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午休時間剛過,空氣里還殘留著午飯的味道。
黃嘉薇拖著自己的椅子湊到溫迎工位旁邊,托著腮幫子,唉聲嘆氣,一臉愁容。
“唉……”她長長地嘆了口氣,聲音有氣無力。
溫迎正心不在焉地想著昨晚的事情,聞聲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唉聲嘆氣的,午飯沒吃飽?”
“比沒吃飽還慘!”黃嘉薇哭喪著臉,“我家里人,非要給我安排相親!就這周末!”
溫迎挑了挑眉,倒是沒太意外。
這個年代,相親依然是主流:“相親怎么了?去看看唄,萬一碰上合適的呢?”
“我才不想去呢!”黃嘉薇撅起嘴,一臉抗拒。
“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還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多土??!現(xiàn)在講究的是自由戀愛!兩個人看對眼,自然而然在一起,那才浪漫!被安排著去和一個陌生人吃飯,互相打量,跟談生意似的,多尷尬??!”
她越說越激動,但隨即又像泄了氣的皮球,垮下肩膀:
“可是……我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絕。我媽說對方家里條件挺好的,父母都是干部,小伙子本人也在機(jī)關(guān)單位工作,挺穩(wěn)重的……我怕我要是死活不去,他們面子上過不去,也為難……”
溫迎看著她這糾結(jié)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放下筆,安慰道:
“那就別想那么復(fù)雜。就當(dāng)是出去吃頓飯,多認(rèn)識個朋友。合眼緣就聊聊,不合眼緣吃完飯就撤,誰也沒規(guī)定吃頓飯就必須成,對吧?沒必要有太大心理壓力?!?/p>
黃嘉薇聽了,覺得有點(diǎn)道理,情緒稍微好轉(zhuǎn)了些,點(diǎn)點(diǎn)頭:
“嗯……你說得對,就當(dāng)是蹭頓飯吃!反正周末我也沒事干?!?/p>
但她隨即又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語氣變得興奮起來,壓低聲音說:
“不過……唉!要是人人都能像陳佳麗那樣,相個親都能相到賀部長兒子那種級別的絕色男人,那別說一頓飯了,天天讓我去相親我都心甘情愿!哈哈哈哈!”
溫迎忍不住調(diào)侃她:“之前不知道是誰,還在笑話陳佳麗相親的時候打扮得跟個開屏的孔雀似的。怎么,現(xiàn)在輪到你自己,也開始做這種白日夢了?”
黃嘉薇被說得有點(diǎn)不好意思,嘿嘿傻笑了幾聲,臉有點(diǎn)紅:“嘻嘻嘻……我那不是開玩笑嘛!不過說真的,賀為京那長相那氣質(zhì),確實沒得挑??!也難怪陳佳麗那么積極……”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湊近了些。
“哎,對了溫迎,你沒發(fā)現(xiàn)陳佳麗最近脾氣特別暴躁嗎?像個一點(diǎn)就著的炮仗!昨天我去交份材料,就格式有個地方忘了空兩格,被她揪著叨叨了快十分鐘!”
溫迎經(jīng)她這么一提醒,仔細(xì)回想了一下,點(diǎn)了點(diǎn)頭:“確實……好像是有點(diǎn)。這兩天她臉色是不太好,跟誰都欠她錢似的?!?/p>
她交材料的時候也感受到了陳佳麗那種不耐煩的挑刺。
黃嘉薇臉上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神秘兮兮地分享她聽來的小道消息:
“我聽說啊!還不是因為相親那事兒沒成!人家賀公子壓根沒看上她,見面吃了頓飯就沒下文了?!?/p>
她撇撇嘴,帶著點(diǎn)幸災(zāi)樂禍和分析的口吻:“想想也是,人家賀為京是什么人?部長的公子,自己又是留過洋回來的外交官,見多識廣,眼光得多高???怎么可能瞧得上陳佳麗那種咋咋呼呼、全靠家里背景的?”
溫迎聽著,無奈地笑了笑,對于黃嘉薇這種把男人捧得太高的說法有些不以為然:
“你也不用把他抬得那么高。他們倆能坐到一塊相親,說明雙方家長至少是互相知根知底、覺得門第相當(dāng)?shù)?。成不成是兩個人的緣分和感覺問題?!?/p>
黃嘉薇聳聳肩:“也許吧。反正她現(xiàn)在心情不好,咱們盡量躲著點(diǎn)她,別觸她霉頭就行?!?/p>
說完,她又嘆了口氣,回歸到自己的煩惱上,“唉,也不知道我媽給我找的那個,是個什么樣的人……可千萬別是個書呆子或者老古板啊!”
溫迎看著她重新愁眉苦臉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了。
……
下午時間,研究院里相對清閑。
蘇婉清看著食堂今天送來的水果里有一些水靈靈的大桃子,看起來格外誘人。
她心思一動,精心挑選了幾個最大最紅的,仔細(xì)洗干凈,用一個干凈的白瓷盤子裝著。
她想著,正好可以給周玉徵送過去,既能表現(xiàn)自己的體貼周到,又能找個由頭去他辦公室轉(zhuǎn)轉(zhuǎn),說不定還能多說上幾句話。
她端著桃子,腳步輕快地朝著周玉徵的辦公室走去。
剛走到周玉徵辦公室門口,正準(zhǔn)備抬手敲門,卻聽到里面?zhèn)鱽韮蓚€男人對話的聲音。
蘇婉清的手頓在半空,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側(cè)耳傾聽。
“……放心吧玉徵!哥們兒辦事,靠譜!我已經(jīng)托我朋友幫你訂好了那家西餐廳最好的雙人位了!就七夕那天晚上!保證安靜又有情調(diào)!到時候你直接帶著嫂子去就行了!”
西餐廳?七夕?嫂子?
這幾個詞像針一樣扎進(jìn)蘇婉清的耳朵里,她的心猛地一沉。
緊接著,周玉徵的聲音響起:“行。謝了?!?/p>
祁樹清似乎很得意,語氣揶揄:
“小意思小意思!不過真是沒想到啊周玉徵!平時看著跟塊冰山似的,原來也是個深藏不露的浪漫主兒!居然偷偷摸摸要給嫂子這么大一個驚喜!還知道帶人家去吃西餐!”
周玉徵對于祁樹清的這番調(diào)侃,沒有否認(rèn)。
這無聲的默認(rèn),比任何肯定的回答都更讓蘇婉清感到窒息。
七夕節(jié)!西餐廳!浪漫晚餐!
周玉徵居然還私下托人預(yù)訂了西餐廳位子,就為了和溫迎一起過節(jié)。
憑什么?!溫迎那個女人憑什么能得到他這樣的對待?!
蘇婉清端著盤子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微微顫抖。
又是溫迎!永遠(yuǎn)都是溫迎!
搶走了本該屬于她的周太太位置,搶走了周父周母的關(guān)愛,現(xiàn)在連她小心翼翼藏在心底、不敢奢望的那點(diǎn)關(guān)注,也要全部搶走!
辦公室里的對話還在繼續(xù),但蘇婉清已經(jīng)一個字都聽不進(jìn)去了。
她臉色煞白,眼神陰沉得可怕,再也維持不住那副溫婉的表情。
她死死地咬著下唇,腳步凌亂地離開了周玉徵的辦公室門口。
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叫囂:絕不能讓溫迎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