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一渡的牌有條子幺五九,筒子四七八,萬子一三九,一對“南”,一張“北”,一張白板。
八筒和一張“南”是剛才趁亂用“東”和“發(fā)”偷換的。
果然比劫克財,爛得不能再爛!
下家洪老爺打出一張“南”。
這些邊角料牌不討喜,開局往往被甩掉。
對家歐陽老爺摸了一張插進他的“烤腸”里,打出一張九條。
上家的韋老爺摸了一張牌,在他的“蛟龍”里也抽出一張九條打出去。
“碰碰碰!”崔一渡一陣激動,迅速撿起池中的牌,“碰‘南’!”
“崔先生,‘南’早就過了,你不能碰了?!表f老爺說道,“該你摸牌?!?/p>
“啊?”崔一渡仔細(xì)看了看“南”,原來是第一個人出的,他一直低著頭數(shù)自已的牌,生怕當(dāng)相公。
崔一渡暗自抱怨,你們打這么快做什么,也不喊出來,真是的。
他心里著急,無奈只好摸牌。他摸到一張五筒,覺得不算好牌,但畢竟是中間位置的牌,蘊含著后面可能會有好搭子的希望。
“九條!”崔一渡趕緊喊著打出熟張。
這個保險。
第二圈洪老爺打出一張“北”,歐陽老爺也跟著打出“北”,韋老爺打出“南”。
嘿嘿,來了!
“碰!”崔一渡大喜,終于有碰的了,他趕緊擺出來。
“切!”歐陽老爺發(fā)出輕蔑的聲音。
車到山前過,不如摸一個。何況已是后對的“南”無法開杠,這個時候碰確實沒意義。
崔一渡撿起池中的“南”,一臉開心地望著下家的洪老爺。
洪老爺摸起一張牌,淡定自若:“暗杠!”
四張牌趴在桌面上,意味著每家要支付兩塊籌碼。
“你碰得挺舒服??!”韋老爺譏諷著崔一渡。
崔一渡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沒辦法,我有叫了,必須碰?!?/p>
洪老爺從長城屁股后面摸了一張票,打出一張一萬,接著歐陽老爺打出一張三萬。
叁萬?
“碰!”崔一渡著急喊道,他正打算把兩張牌抽出來,呀,自已哪有兩張三萬,分明是一萬和三萬。
他很緊張,竟然把牌上的“壹萬”和“叁萬”字樣看花了眼。
崔一渡馬上改口:“不碰!”
“喊碰必碰!”三個人異口同聲警告。
崔一渡嚴(yán)肅說道:“我剛才是問你們‘碰——不碰’?你們碰不碰叁萬???不碰的話接著摸?!?/p>
崔一渡為自已的隨機應(yīng)變暗自喝彩,否則犯規(guī)賠三家,他想,這叫“論延長聲音的重要性”。
“你這個人磨嘰還話多,再胡亂喊叫算犯規(guī)!”歐陽老爺氣得眉毛都快豎起來了。
那三人垮著臉色,崔一渡也懶得看,仍舊盯著自已的爛牌。
下一圈輪到崔一渡出牌。
“玖萬!”崔一渡經(jīng)過深思熟慮,終于打出去一張九萬。
他不想走尋常路,偏要把字牌給留著等待摸成對或成坎。
“碰!”韋老爺說道,撿起崔一渡的九萬。
真好,上家碰了,我就有機會摸。
崔一渡趕緊摸了一張。
啊,又是玖萬!
崔一渡覺得心里難過,順手要扔,那手在關(guān)鍵時刻又縮了回來。
打了就來,必定好牌!
他默念著馬吊口訣,把九萬插了進去,打出白板。
“杠!”韋老爺撿起崔一渡的白板。
其余兩人臉色有點黑。
在韋老爺摸牌之際,崔一渡在腿上擦了擦掌心的汗。
韋老爺重重地打出一張六筒,崔一渡暗自叫苦,我怎么就沒這個六筒,連起來就是四五六七八啊。
后面的崔一渡摸了一張六條,還好,可以靠著五條了,他順手抽出一張幺雞正要打出去。
手已經(jīng)伸到桌子中間又縮了回來。
打幺雞還是北風(fēng)呢?
