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霍峻沉穩(wěn)的心跳聲在耳邊,蘇煥將臉埋在他溫?zé)岬男靥?,一夜無夢。
第二天清晨的陽光,似乎都比往日要溫暖幾分。
蘇煥的生活重心,從未因他而改變。
如意坊的廢墟之上,工人在汗流浹背的清理。
空氣里還殘留著淡淡的焦糊味,但更多的是泥土翻新后的清新氣息。
蘇煥戴著一頂白色的安全帽,正拿著圖紙和施工隊負(fù)責(zé)人比對著。
“王工,地基一定要打得比之前更深更牢。還有,消防通道的設(shè)計,要按照最高標(biāo)準(zhǔn)來,材料也用最好的?!彼穆曇羟宕喽鴪远ǎ瑳]有絲毫的遲疑。
“蘇小姐放心,都按您的吩咐辦?!?/p>
王工連連點頭,對眼前這個年紀(jì)輕輕卻行事果斷的大小姐充滿了敬佩。
蘇煥滿意地點點頭,目光掃過這片即將重獲新生的土地,眼底是掩不住的期冀。
這里不僅是她的事業(yè),更是她的見證。
夏初就站在她身后不遠(yuǎn)處,像一道沉默的影子,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
蘇煥對此早已習(xí)慣,甚至覺得安心。
忽然,一道陰鷙的視線,像毒蛇的信子,黏膩地纏了上來。
蘇煥腳步一頓,緩緩抬起頭。
不遠(yuǎn)處的斷壁殘垣后,走出來一個人。
那人身形消瘦,穿著一件滿是褶皺的襯衫,頭發(fā)油膩地貼在額前,眼窩深陷,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若不是那張熟悉的臉,蘇煥幾乎認(rèn)不出,這就是曾經(jīng)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眾星捧月的顧煜宸。
他就像一條從陰溝里爬出來的喪家之犬,渾身散發(fā)著腐朽和怨毒的氣息。
蘇煥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又松開,臉上沒有半分多余的表情,甚至連眼神都懶得施舍一個。
她轉(zhuǎn)過頭,繼續(xù)對王工說:“內(nèi)部的防火涂料按照這個來。”
“蘇煥!”
顧煜宸嘶啞的吼聲打斷了她。
他幾步?jīng)_了過來,那雙充血的眼睛里滿是瘋狂的質(zhì)問。
“肖珊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夏初的身影一閃,無聲無息地?fù)踉诹颂K煥面前,隔開了顧煜宸。
蘇煥從夏初身后探出半個頭,目光平靜地落在他那張扭曲的臉上,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你找我,就是為了問這個?”
她的語氣像在談?wù)摻裉斓奶鞖?,“一個為了別的男人,能毫不猶豫舍棄你的女人,你還真是念念不忘?!?/p>
顧煜宸的身體猛地一震,眼里的瘋狂更甚。
“你胡說什么!她分明是為了救我,才那么做的。”
他像是要說服自己,聲音越發(fā)尖利,“你只需要告訴我,她是不是被你關(guān)起來了?!”
“顧煜辰,說話要講證據(jù)的?!?/p>
蘇煥輕笑出聲,那笑聲里滿是毫不掩飾的憐憫和嘲弄,“你有什么證據(jù)證明她被我關(guān)起來了?還有,你在牢里呆了那么久,知道她在外面都做了什么嗎?”
她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小刀,精準(zhǔn)地扎進(jìn)顧煜宸最后的防線。
“你什么都不知道,還好意思跑來質(zhì)問我?你不覺得可笑嗎?至于她在哪,我怎么會知道?她現(xiàn)在可是陳富強(qiáng)的女人,懷的也是陳家的種。也許,他們早就雙宿雙飛,去過神仙日子了?!?/p>
“不可能!你別想騙我。”
顧煜宸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他踉蹌著后退一步,嘴里喃喃自語,眼神渙散,“她跟你不一樣,才不是那種會為了榮華富貴,拋棄我的女人?!?/p>
蘇煥懶得搭理他:“你愛信不信。我現(xiàn)在忙的很,沒工夫跟你瞎扯?!?/p>
蘇煥轉(zhuǎn)身要走。
“不許走!蘇煥,你把話說清楚!”
顧煜宸忽然發(fā)瘋了似的,沖上去就要把蘇煥抓回來。
他動作快,夏初的動作比他更快。
沒等他靠近蘇煥三步之內(nèi),夏初已經(jīng)側(cè)身迎上。
她甚至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伸手,精準(zhǔn)地扣住了顧煜宸的手腕,順勢一擰,再一腳踹在他的膝彎。
“咚”的一聲悶響。
顧煜宸整個人已經(jīng)狼狽地跪倒在地,臉頰被粗糙的砂石磨破,手臂被夏初反剪在身后,動彈不得。
整個過程,快如閃電,干凈利落。
蘇煥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她低頭撣了撣衣角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掙扎的男人,眼神冷得像在看一個死物。
夏初制住顧煜宸后,立刻回頭看向蘇煥,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夫人,您沒事吧?有沒有被嚇到?”
她的視線不自覺地往蘇煥的小腹瞥了一眼,語氣里帶著只有自己人才能聽懂的關(guān)切,“您現(xiàn)在身子重,千萬不能動氣?!?/p>
“身子重……”
地上如同瘋狗般掙扎的顧煜宸,動作忽然停住了。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怨毒的眼睛,越過夏初的肩膀,死死地釘在了蘇煥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那里,孕育著一個新的生命。
是她和霍峻的……孩子。
他一無所有,跌入深淵,受盡折辱。
而她,憑什么還能和別的男人幸福美滿,甚至……還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顧煜宸眼里的恨意越來越瘋狂。
他死死地盯著她的肚子。
“原來……是這樣。蘇煥,你等著。我不會就這么算了的。”
蘇煥連眉梢都沒動一下,只是淡淡地垂下眼簾,視線從顧煜宸那張因屈辱和恨意而扭曲的臉上,緩緩滑落,最終定格在他被夏初反剪在身后、沾滿泥灰的手上。
“就你?”
蘇煥輕啟紅唇,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鋒利的手術(shù)刀,精準(zhǔn)地剖開顧煜宸最后的偽裝。
“顧煜宸,你是不是還沒搞清楚狀況?”
她向前走了一步,高跟鞋踩在砂石上,發(fā)出清脆的“咯吱”聲,每一下都像是踩在顧煜宸的自尊心上。
“你現(xiàn)在,有什么資格在我面前放狠話?”
她微微俯身,拉近了與地上男人的距離,那雙曾經(jīng)滿是愛慕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審視,仿佛在看一件毫無價值的垃圾。
“你一無所有,身敗名裂。你連站在這里對我說話的資格,都是我懶得計較才給你的。你拿什么跟我斗?”
顧煜宸喉嚨里發(fā)出野獸般的嗬嗬聲,他劇烈掙扎起來,手腕被夏初扣得更緊,骨頭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聲響。
“蘇煥!你這個毒婦!你不得好死!”他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眼睛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
“瘋狗亂吠,總是格外大聲一些。”
蘇煥直起身子,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幾不可察的微笑,那笑容里全是憐憫。
她轉(zhuǎn)頭對夏初說:“處理干凈點,別讓他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臟了我的眼睛?!?/p>
“是,夫人?!毕某鯌?yīng)聲,手上微微用力。
“啊——!”顧煜宸發(fā)出一聲痛呼,整張臉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