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富強猩紅的眼睛死死鎖著肖珊,像是在看一個不識死活的蠢貨。
他往前一步,身上那股煙草的味道,瞬間沖散了肖珊周圍的香水味。
“代表著什么?”
他冷笑一聲,聲音里帶著絕望的嘶吼,“代表著霍峻不是在跟我們玩過家家!他動用的是軍區(qū)的力量,查的不是失火案,是蓄意破壞軍屬財產(chǎn)案!這罪名,是要掉腦袋的!”
肖珊的臉色終于徹底白了。
她再怎么自負,也清楚“軍區(qū)”二字的分量。那不是她用錢和關(guān)系能擺平的地方。
但她嘴上依舊不肯輸了陣勢:“掉腦袋也是掉你的腦袋!火是你放的,人是你找的,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她說著,還刻意往后退了一步,仿佛要立刻跟陳富強劃清界限。
這個動作徹底激怒了陳富強。
“跟你沒關(guān)系?”他猛地攥住肖珊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啊——”肖珊痛得尖叫出聲,另一只手拼命去掰他的手指,“你放開我!陳富強,你這個瘋子!”
“我是瘋子?那也是被你逼瘋的!”
陳富強將她狠狠一甩,肖珊踉蹌著撞在冰冷的墻壁上,真絲睡袍勾勒出她狼狽不堪的曲線。
“肖珊,你別忘了,是誰告訴我如意坊的布局,又是誰信誓旦旦地說,蘇煥那個賤人就是個軟柿子,霍峻根本不在乎她!”
他逼近她,手指幾乎要戳到她的鼻子上。
“我那些兄弟被抓進去,你以為他們都是鐵打的漢子?軍區(qū)審訊室是什么地方,你打聽過嗎?不用三天,不,可能一天都用不了,他們就能把你的名字,你的照片,你說的每一句話,都給我吐得干干凈凈!”
肖珊的身體開始無法控制地顫抖。
她一直以為憑借著肚子里的孩子,陳富強可以任由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可現(xiàn)在,他不僅反咬一口,還要拖著她一起下地獄。
“你……你是在威脅我?”肖珊的聲音都在發(fā)顫。
“威脅?”
陳富強笑了,那笑聲比哭還難聽,“我這是在救我們兩個的命!現(xiàn)在外面已經(jīng)放出風(fēng)聲,說霍司令網(wǎng)開一面,從犯可以輕判。”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盯著肖珊的眼睛,像毒蛇吐著信子。
“你猜,他們這是在給誰機會?是在給我陳富強機會,讓我去指認主謀!”
肖珊的心臟驟然一縮。
她看著眼前這個亡命之徒,終于明白,牌局已經(jīng)徹底失控了。
“你想怎么樣?”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陳富強眼中的瘋狂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狠厲。
“我要你現(xiàn)在就離開海市,跟著我去廣市避避風(fēng)頭!等孩子生下來之后,你若還想回來生活,我會滿足你的這個愿望。”
“不可能!”肖珊想也不想就拒絕了,“現(xiàn)在風(fēng)頭這么緊,霍峻的人肯定盯著我,我怎么可能跑得了?”
“更何況,我的遠房表哥煜宸哥哥還在監(jiān)獄里受苦,我怎么忍心逃去廣市逍遙自在?”
陳富強看著肖珊那張梨花帶雨、為別的男人心碎的臉,心中最后一絲溫情也消磨殆盡。
他此刻只覺得荒謬,火燒眉毛了,這個女人還在想著她的“煜宸哥哥”。
“不可能!”陳富強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他粗糙的手指猛地扼住肖珊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自己。
“你再說一遍?”他眼里的兇光,是肖珊從未見過的,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你以為你現(xiàn)在還有資格說‘不’?肖珊,我告訴你,今天你要么跟我走,要么,我就把你綁著走!我死,也得拉你當墊背的!”
下巴傳來的劇痛讓肖珊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她怕了。
這個男人是真的會殺了她。
肖珊的腦子飛速轉(zhuǎn)動,求生的本能讓她立刻找到了新的籌碼。
她不再掙扎,反而用一種破碎又哀婉的眼神望著陳富強。
“富強,我不是不跟你走……”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軟了下來,“可煜宸哥哥是為了我才進去的,如今我們都要走了,難道要留他一個人在里面受苦嗎?我……我做不到……”
陳富強心頭火起,剛要發(fā)作,卻見肖珊話鋒一轉(zhuǎn)。
“你不是說霍峻已經(jīng)在通緝你了嗎?反正得罪他一次是死,得罪他兩次也是死,有什么區(qū)別?”
肖珊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精明的光,“你幫我把煜宸哥哥弄出來,我保證,我立刻跟你去廣市,安安分分地把孩子生下來,這輩子再也不回海市!”
陳富強愣住了。
他盯著肖珊,像是在重新審視這個女人。
她的話粗鄙直白,卻也帶著一種亡命之徒的邏輯。
是啊,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霍峻已經(jīng)把他定為死罪,再多加一條劫獄的罪名,又能壞到哪里去?
“……霍峻的人死死壓著這件事,想撈人,比登天還難?!标惛粡娐曇羯硢?,有了松動。
“難,不代表不行!”
肖珊立刻抓住了機會,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富強,算我求你,也算為了我們的孩子。我不想讓他以后知道,他的媽媽是個連恩人都救不了的懦夫!”
“孩子”兩個字,終于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陳富強松開了手,額角的青筋還在突突地跳。他死死地盯著墻面看了半晌,最終從牙關(guān)里迸出一個字:
“行!”
他轉(zhuǎn)身就往外走,抓起桌上的電話,撥了一個號碼,聲音壓得極低:“猴子,不管你用什么辦法,把顧煜宸從里面撈出來。辦不到,你和你手底下那幫人,就自己去軍區(qū)報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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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的效率高得驚人。
不到一個小時,猴子的電話就回了過來,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喘息:“強哥,人……出來了?!?/p>
肖珊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瞬間松懈,她扶著沙發(fā),激動得渾身發(fā)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無聲地滑落。
“煜宸哥哥……我的煜宸哥哥……”她喃喃自語,聲音里是失而復(fù)得的狂喜。
陳富強掛了電話,看都沒看她一眼,冷硬地扔下一句:“東西收拾好了沒?車在后巷等著了,馬上走?!?/p>
“等等!”
肖珊猛地抓住他的胳膊,仰起那張淚痕斑駁的臉,眼神里滿是祈求,“富強,走之前,讓我見他一面,就遠遠地看一眼,好不好?”
“你瘋了?!”陳富強一把甩開她,“這個時候節(jié)外生枝,你想害死我們所有人嗎?”
“我不會上去說話,我保證!”肖珊舉起手發(fā)誓,“我就在車里,看他一眼,看到他平安了,我就了無牽掛地跟你走!否則……否則我這心里不踏實,路上也安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