括周玉徵對母親的連聲追問毫無反應(yīng)。
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情緒,都被那封信,被那個狠心女人的決定所占據(jù)。
他只覺得一股毀滅一切的暴戾之氣在胸腔里橫沖直撞,幾乎要沖破他的理智。
騙了他,耍了他,現(xiàn)在還想一走了之?
還想帶走他的兒子?
做夢!
他周玉徵的人生,從未如此失控,也絕不允許被人如此踐踏后,還輕易抽身。
見男人只是死死攥著那封信,眼神陰鷙得嚇人,周身散發(fā)出的氣息仿佛要將寫信之人千刀萬剮,周母嚇得噤了聲,不敢再追問。
她小心翼翼地從周玉徵僵硬的手臂里,將哭得快要虛脫的小寶抱了過來,緊緊摟在懷里。
“劉媽!劉媽!”
周母聲音發(fā)顫地朝著廚房方向喊道,“快!快去給老周打電話,就說家里出大事了,讓他趕緊回來!”
周玉徵對周遭的一切充耳不聞。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放在茶幾上的車鑰匙,轉(zhuǎn)身就大步?jīng)_出了客廳,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門外。
發(fā)動機的轟鳴聲驟然響起,又迅速遠去。
周母抱著懷里終于哭累了、昏昏睡去的小孫子,走到門口,只看到汽車揚起的淡淡煙塵。
她無力地靠在門框上,看著空蕩蕩的院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懷里的小團子,連在睡夢中,小眉頭都還委屈地蹙著,偶爾發(fā)出一兩聲細微的抽噎。
眼淚流干了,力氣哭沒了,只剩下令人心碎的脆弱。
這個家,到底是怎么了?
……
香江,淺水灣,冠園別墅。
穿著一身絲質(zhì)睡袍的男人,慵懶地陷在真皮沙發(fā)里,他指尖夾著一支未點燃的雪茄,姿態(tài)閑適。
那張過分妖孽的臉上,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眼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站在面前的女人。
曲穎將手中那份文件小心翼翼地遞到了男人面前。
她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色與期待。
司冬霖甚至連眼風都懶得給那份文件,只是懶洋洋地挑了挑眉,磁性的嗓音帶著點意外的調(diào)侃:
“哦?這是……溪山那塊地的轉(zhuǎn)讓合同?動作倒是快?!?/p>
曲穎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她連忙搖頭,“不是的,少爺。您看看就知道了,這份東西,比溪山那塊地……有價值得多?!?/p>
說著,她迫不及待地主動將手中的文件夾打開,將里面的內(nèi)容展示在司冬霖眼前。
紙張上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名單和隱秘的交易記錄,在明亮的光線下無所遁形。
司冬霖的目光這才隨意地落在那份文件上,他并沒有仔細閱讀,只是掃過幾行關(guān)鍵的字眼。
隨即,他喉嚨里溢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這么有能耐?”
他抬起眼,玩味的目光落在曲穎微微泛紅的臉上,調(diào)侃的語調(diào)輕輕搔刮著人的耳膜,“還會偷東西了?”
這曖昧又磁性的嗓音縈繞在耳邊,讓曲穎的耳垂不受控制地開始發(fā)燙,心跳也漏了幾拍。
她低下頭,掩飾住眼底翻涌的情緒:
“只要是為少爺做事,能讓少爺開心,什么手段……都不重要。”
司冬霖舌尖漫不經(jīng)心地頂了頂腮幫子,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
他隨手將文件合上,丟在面前的茶幾上。
“是嘛……”
他拖長了語調(diào),眼神飄向窗外蔚藍的海面,語氣輕飄飄的,卻帶著決定他人生死的冷酷。
“既然這么有用,那就直接去父親那里討個好處吧。我想……他一定會很喜歡這份意外的禮物?!?/p>
“少爺!”曲穎眼睛驟然一亮,得到了莫大的嘉獎與肯定。
不需要再多言,侍立在一旁的保鏢立刻會意,上前一步,對著曲穎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曲穎按捺住內(nèi)心的狂喜,最后眷戀地看了一眼沙發(fā)上那個妖孽般的男人,這才轉(zhuǎn)身,跟著保鏢迅速離開了這間奢華的客廳。
等女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一直沉默站在司冬霖側(cè)后方的趙黔,臉上才露出一絲猶豫。
他方才站在斜后方,文件上的內(nèi)容他看了個大概。
那上面不僅清晰地羅列了沉家公司近期的巨大資金漏洞,還附帶著沉家歷年積累下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仇家把柄與隱私。
這份東西,來源不言而喻,定然是從沉祈月父親的書房里,用了非常手段竊取出來的。
“少爺……這……”
趙黔遲疑地開口,聲音里帶著擔憂。
他不明白,事情難道真的非要走到這一步不可嗎?
