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走了......”
虛無中,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裴景川眼神忽地放空,就像被蠱惑一般,直直往前走去。
“走吧,隨我走吧,這是你的命,你早就該離開了......”
“早就該離開了.......”
裴景川呢喃出聲,許久沒出現(xiàn)的煩躁和倦意自心臟涌出,很快席卷全身,他似乎忘了什么,但又想不起來。
只記得自已虛弱的躺在床上,不能出門,不能見風(fēng),只能從那偶爾開啟的窗戶縫里,窺得天空那一片晴朗之色。
是啊,這般痛苦的日子,他一直待著不走,又有什么意思?
倒不如歸去。
原本猶豫的腳步逐漸堅定,隨著聲音的引導(dǎo)越走越快,然而就在即將到達小路盡頭時,孩子的哭聲不知從哪里傳了過來。
是誰在哭?
裴景川忽然頓住腳步,聽著這凄厲的哭聲,他下意識心疼起來。
“別哭?!彼乱庾R伸出手,卻抱了個空。
“爹!爹抱!”
哭聲此起彼伏,驅(qū)散了他心頭的陰暗,裴景川蹙眉,抬腳轉(zhuǎn)了個方向,急急地往回走。
孩子想他了,孩子......
他忽地腦袋一清,團團圓圓稚嫩的小臉浮現(xiàn)在腦海,是啊,他成婚了,有娘子,有孩子,她們在家里等他呢。
他得回去,回家去。
虛空之中,蒼老的聲音頓了頓,繼而搖起了鈴:“走了,該走了,你本就是英年早逝的命,不該違逆天意!”
那聲音加重了語氣,化作一條條細細密密的絲線,把裴景川的手腳緊緊鎖住,怎么也掙扎不開,還把他不斷的往后拽。
床上昏迷的裴景川,忽然皺起眉頭,手握成了拳頭,像是在睡夢中掙扎著要醒過來。
宋知意一直守在邊上,見此眉頭一皺,拍了拍他的肩膀:“夫君?夫君?”
“娘子,娘子?!迸峋按▏艺Z出聲,額頭上都帶了汗,眼睛卻依舊緊閉:“吱吱,有,有......”
“有什么?夫君,有什么?”
宋知意湊近去聽,但他卻不回答了。
就在這時,山君繞到床前,她低頭看去,四目相對間,忽然冒出了一個荒唐的念頭。
“山君,借你的血一用?!?/p>
“嗷!”
老虎吃痛的吼聲響徹東宮,也化作一抹金光,穿透籠罩裴景川的霧氣,直接斬斷了他身上那捆住手腳的絲線。
重獲自由,裴景川往金光指引之地飛奔而去,這大概是他平生跑的最快的一次。
身后蒼老的聲音氣急,卻似乎被什么阻擋,只能聽到他怒吼道:“你本就是英年早逝的命,何苦在這世間苦苦掙扎,得了不屬于自已的陽壽,日后閻君清算起來,你會永世不得超生的!”
裴景川卻不帶一絲猶豫地跳進了金光之中。
“夫君!”
宋知意看著額頭被她點了虎血的裴景川,心里忐忑,正覺得自已的行為有些好笑時,忽見裴景川睜開了眼睛。
與此同時,京城某處小院中,一個黑袍老者猛地吐出一口精血,原本濃黑的頭發(fā)瞬間白了大半。
“原來虎血真的有用!”
宋知意大喜,揚聲讓平安去請?zhí)铺t(yī)。
唐太醫(yī)一直沒走呢,聽說裴景川醒了,一溜煙就進來了,望聞問切,他收回手,臉上也有了笑:“殿下心脈恢復(fù)正常了,其他也無異常?!?/p>
就是這場昏迷著實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什么手段也沒用,自已就這么就醒了。
裴景川靠在床邊,捂著額頭,感覺自已身體說不出來的累。
宋知意頓時緊張,給他倒了一杯茶:“夫君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沒有,就是覺得做了一場很累的夢,但什么也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不要想,累了就躺下睡?!?/p>
宋知意倒沒逼問,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睡著了的兩個孩子放好,又扶著裴景川躺下,笑道:“睡吧,我洗漱一番就來?!?/p>
裴景川點頭,扯了扯宋知意的袖子:“娘子快些?!?/p>
話落,他閉上眼睛,呼吸清淺,不再像先前那般,面露痛苦,胡言亂語。
宋知意放下了心,到了屋外,臉就沉了下來。
“先叫過來的太醫(yī)回去,叫唐太醫(yī)留守,給父皇母后那邊傳個話,就說殿下已醒,沒有大礙,叫他們不必擔(dān)心?!?/p>
她抬頭看向天空,將手里的信號彈發(fā)了出去。
京城某個小院中,楚長風(fēng)坐在院中對月獨酌,清冷的月光如銀練般灑在院中,竟帶出幾分孤寂,他舉起酒杯,詩性大發(fā):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p>
嗯?好像有哪里不對。
“喵~”
院子的角落忽地傳出一聲細細的貓叫,草叢淅淅索索間,一只黑白黃三色小貓搖頭擺尾的出來,邁著貓步在院子里自在地轉(zhuǎn)著,悠閑的好像是自已家一般。
楚長風(fēng)放下酒杯,“嘬嘬嘬”了兩聲,問道:“喂,小貓,從哪里來的?”
那小貓耳朵動了動,圓圓的眼睛看向楚長風(fēng),先是趴伏在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這才豎起尾巴近前,十分熟稔的把腦袋往楚長風(fēng)的腿上蹭。
“你這小家伙,是你家嗎就這么橫?”
楚長風(fēng)心里好笑,將其一把抱起瞧了瞧:“呦,還是個小姑娘呢?!?/p>
小貓最多兩個月大,放在腿上后老老實實收了尾巴坐著,背上黃黑摻雜,肚皮則是白白一片,從上往下看去,就像一顆稍大些的獼猴桃。
“呼嚕呼嚕.......”
小貓瞇起眼睛,已經(jīng)愉快的打起了呼嚕。
“這么不怕人,你該不會是家養(yǎng)的吧,那我可不能收留你,不過,今晚中秋,你可以在我這兒待一會兒,全當(dāng)陪陪我這孤寡老人了?!?/p>
楚長風(fēng)坐在搖椅上慢悠悠晃著,耳邊是不遠處各家時而放出的煙花聲,一切歲月靜好的模樣。
直到,皇城方向,那個他親手制作出的煙花彈在天空炸響。
他收起了臉上的笑,將小貓放到了搖椅上。
“說好了,等我回來,你要是還在院子里,那我就收養(yǎng)你?!?/p>
話還未落地,他的人影就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余小小的三花貓在椅子上舔著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