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書前是,原主也是。
即便已經(jīng)在京市待了三年,每次見到下雪,她內(nèi)心深處那份屬于南方人的新奇感依舊沒有完全褪去。
此刻,她裹緊衣服站在屋門口,望著院子里那一片純凈到刺眼的銀白,還是有些愣神。
雪下得不算特別厚,空氣清冽干凈,吸進肺里帶著一絲冰涼的甜意。
她目光掃過院墻邊,那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小的雪人,用兩顆黑色的小石子做眼睛,一根短短的樹枝當鼻子,脖子上還歪歪扭扭地圍著一條紅色的小布條。
看著那個小雪人,溫迎心里那點因為宿醉帶來的煩悶,似乎也被這潔凈的雪色沖淡了些許。
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張秀燕挎著大籃子,手里還提著好幾個網(wǎng)兜和紙包,笑呵呵地走了進來,臉頰被寒風吹得紅撲撲的。
“太太,您起來啦!”張秀燕熟絡地招呼著。
溫迎連忙走過去,接過她手里沉甸甸的網(wǎng)兜和紙包,入手是溫熱的觸感,還散發(fā)著各種食物的香氣。
“燕姐,今天中午……怎么這么豐盛?”她看著籃子里的好幾個食盒,有些驚訝。
平時張秀燕送飯也就三四個菜加主食,今天這分量明顯超標了。
張秀燕一邊拍打著身上的雪屑,一邊笑道:
“哪是我要弄這么豐盛呀!這都是你家周先生一大早就來店里吩咐我準備的,還給了我不少錢和票,讓我看著買!哈哈哈,看得出來,先生這是把你和小寶放在心尖尖上疼呢!”
溫迎聽得一愣,心里那股怪異的感覺更濃了。
周玉徵吩咐的?還有昨晚……
她心里七上八下,面上卻不好表露,只是幫著張秀燕把東西都拿到了屋里。
炕桌上很快就擺滿了。
除了張秀燕平時做的幾樣家常菜和米飯,還有好幾個明顯是額外準備的。
張秀燕打開一個蓋得嚴嚴實實的大碗,里面是幾塊炸得金黃酥脆、還冒著熱氣的……雞肉塊?
“太太,你看看,這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那個……炸雞。我今早特意去市場挑的活雞現(xiàn)殺的,肉嫩!就按您說的,裹了調(diào)好的面糊糊下油鍋炸的。我也是頭一回這么做,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以前我頂多炸炸素丸子什么的?!?p>溫迎瞪大眼睛:“我?我什么時候吩咐你做這個了?”她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
張秀燕嘿嘿一笑,眼神促狹。
“是先生早上過來時說的呀!他說是您想吃這個。哎呦,太太您可真有福氣,先生把您的話記得清清楚楚呢,大清早就來叮囑我,看得出來,他是真把您放在心上!”
溫迎的臉一下熱了起來,心怦怦亂跳。
難道……昨晚自己喝醉了,真的胡說八道了什么?
還正好被周玉徵聽了去?炸雞……她好像迷迷糊糊是提過……
張秀燕又打開了幾個食盒,里面是熱氣騰騰的餃子。
“小寶,今天是立冬,要多吃餃子哦!老人常說,立冬吃了餃子,冬天耳朵就不會凍掉啦!”她慈愛地摸了摸小寶的腦袋。
小寶立刻響亮地應道:“好!小寶吃餃子,不凍耳朵!”
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爬上了炕,眼巴巴地看著滿桌好吃的。
張秀燕送完東西,又寒暄了幾句,便提著空籃子風風火火地回去了,說是店里還有事要忙。
屋子里只剩下溫迎母子。
溫迎看著炕桌上琳瑯滿目的食物,旁邊還放著好幾個玻璃瓶裝著的牛奶,以及一罐看起來不錯的茶葉。
這陣仗……不對勁,很不對勁。
周玉徵這廝,平時雖然也算周到,但絕沒有到這種近乎“獻殷勤”的地步。
他昨晚……到底聽到了多少?
自己不會在醉得不省人事的時候,把什么“21世紀”、“現(xiàn)代”之類的詞都給禿嚕出去了吧?