這無異于將沉家徹底推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再無轉(zhuǎn)圜余地。
司冬霖仿佛能看穿他心中所想,嗤笑一聲,端起旁邊水晶茶幾上冰鎮(zhèn)的威士忌,輕輕晃動著杯中的液體,語氣淡漠:
“那個蠢貨,還真以為沉家的那些所謂底牌,是那么好拿到的?”
他抿了一口酒,“到最后,不過是他們自己狗咬狗,一嘴毛的戲碼罷了。我們,只是遞了根骨頭?!?/p>
趙黔聞言,立刻明白了男人的用意,便不再多言。
就在這時,別墅門外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穿著黑色、面容肅穆的男人匆匆走了進來,是司伯遠身邊的得力下屬。
司冬霖眉頭一蹙,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那男人快步走到司冬霖面前,微微躬身:“少爺,先生吩咐,有批貨在港口出了點問題,需要您去大陸處理一趟?!?/p>
司冬霖與身旁的趙黔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閃過一絲凝重。
司冬霖臉上那副慵懶玩味的神情收斂了些,他點了點頭,聲音恢復(fù)了平日的沉穩(wěn):
“知道了。準備一下,盡快出發(fā)?!?/p>
……
與香江僅一水之隔的寶安。
溫迎沒想到,霍玉兒風塵仆仆地帶她安頓好簡陋的住處后,第一站不是去考察市場,也不是去尋找門路,而是先帶她來見一個人。
就是霍玉兒上次提過的,那個“很有本事”的神人朋友。
男人名叫柳章文,看起來三十多歲年紀,穿著一件淺灰色的確良襯衫,戴著一副眼鏡,頭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
明明是一副書卷氣的樣子,誰知道他干的卻是刀尖上舔血的買賣。
“你好,溫迎同志是吧?玉兒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p>
柳章文站起身,微笑著伸出手。
溫迎壓下心底那點異樣,伸出手與他虛握了一下:“你好,柳同志?!?/p>
柳章文的目光在溫迎即使憔悴卻依舊出眾的容貌上不著痕跡地停留了一瞬,隨即轉(zhuǎn)向霍玉兒,熟稔地調(diào)侃道:
“玉兒妹妹,怎么樣?上次那批貨脫手之后,賺頭不小吧?”
霍玉兒聞言嘿嘿一笑,爽快地拍了拍柳章文的肩膀:
“還不是得多虧了柳兄你路子廣,消息靈通!這份情,妹妹我記著呢!”
柳章文哈哈一笑,顯得頗為豪爽,他身體前傾,透出一種談?wù)?jīng)事的姿態(tài):
“過去的小打小鬧就不提了。玉兒妹妹,這次找你來,是有個更大的買賣,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霍玉兒眼睛一亮,重重點頭:“柳兄說的買賣,肯定有賺頭!我做!”
溫迎站在一旁聽著,她下意識地想開口提醒霍玉兒再考慮考慮。
可霍玉兒已經(jīng)興奮地拉起溫迎的手:“溫迎姐,走!邊吃邊談,這家的燒鵝可是一絕!你放心,跟著他,準沒錯!”
她不由分說地拉著溫迎,跟在已經(jīng)轉(zhuǎn)身帶路的柳章文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