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村長的眼神漸漸銳利起來,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傅母被他的反應嚇得心頭一跳,慌忙擠出個笑臉解釋。
“王村長,你別誤會!我就是聽人提起這個名字,覺得耳熟……好像和我從前認識的一個人同名同姓?!?/p>
姜婉在一旁看得分明,這是信不過她說的話,想要向村長再求證一次!
聽傅母這么說,王村長眼中的戒備消了一大半。
他轉(zhuǎn)念一想,這些事情在村里也不是什么秘密,沒必要藏著掖著。
“吳栓林今年都小六十了,他兒子吳志遠和我家老大同歲,也快三十了,這個年紀在村里,別說結婚了,孩子會打豬草了!”王村長語氣坦然。
這話像一記重錘,砸得傅明月渾身一顫。
她只覺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嚨,腦子有些暈乎乎的。
“你……你們胡說……”她想尖叫著反駁,聲音卻卡在喉嚨里,有氣無力。
王村長徹底愣住了,沒料到,他不過是如實說了兩句話而已,怎么這姑娘的反應竟然像是遭了雷劈似的!
“我有沒有胡說,你大可以去村里問問,這事不是秘密,一問便知?!蓖醮彘L帶著幾分被質(zhì)疑的怒氣回懟道。
就在這時,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血……血!”
王村長驚恐地指著傅明月的下身。
立秋后的天氣早晚溫差大,中午這會秋老虎正盛。
衣服穿的薄,一眼就能看到,暗紅的血跡正迅速在傅明月淺色褲子上蔓延,像一朵驟然綻開的花。
傅明月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哀嚎。
她試圖用手去擋,可溫熱的液體仍然不斷從指縫間涌出。
看著掌心鮮紅的血跡,傅明月兩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明月,你別嚇媽!”傅母的哭喊聲撕心裂肺,她抱著傅明月,卻又不敢輕易動彈,雙手懸在半空劇烈顫抖。
那張飽經(jīng)風霜的臉瞬間失去了血色,比懷中流血的傅明月還要慘白幾分。
“她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流血了?”王村長眉頭擰成了死結。
沒想到,看著她年紀小小的,身體竟然這么不中用。
說了幾句話而已,竟然就成這幅樣子了!
想到傅家才下放沒多久,真有個三長兩短死在石坪村……
王村長心頭一緊,不敢再往下想。
“姜婉,你還愣著干什么?”傅母被王村長的話驚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聲催促著,“快救救明月??!”
“我醫(yī)術淺薄,治不了這種急??!”姜婉果斷拒絕。
傅家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早已讓她看清這家人。
有關傅家的一切事情,她是一丁點不想沾。
“你們在這里等著,傅斯年,快和我一起去喊劉大夫過來?!苯褶D(zhuǎn)身就要跑,傅母眼疾手快扯住了她的衣角。
“別走!你醫(yī)術高明,一定能救她!除了你,我信不過旁人!”
衣角被拽得繃緊,姜婉腳步一頓。
她回頭看向傅母那雙絕望的眼睛,又瞥了眼面色慘白、身下仍在洇血的傅明月,聲音冷如碎冰:“術業(yè)有專攻,我只懂一些皮毛,劉大夫治的才是人命關天的??!”
“若是真為傅明月好,就別再耽誤下去!”
“我們在這里多耗一刻,她就多流一滴血!”
王村長不滿地瞪了眼傅母,“她是幫你去喊大夫,又不是肇事逃跑!”
姜婉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尖,還真是讓王村長說中了。
她方才確實存了借機離開的心思,傅家的渾水,她是真不愿再蹚。
傅母到嘴邊的話被堵在嗓子眼,看著傅明月身下洇出的血跡,她扭頭喚道:“斯年,你去!一定要把劉大夫請過來!”
傅斯年應了一聲,邁著步子快速往前跑。
傅母攥著姜婉衣角的手卻絲毫未松,她仰著布滿淚痕的臉哀求:“我知道你有法子能止血,求你先給明月止血,讓她能撐到劉大夫過來!”
“沒用的,她的癥狀并非是大出血,而是落……”落胎的正?,F(xiàn)象。
迎上王村長迷茫的目光,姜婉適時地止了話題。
“我的止血法子,治療別的病癥興許管用。”頓了頓,只聽她又道:“治療她這種,效果微乎其微?!?/p>
正當倆人僵持不下,腳步聲由遠及近。
姜婉抬頭望去,心里不由一驚。
好家伙,來的何止是一個人,這分明是一支隊伍,后面還跟著黑壓壓一群看熱鬧的村民!
她暗自慶幸,不是自己去喊的劉大夫,否則,依傅家人的心思,定要以為是她故意引來這么多人看笑話。
“劉大夫,趕緊給她看看。”王村長急忙上前:“正說著話,人突然就流血了!”
傅母聞聲望去,眼前猛地一黑。
看著院外擠滿的村民,她渾身發(fā)軟,全靠著一股勁強撐著,才沒有癱倒在地。
這么多人看著……傅家的臉面,今日算是徹底丟盡了!
她甚至能想到,等劉大夫診脈后說出病因,將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
“斯年!”傅母突然厲聲喊道:“外面人多,不利于劉大夫看病,快把明月抱到屋里!”
想到傅明月的病因確實不便讓外人知曉,傅斯年咬了咬牙,彎腰便要抱人。
“別動!”
劉大夫一把按住他的手臂,聲音嚴厲:“不明出血病因就隨意挪動,你這是要她的命!”
傅斯年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整個人像是被釘在原地。
傅母哀求地詢問:“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一切等我診過脈,再說其他的?!?/p>
劉大夫不再多言,俯身探向傅明月的脈搏。
他枯瘦的手指剛搭上腕間,眉頭就緊緊皺起。
四周頓時安靜下來,連圍觀的村民們都屏住了呼吸。
傅母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劉大夫,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說出那個最不堪的結果。
“她這……”
劉大夫剛開口,傅母就像是被燙著似的猛地打斷。
“劉大夫!”她的雙手不自覺地絞緊,趁人不注意,朝劉大夫飛快地使了個眼色,語氣里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哀求:“她的情況不算太嚴重,咱們還是把人挪到屋里治療,這樣也更方便行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