溫迎心里發(fā)毛,搖了搖頭,試圖驅(qū)散這個可怕的念頭。
應該不會……吧?
就算說了,周玉徵大概也只會當成胡言亂語。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一股寒氣涌了進來。
周玉徵拍打著軍大衣褲腿上沾著的雪花,走了進來。
他脫掉帶著寒氣的外套,掛好,徑直走到炕邊。
“爸爸回來啦!”小寶看見他,開心地喊了一聲。
周玉徵嗯了一聲,目光在溫迎臉上停留了一瞬。
溫迎接觸到他的視線,頓時有些不自在,臉頰又開始發(fā)燙,眼神飄忽地躲開了。
她心里亂糟糟的,既尷尬于昨晚的酒后失態(tài)親密接觸了,又有點惱火自己怎么什么都記不清了,讓她簡直無顏面對這個男人,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周玉徵看到溫迎躲閃的眼神和緋紅的臉頰,心里也泛起了微瀾。
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地凝滯。
周玉徵在昨晚意外地捅破了那層窗戶紙,聽到了她那些顛三倒四的酒后真言后,心境已然發(fā)生了變化。
失憶時,他被強加的記憶是他們一直很相愛,他雖有懷疑,但潛意識里是愿意相信并去維護這個“相愛”的假象。
可現(xiàn)在,真相揭開,他知道了開始的不純粹,卻也聽到了她后來的喜歡……
這種失而復得反而讓他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像個初出茅廬、不知該如何表達心意的毛頭小子,甚至比失憶時更加小心翼翼,生怕再惹她生氣,將她推得更遠。
兩人各懷心思,竟都有些扭捏。
“……吃、吃飯吧?!弊罱K還是周玉徵先打破了沉默。
溫迎哦了一聲,拿起筷子,卻沒什么胃口。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指著旁邊那幾瓶牛奶和茶葉,疑惑地問:
“你……買牛奶和茶葉做什么?”
“你不是要奶茶嗎?”
溫迎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臉漲得更紅了。
奶茶!她果然說了!
她趕緊含糊地解釋:“哦哦,這個啊……這是我以前自己瞎琢磨出來的一個喝法,覺得可能……挺好喝的。”
她越說聲音越小,心虛得不行。
周玉徵點了點頭,沒有追問,只是夾了一個雞腿放到她碗里,有點不確定地問:
“那……這個炸雞,做的還對嗎?是你想的那個味道嗎?”
溫迎看著碗里那個裹著厚厚面糊的雞腿,拿起來咬了一口。
外皮倒是挺酥脆,但里面的雞肉調(diào)味很淡,幾乎就是原味,面糊也沒什么特別的香味,跟后世那種腌漬入味、外酥里嫩、還帶著各種風味醬料的炸雞簡直天差地別。
她心里嘆了口氣,看來自己醉后也就是隨口說了個名字和大概做法,細節(jié)根本沒提。
她興致缺缺地嚼著,含糊地點點頭:“嗯……還行吧。”
周玉徵見她似乎不怎么感興趣,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但也沒表現(xiàn)出來。
他把另一個雞腿夾到早就眼巴巴等著的小寶碗里,然后拿走了小家伙手里正抱著喝的北冰洋汽水。
“少喝點汽水,先吃飯?!?p>小團子看著被拿走的汽水,不情不愿地撅起嘴,但還是乖乖地扒拉起碗里的米飯和雞腿。
周玉徵見溫迎一直沒什么精神,吃飯也心不在焉,只剝了幾個栗子,半天弄不開還上牙去咬,以為她是昨晚累著了,或者還在為俞詩瑤的事生氣,心里也浮起一絲歉意。
他拿起一顆栗子,手指稍一用力,就利落地剝開了,將金黃飽滿的栗子肉遞到她面前。
溫迎看著突然遞到眼前的栗子肉,愣了一下,卻沒有接。
她放下碗筷,聲音有些悶悶的:“我吃飽了?!?p>說完,也不看周玉徵的反應,穿上外套,徑自走到院子里去了。
周玉徵舉著栗子肉的手僵在半空,眼神暗了暗,看著她有些賭氣離開的背影,心里一陣發(fā)沉。
怎么了這是……還在生氣?還是……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