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珍的效率極高,從第二天起,便開始給知夏安排相看。
知夏也沒推辭,一直在配合她,每隔幾天見一個,對于她來說,節(jié)奏剛剛好。
不過趙玉珍沒作安排的時候,知夏也沒閑著,不是去視察鋪子,溝通生意上的事,就是扮作男子戴著短帷帽去清音榭聽曲,或者去茶館里聽書,去戲樓看戲,心血來潮,還會去逛逛集市,偶爾給小侄兒帶一個他可能感興趣的小東西。
這幾年知夏將家中產(chǎn)業(yè)擴大了不少,為了打壓孫家,跟喬家合作了不少生意,還將產(chǎn)業(yè)延伸到了別的府城,生意都還不錯。
如今果園有兩個舅舅侍弄,城郊的莊子擴大到了三千畝,幾百名叔伯力往一處使,菜籽油的出油率一年更比一年高,不僅解決了莊子上吃油的問題,林家的糧油鋪子里,玉米面和菜籽油成了一大特色,實惠又好使,頗受老百姓們喜歡。
蠶場桑田有何臘梅管著,繡莊有彩云和邱氏,成衣鋪子有何秀梅,五福這些年也成長了不少,食鋪糧鋪都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條。
知夏這個甩手掌柜除非有啥新的決策,否則也是閑著的時候居多。
“霜葉姐姐,今日是不是琴心姑娘的告別宴?”躺在自已院子躺椅上啃著桃的知夏,往霜葉的方向看去。
琴心是清音榭的頭牌,一手琵琶遠(yuǎn)近出名,歌喉也是清揚婉約,每次一出場,清音榭必定座無虛席。
聽說最近有一個富商為她贖了身,唱完今日,她便要跟著那個富商離開清音榭了。
知夏突然覺得有些可惜。
但轉(zhuǎn)念一想,清音榭是個吃青春飯的地方,那琴心姑娘今年二十六,在清音榭里頭年紀(jì)不算小了,想趁著現(xiàn)在還年輕,找一個愿意對她好的人托付終身,也能理解。
霜葉望著她。
“今日是琴心姑娘的告別宴,主子要去清音榭嗎?”
知夏一聽,立即坐起身。
“既然是告別宴,當(dāng)然要去了,否則將來再想聽到琴心姑娘的琵琶可就難了?!?/p>
知夏換上男裝,為免有人認(rèn)出她,還特意將短帷帽也戴上了。
她領(lǐng)著霜葉來到清音榭,見一樓廳中人滿為患,便抬腿往二樓走去。
“小哥,勞煩給我準(zhǔn)備一個雅間。”
小廝朝著樓上做了個請的手勢。
“公子這邊請?!?/p>
知夏點頭,沿著樓梯來到二層的長廊上,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身材圓潤的中年男人,許是喝多了酒,男人一只手扶著欄桿,整個人搖搖擺擺的往她這邊走來,錯身而過的時候,那男人袖子帶起的風(fēng),將知夏帷帽下的白紗揚起了一條縫隙。
路過知夏的男人瞥見帷帽下的那張臉,突然扼住了知夏的手腕,泛著油光的臉湊近她,笑的不懷好意。
“小郎君好生貌美,可否陪小爺喝一杯?小爺有的是錢,只要讓我高興了,這些都是你的?!?/p>
他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大銀錠。
就在這時,一帶著銀色面具的男子進(jìn)了清音榭,眼神四處望著,似乎是在尋找什么人。
抬眼往二樓望去,正好看見戴著帷帽的男子被人扼住手腕的一幕,那人手掌并不大,跟中年男人肥厚的大掌形成了鮮明對比,手掌側(cè)邊的鉛灰色印記清晰可見。
看到那條印記的時候,男人的眼神不由動了一下。
閣樓上,知夏面不改色,她曲肘立小臂上前,另一只手握成拳猛力擊打中年男人的面部。
同一時間,她的腳踹向?qū)Ψ较ドw,迫使他松開了手。
這一幕發(fā)生在瞬間,本就熱熱鬧鬧的清音榭似乎無人發(fā)現(xiàn)這邊的鬧劇一般。
樓下,銀色面具下的男人勾起唇角。
這么多年過去,別的不好說,不肯吃虧的性子倒是一點沒變。
知夏雙手背負(fù)在身后,冷冷的看著跌倒在地的中年男人。
“你算個什么東西?竟然也敢叫本公子陪你喝酒,來這里消遣的,哪一個是差你手里這幾十兩銀子的?”
