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大夫眼看著周小六直接用水把那藥膏化開,就給周老爺子喂了進去。
張了張嘴,到底是啥話沒說。
因為,耽擱的時間久了。
周老爺子這會兒臉色青白,已然是進去多,出氣少。
不管蘇家給的是什么藥,總歸是,死馬當作活馬醫(yī)。
而且,那藥膏,有那么濃郁的人參味,說不定是真有作用。
蘇老四這會看周小六真就利索的給喂了,心也忍不住提了一下。
可隨即,表情又穩(wěn)了下去。
他娘就沒有不靠譜的時候。
既然他娘拿出這藥,說是救命的,那肯定不會有問題。
而且,這周家跟他們沒啥關(guān)系,救不救的,都是小事兒,他娘或許還不是多么上心。
可,蘇建邦那邊,蘇清如給的是一模一樣的藥。
他娘不可能在這事上開玩笑。
他表情從容淡定,叫忐忑的周小六和伏大夫這會也稍微放心了不少。
而且,伏大夫摸著脈,總覺得,脈搏的確是穩(wěn)住了一樣。
這會,外面也響起了拖拉機的聲音。
外面的顧嬌嬌再次敲門就進來了,“周同志,快,車到了。咱們趕緊的送人去公社。”
顧嬌嬌的語氣也有點著急。
她也沒想到,她耽擱蘇家兄妹那會兒的功夫,就叫周老頭差點死了。
她是為了施恩。
也是為了等周老頭平反,恢復工作,再來報答她。
這人真要是死在這里了,那她豈不是白折騰一場了?
到時候,就一個周小六,啥價值都沒了。
周小六聽到顧嬌嬌的聲音,拳頭陡然攥得緊緊的,眼睛血紅。
強忍著,才沒有沖起來,掐死這個女人。
他不是傻子。
顧嬌嬌還蠢得多余。
他如何看不出來?
顧嬌嬌之前是故意攔著蘇寶珠他們,上前去“搶工”。
他不知道,顧嬌嬌到底為啥那么確定寶珠他們有機會找到人。
他只知道,顧嬌嬌的那番做法,直接害得他爺爺被耽擱了二三十分鐘。
甚至可能直接被害死!
他怎么可能不恨?
可他知道,如今最主要的,不是跟顧嬌嬌掰扯。
而且,顧嬌嬌這人邪性,手段狠辣,說讓齊振江去改造,就讓齊振江去改造。
他壓著所有火氣,
只跟上前幫忙的蘇建國一起,用棉被將他爺爺裹得嚴嚴實實,抬著就去外面。
路上還沒忘記,扭頭先安撫住顧嬌嬌,“顧同志,今天太感謝你了?!?/p>
“我爺爺這邊情況還不明。我們先去醫(yī)院?!?/p>
“改天再感謝你。”
說完,就抬著他爺爺上車。
拖拉機已經(jīng)等著了。
伏大夫也已經(jīng)另外取了一床薄被子,墊在拖拉機上,看他們將人放好。
顧嬌嬌趕緊就要跟上去。
周小六直接喊,“蘇三哥,咱們趕緊走?!?/p>
拖拉機就沒熄火,聽到這話,車已經(jīng)沖了出去。
救人如救火。
蘇老三也惦記著,他娘給人家周家老爺子的藥丸子。
跑得快一點,能叫那邊的大夫救上人,真要是藥有問題,也不會出事兒了……
就為了這,蘇老三是直接闖到柳主任家,拖著人去開的證明。
都有點顧不上遮掩他們的關(guān)系了。
這會咋可能的因為別人耽擱時間,尤其這人還是顧嬌嬌。
顧嬌嬌急眼了,“我,我還沒上去呢?!?/p>
可拖拉機呼嘯離開,突突突聲音直接把她的喊聲都壓了下去。
她再怎么跺腳,都沒用了。
顧嬌嬌看著拖拉機離開,看著車上的蘇建定,蘇建國,以及周家那對兒祖孫,眼神不斷變化。
她一開始的計劃是交好周小六,直接提前知道周家人的行動計劃。
到時候,直接阻礙蘇家人去牛棚那邊,她就能在周小六著急的時候,獨自出現(xiàn),陪他一起找他爺爺。
并且救下他爺爺。
可,偏偏,周家祖孫倆對她恨防備,牛棚里剩下的人,也都根本不愿意讓她靠近。
問什么,說什么,人家也根本不回答。
沒法了解周家老頭的行動軌跡,也就不知道周老頭到底是啥時候出事兒。
她就只能跟在蘇家那姐弟后面。
最后,還把事情給辦成了現(xiàn)在這樣。
她臉上都是懊惱和不解。
她總覺得,事情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她也不應(yīng)該這么不順利……
可哪兒出問題了,她也不知道。
還不光是這件事兒不順,是最近幾件事兒都不順。
顧嬌嬌之前想的很好,她從以前的傳聞里,聽說了不少“狠人”的“犯罪史”。
原本以為,靠著這些東西。
可以拿捏人,再敲詐一筆。
就像是白彥昌一樣。
甚至,這些人做的要命的事,拿捏住對方,即便是安排工作啥的,也不是不可能的。
去了縣城好幾次之后,才發(fā)現(xiàn)事情根本不像是她想的一樣。
沒憑沒據(jù)的,張口就威脅,人家根本不可能相信。
那些排場大的,她甚至見不著人。
最后她只找了其中兩個。
還是,男女關(guān)系房間的,不要命的。
一個承諾兩天后給她結(jié)果。
結(jié)果兩天后,就把她“成分”的事,擺在她跟前。
直接告訴她,“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兒知道了那些事。”
“但是,先看看自己屁股干不干凈?!?/p>
“再來辦事。”
她才意識到,她“成分”不好的事兒,鬧得“天下皆知”。
不管她威脅誰,對方都能用一個“成分”問題拿捏住她。
尤其是那些領(lǐng)導。
她沒辦法,只能另外找了一個,甚至不敢當面聯(lián)系對方,只是,直接讓人送信。
結(jié)果,對方釣魚,兩次就差點叫她栽了。
她才意識到,這些人跟白彥昌可不一樣,辦得都是殺人放火,不是隨便就能威脅住的。
這一個個能做大做強,真不是好糊弄的。
而且,給錢這事,本來就有問題。
給了,就代表心虛,給了一次,就有十次八次,千字百次。
只干了兩次的,顧嬌嬌就意識到一個問題。
那些人在遇到這種事的時候。
更愿意解決創(chuàng)造麻煩的人,而不是麻煩本身。
解決了告密的人,秘密自然也就沒有人得知道了。
顧嬌嬌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她太傻了。
她沒辦法,拿著剩下的那點錢,去了黑市。
結(jié)果,最后一次差點被黑吃黑,一次差點被掃到。
她是把東西全扔了,才保住了命。
她不知道為啥。
她有種隱隱的感覺,黑市,她應(yīng)該是無往不利的。
甚至應(yīng)該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可,事實就是,情況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樣。
她沒了辦法,這才重新盯上了牛棚這邊。
結(jié)果,這次,還是出了岔子。
她直接蹲下,揉著腦袋,“不應(yīng)該?!?/p>
“為什么?”