思索片刻,還是北風(fēng)吧。
他把幺雞插了回去,抽出北風(fēng)伸出手去。
手定在了空中,他又開始糾結(jié),萬一下一圈摸到北風(fēng)怎么辦,再說手里有幾張條子,這個幺雞丟了也無所謂,打北風(fēng)說不定他們要碰。
他把手再次縮了回去。
其他三人已經(jīng)一臉無奈,洪老板閉目養(yǎng)神,對面的歐陽老板摳起了鼻子,韋老板輕輕撫摸著他的雙鬢,這個人模樣好,比較愛美。
“快點啊,人家都快睡著了。”歐陽老板無可奈何催促著。
“幺雞?!贝抟欢纱虺鲆粡?。
“碰!”歐陽老爺笑道,“終于碰到一張了?!?/p>
歐陽老爺隨后輕輕地打出一張八條。
“單吊八條,歐陽先生承讓啦?!表f老爺把牌推倒。
歐陽老爺抱怨道:“我剛有了一個三六九的叫,上家的牌你也不貪一手!”
韋老爺笑道:“我有六七八和七八九,多出一個八條,還沒來得及打出去你就放炮了,這是孤張,和了算了?!?/p>
洪老爺不咸不淡說道:“第一局都敢和,不怕今日輸?shù)脹]了底?!?/p>
韋老爺不以為然:“大家看看,今日的對手都是什么人啊,我也要‘不拘一格’,來個開門紅?!闭f完看了崔一渡一眼。
第一盤和了不吉利,崔一渡知道這個道理。他顧不上韋老爺?shù)陌籽?,反而松了一口氣,這一手爛牌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有叫,他人點炮就是救了自已。
只是,自已要開兩個杠的錢,一個明杠,一個暗杠。
哎!
重新拿牌了。那三人手如閃電,加上不停地催促,逼得崔一渡不得不加快手速。
崔一渡看著自已的牌,一二三筒,五六七萬,兩個北風(fēng),兩個紅中……
真好,這盤必來一個自摸。
崔一賭滿心高興數(shù)著牌,一、二、三……
他感覺后背一陣涼,再數(shù)了一遍,一、二、三……
相公!
一二三筒,五六七萬,兩個北風(fēng),兩個紅中,五六條。不是相公難道還會是娘子?
崔一賭暗自叫苦,兩只手趕緊捂住兩端的馬吊,這樣就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他少了一張牌。
上家韋老板抽出一張七萬,動作瀟灑地戳了出去。
好,我也打柒萬,不動張,安全牌。崔一渡知道這一局只能劃水打熟張,之后紅中一個接一個拆開打出去,一二三筒更是打得連貫。
他臉上平靜無波,心里兵荒馬亂。
“崔先生打出來的都是好牌,在吊七對嗎?”洪老爺笑道。
“可不,這七對真不好和,留著早自摸了。”崔一渡連忙聲明,臉上掛著痛失自摸的遺憾。
后面沒有熟張,崔一渡開始犯難,摸到的牌不知該不該打,那只手在桌子上伸縮多次,下定決心后打出的牌往往被他人給碰了。
這節(jié)奏帶的。
遇到這么一個磨蹭之人,那三位老爺實在沒了脾氣,打個馬吊哈欠連天,摸戒指的摸戒指,摳耳朵的摳耳朵,等太久了韋老板索性掏出小銅鏡整理起自已的發(fā)冠。
賭臺本來就高,下面的觀眾看不清他們四人打什么牌,除了崔一渡打一張喊一張,其余三人都是悶罐子。
賭王大賽開局有多精彩,后面就有多無聊。
看不到驚心動魄的十八羅漢杠上杠開花,看不到豪投十萬的梭哈,看不到爛牌的扭轉(zhuǎn)乾坤驚艷四座,看不到臉紅耳赤怒拍而起的身姿……
只有慢慢悠悠,磨磨嘰嘰。
倘若要收門票入場,恐怕大家都罵著退票了。
觀眾開始聊天猜拳打瞌睡,“只為求敗”老前輩卻一直津津有味欣賞著那張牌桌的情景。
三屆賭王就是與眾不同。
觀眾位上,禹勝銘還在虔誠地祈禱:“菩薩保佑,太上老君保佑,閻王老爺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