她雖然不主動惹事,卻也不怕事。
只要占著理,有爹撐腰,她在省城根本不用怕誰,哪怕知府官職比爹高,兩人也都在省城共事,可爹的上級是都司,自古文官武官不親近,再加上老爹自個兒的人脈,知府也穿不著他的小鞋。
原本有些醉意的中年男人被知夏這一套動作撂倒之后,頓時清醒了幾分,他惡狠狠的看向知夏。
“你居然敢打我?!?/p>
帷帽下的唇角勾起。
“怎么?你還想還手不成?”
中年男人瞪圓了雙眼。
“我……”
正要說話,聽到動靜的花媽媽扭著臀,頂著一張笑臉過來了。
她主動攙起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
“兩位客官稍安勿躁,咱清音榭內(nèi)可不消打鬧,給奴家一些面子,就當(dāng)剛才是一場誤會可好?等會奴家叫館中姑娘們給兩位各上一壺好酒,給兩位消消氣?!?/p>
見兩人沒說話,她趕忙朝著不遠(yuǎn)處的姑娘們使眼色。
“快扶兩位公子去雅間入座,琴心姑娘馬上就要登臺獻(xiàn)藝了,可不能叫兩位貴客錯過?!?/p>
姑娘們福身。
“是?!?/p>
知夏本也沒想將事情鬧大,便由著身旁的姑娘將她領(lǐng)到了雅間。
中年男人卻還有些不服氣,他看向花媽媽。
“要想讓我息事寧人也可以,讓喜鵲姑娘來陪我喝酒。”
花媽媽捻著帕子笑著。
“客官也知道,咱們清音榭內(nèi)都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陪您喝酒,喜鵲姑娘恐怕是真不行,不過等會我可以讓她單獨給客人唱上一曲?!?/p>
喜鵲是清音榭的招牌之一,嗓音如黃鸝出谷,美妙絕倫,往年大戶人家辦宴,不少都會從清音榭請了他們館中的招牌前去助興,喜鵲因為這副嗓音和自帶喜氣的名字,每每都在邀請之列。
中年男人一聽,眼底閃過算計。
“唱曲也行?!?/p>
只要進(jìn)了他的雅間,還不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花媽媽忙點頭,“行,客官先去雅間吧,奴家等會便讓喜鵲姑娘來給您唱曲兒?!?/p>
中年男人嗯了一聲,回到雅間之后,越想越覺得氣不過,他看向身旁的隨從。
“你去多叫幾個人,等會那小子一出門,就將他綁到城西的宅子,看老子不折磨死他!”
“是?!?/p>
隨從應(yīng)了聲,便出門去了。
……
樓下,一名身著淺紫色長裙的姑娘抱著琵琶上了臺,她先朝著大家伙鞠了一躬。
“今日是琴心的告別宴,感謝諸位貴賓往年對琴心的支持。”
話一出口,樓下的男人們便開始哭的哭,喊的喊。
知夏無語的望著這一幕。
“搞的跟生離死別似的,簡直耽誤我聽曲兒?!?/p>
雅間沒有門,門口掛著輕紗簾子,方便客人觀看樓下的演出,也方便雅間內(nèi)出現(xiàn)什么狀況能及時觀察到。
知夏因為帶著帷帽,并未將簾子放下。
就在這時,一名小廝領(lǐng)著個戴銀色面具的男子來到雅間門口。
小廝朝著知夏行了一禮。
“公子,今日雅間滿客了,這位客官說,您若愿意跟他湊一湊,今日雅間內(nèi)所有消費均由他來買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