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沉母的目光聚焦在曲穎臉上時,她瞬間變得憤怒。
“不對!她不是!她不是我的西西!”
沉母臉色驟變,揚起手中那個破舊的布娃娃,劈頭蓋臉地就朝著曲穎打去。
一邊打,一邊聲音尖銳地大叫起來。
“走開!你不是我的西西!我的西西還那么小,你把我的西西藏到哪里去了?把我的西西還給我!還給我——!!”
那布娃娃雖然柔軟,但沉母用的力氣很大。
曲穎猝不及防,被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好幾下,她眼中閃過難以掩飾的嫌惡和怒火,但立刻被她強行壓下,只是瑟縮著后退。
“媽媽你冷靜點!”
沉祈月沒想到母親的反應會如此激烈,他慌忙上前,一把抱住情緒失控的母親。
“媽媽,她就是西西!西西她長大了呀!你看,她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她長大了!”
他急切地從曲穎手中拿過那個粉色碎花布包,塞到母親手里:
“媽媽你看!這是西西小時候的衣服,你還記得嗎?這是你親手給她做的小衣服??!她真的是西西!”
沉母揮舞的動作停住了。
她低下頭,目光死死地盯住手中的布包。
她的手指顫抖著,一遍遍地摩挲著那熟悉的布料,眼淚洶涌而出,砸落在布包上。
她不再尖叫,將那個布包緊緊地摟在懷里,聲音哽咽破碎:
“是我的西西……這是我的西西的小衣服……”
看到母親似乎被布包安撫住,沉祈月心中剛剛松了一口氣,以為母親終于接受了。
他連忙又拉過一旁驚魂未定的曲穎,再次試圖將她推到母親面前:“媽媽,你看,她就是西西,她真的回……”
“走開??!”
他的話再次被沉母凄厲的尖叫打斷。
沉母像是被觸碰了最敏感的神經(jīng),她死死地瞪著曲穎,聲音尖銳:
“滾!讓她滾!她不是我的西西!我不要看到她!我的西西不是這樣的!給我滾——!”
她一邊尖叫,一邊用力掙脫沉祈月的懷抱,揮舞著手臂,試圖再次驅(qū)趕曲穎。
沉祈月徹底愣住了,他看著母親如此激烈的排斥反應,不敢再刺激她。
他安撫著崩潰的母親,示意旁邊早已候著的傭人上前。
“快!快扶夫人回房間休息!小心點!”他聲音沙啞地吩咐道。
傭人們連忙上前,將依舊在激動哭喊的沉母,護送回了臥室。
院子里,終于暫時恢復了平靜。
沉祈月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看著站在一旁,低著頭,肩膀微微聳動的曲穎,心中充滿了愧疚和心疼。
他走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西西,沒事了……你別怕,也別難過。媽媽她……她是因為太想你,思念成疾,精神才……才變成這樣的。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只是一時接受不了你已經(jīng)長大的事實。給她一點時間,她會認出你來的,一定會的。”
曲穎抬起頭,臉上掛著幾滴晶瑩的淚珠,看起來楚楚可憐。
她搖了搖頭,聲音輕柔地說:
“沒關系的,哥哥……我能理解。媽媽她……一定受了太多的苦。我不會怪她的,真的?!?/p>
她表現(xiàn)得如此委曲求全,讓沉祈月心中那點因為母親激烈反應而產(chǎn)生的細微疑慮,瞬間被更深的憐惜所取代。
他暗暗發(fā)誓,一定要加倍補償妹妹這二十年流落在外的辛苦,一定要讓她重新感受到家庭的溫暖。
然而,他卻沒有看到,在曲穎低下頭,用手帕擦拭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淚水時,她眼底深處掠過的冰冷和不耐煩。
這個瘋婆子,比想象中還要麻煩……
沉祈月正焦頭爛額時,吳曉來了電話。
“老板,您最好現(xiàn)在來律所一趟,張律師來了,說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當面和您談?!?/p>
張顯凱?
沉祈月眉頭微蹙。
這位張律師是他外公遺產(chǎn)的委托執(zhí)行人之一,也是他大學時的同校師兄,師從同一位導師,關系還算熟稔。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找他,多半與外公的遺產(chǎn)有關。
“我知道了,馬上到?!?/p>
沉祈月掛了電話,看了一眼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的曲穎,以及院子里依舊抱著布娃娃和碎花布包喃喃自語的母親,心中一陣煩悶。
他簡單交代了傭人幾句,便匆匆驅(qū)車趕往律所。
張顯凱正坐在會客區(qū)的沙發(fā)上,面前的咖啡一口未動,神色有些凝重。
“師哥,抱歉久等,有事?”沉祈月脫下西裝外套掛好,在他對面坐下。
張顯凱沒有寒暄,開門見山:“阿月,我知道這個時候提這個可能不太合適,但事情緊迫。關于司老先生遺囑中,溪山那塊地的分配問題,你應該是清楚的吧?”
沉祈月點了點頭,語氣肯定:“知道。外公把它留給了我妹妹,沉月西。”
張顯凱嘆了口氣:“話雖如此,但是,阿月,你我都清楚,沉月西小姐畢竟……失蹤了二十年?,F(xiàn)在那塊地,你的幾位舅舅勢在必得。就連政府那邊,想插手分一杯羹,將其納入公共開發(fā)項目。這……恐怕不好辦啊?!?/p>
沉祈月何嘗不知道其中的艱難?
溪山那塊地位置絕佳,潛力巨大,是塊人人都想咬一口的肥肉。
他原本打算先集中精力找到妹妹,再慢慢處理這塊地的事情,沒想到舅舅們的動作這么快。
他看向張顯凱,最終還是決定說出部分實情:“我知道很難,但……師哥,我妹妹她……找回來了。”
“什么?!”
張顯凱瞬間驚愕,“你是說……沉月西小姐?她……她找回來了?!這……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今天?!背疗碓卵院喴赓W。
張顯凱眉頭緊鎖,語氣變得嚴肅:“阿月,我不是在說風涼話,但這……怎么會如此湊巧?偏偏在這個各方勢力圍繞溪山地皮博弈的關鍵時刻,失蹤了二十年的沉小姐突然就……找回來了?”
這番話像一盆冷水,兜頭澆在了沉祈月因為找到妹妹而有些發(fā)熱的頭腦上。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一股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升。
他不愿意相信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那意味著他剛剛獲得的“親情慰藉”將被徹底打碎……
但理智告訴他,張顯凱的懷疑并非空穴來風,這些事情串聯(lián)在一起,實在太過湊巧了。
“是……是大舅他們……先找到了西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