怒斥:“胡小虎!你看什么看!自己不會寫嗎!給我坐直了!”
胡小虎被這聲吼嚇得一哆嗦,脖子瞬間縮了回去,整個人像只鵪鶉一樣,再也不敢亂動,只把頭埋得低低的。
“時間到!”王校長看差不多了,趕緊出聲結束了這場讓他心驚肉跳的考試。
平安輕輕放下鉛筆,一臉坦然地站起來,將卷子交了上去。
再看胡小虎,磨磨蹭蹭地站起來,那張卷子上大片大片的空白,寫了字的地方也是涂涂改改,字跡潦草得沒法看。
張老師開始不情不愿的批改起了卷子。
辦公室里,一眾老師都下意識地圍了過來,伸長了脖子。
“刷——”一個鮮紅的勾。
“刷——”又一個。
“刷!刷!刷!”
紅色的勾一個接一個地落在卷面上,清脆利落。
每多一個勾,張老師的臉色就難看一分。
連圍觀的老師們開始發(fā)出低低的驚嘆聲。
“天哪,這道附加題都做對了?”
“你看這個解法,比咱們教的簡單多了!”
“這孩子……腦子也太靈光了!”
議論聲攪得她心煩意亂。
最后一筆落下,卷子的右上角,那個一百分她遲遲不愿意寫寫下去。
姜晚秋見狀,冷笑道:“張老師,您怎么不動了?是算不清你出的卷子一共有多少分么?”
聽了這話,張老師這才不情不愿的將那鮮紅的一百分寫了上去。
“好!好??!”王校長再也忍不住了,帶頭鼓起了掌,“這孩子是天才??!真是個天才!咱們學校差點埋沒了一個好苗子!”
掌聲稀稀拉拉地響起,卻讓張老師覺得有些無地自容。
姜晚秋并不罷休,追問道:“張老師,我兒子的卷子改完了。那……胡小虎同學的呢?”
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就算不愿意,也只能硬著頭皮拿起胡小虎那張慘不忍睹的卷子,胡亂地劃拉了幾下。
一個刺眼的“38”被她寫在了卷頭上。
姜晚秋上前一步,從她手里拿起那兩張對比鮮明的卷子,高高舉起,展示給辦公室里的每一個人看。
“大家伙兒都瞧瞧!”她的聲音清亮,“一張一百分,一張三十八分。我就想問問張老師,您覺得,是我家平安瘋了還是傻了,放著自己會做的題不寫,偏要去抄一個只能考三十八分的人?”
她頓了頓:“事實就在眼前!我家平安不僅沒有作弊,反而是某些您口中的‘好學生’,從頭到尾都在撒謊,污蔑同學!”
“我……”張老師還在為自己找補著理由,“也……也許是這次的題太難了,胡小虎他……他沒發(fā)揮好……”
“沒發(fā)揮好?”姜晚秋直接打斷了她,“張老師,到了這個時候,您還要自欺欺人嗎?別忘了,咱們可是有賭約在身的!”
王校長一看這情形,知道再也和不了稀泥了。
他臉色一沉,走到張老師面前,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張老師!你太讓我失望了!為人師表,最基本的就是實事求是!你單憑個人臆斷,不講證據(jù),差點毀了一個好苗子!這件事,你必須負責!向平安同學,向姜同志,道歉!”
窗外,課間操的集合音樂正好響了起來。操場上,各個班級的學生正排著隊,吵吵嚷嚷的,好不熱鬧。
姜晚秋看著窗外,忽然開口:“校長,口頭道歉沒誠意。要去,就去操場的廣播臺,當著全校師生的面,還我兒子一個清白!”
這話一出,張老師的腿都軟了。當著全校的面……那她以后還怎么做人?
王校長看了她一眼:“就按姜同志說的辦!”
廣播臺里,張老師捏著冰涼的話筒,手心里全是冷汗。在王校長嚴厲的逼視下,她不情不愿地把話筒湊到嘴邊,含糊不清地開了口:
“喂……關于……關于三年二班趙平安同學考試的事……是……是我弄錯了……”
操場上的學生們正鬧哄哄的,根本沒幾個人聽清。
姜晚秋皺了皺眉,一把從她手里拿過話筒。
她站到話筒前,深吸一口氣,清亮而堅定的聲音通過喇叭,瞬間傳遍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清晰地落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班主任張老師,在沒有任何證據(jù)的情況下,冤枉了趙平安同學作弊!”
“事實證明,趙平安同學憑自己的真實本領,考了語文數(shù)學雙百的好成績!他是我們學習的榜樣,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