她甚至覺得,她應(yīng)該還有能力救下周老頭……
雖然她沒有醫(yī)術(shù)。
手頭上也沒有藥。
她只是覺得,事情本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
不明白,哪兒出了問題。
當然,蘇清如如果知道,大概是可以幫助她解惑。
還能為什么?
當然是因為。
金手指被蘇清如截胡了。
如果手里有空間,去黑市里,甭管是買東西,還是賣東西,都是異常簡單的事兒。
就像是蘇清如,故意打扮成老太太模樣,以給蘇建邦補身體的名義。去黑市買了不少東西,溜溜達達的。
沒露出一點破綻,沒被人抓住把柄。
有bug一樣的金手指在,這都是灑灑水。
可,顧嬌嬌自己,只怕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了。
其實想不明白的,還有伏大夫。
這會兒,時間一點點過去。
拖拉機顛簸得厲害。
可,手下的脈搏,卻還真就這么被吊住了。
就是接了人的姜大夫,第一時間摸脈,施診,救人之后,也摸不著頭腦,“送來的及時。”
“命保住了?!?/p>
周小六腿一軟,直接就跪下了,“謝謝姜爺爺?!?/p>
他不過十六七歲,小時候,是家里的寶,是所有人眼里的“天之驕子”。
所有人都追捧他,照顧他,對著他的時候,只有笑,只有好聽的話。
可突逢大難。
一切都變了。
他是別人眼里的“狗崽子”。
被人嫌棄,厭惡,甚至沾著邊,都好像是要倒霉一樣。
爺爺是他最后的支柱了。
他都不敢想,爺爺真的出了事,他還能不能熬下去。
姜大夫?qū)⑷藫破饋恚安挥??!?/p>
姜大夫皺著眉,看向了伏大夫。
周小六也是有點急了,趕緊抓住姜大夫,“姜爺爺,我爺爺是不是還有哪里不好?”
姜大夫趕緊緩和了表情,“沒有的事兒。”
他問,“你們給他吃了什么藥?”
他問的雖然是周小六,可眼神卻是盯著伏大夫的。
這個師侄的本事,他還是知道的。
不溫不火,沒有藥的情況下,周老爺子那情況,想吊命都不到。
伏大夫愣了一下,也想到之前把的脈。
所以,他之前把的脈,還真是沒看錯。
那藥,還真是救命的啊。
周小六和伏大夫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同時看向了蘇老三和蘇老四。
蘇老三和蘇老四,頓時提起了心。
蘇老三問的小心,“這藥,沒有吃壞人吧?”
“這就是祖?zhèn)鞯?,說是著急的時候吊命的?!?/p>
他差點說出更多推脫的話。
想表示一下,這最后要不要藥,肯定是周小六這個人家的親孫子答應(yīng)的。
可到底是忍住了。
可姜大夫卻飛快問,“祖?zhèn)鞯???/p>
“是什么藥?”
蘇老四拽住了蘇老三,自己上前開口,“不知道,我爺爺以前是打過獵,說是祖上買的吊著命用的?!?/p>
“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用?!?/p>
他看了一眼周小六,“說句不好聽的,我當時就想著,那也是個希望?!?/p>
“也不知道有沒有用?!?/p>
他也看出來了,一開始,伏大夫說的是沒把握送到公社醫(yī)院。
可后來情緒卻是穩(wěn)了下來。
應(yīng)該真是他娘給的藥有了效果。
周小六年齡雖然小,但也不是沒擔當?shù)娜?,“姜爺爺,那會兒,伏叔叔說我爺爺……”
他哽咽了一下,才繼續(xù)說下去,“說,可能送不到公社?!?/p>
“所以,是我讓用藥的。”
姜大夫卻已經(jīng)第一時間看向了自己那個沒用的師侄,“那藥是啥藥?你見了?”
他相信,這個師侄在跟前,他不可能沒有看那藥。
老周剛送來的時候,身體里有一股氣吊著命。
他很肯定,沒有那所謂的祖?zhèn)骶让帲现軟]法活著送過來。
他行醫(yī)這么多年。
在戰(zhàn)場上,也不知道救了多少命。
下來,也不知道醫(yī)了多少人。
從來沒見過這樣有效的藥。
任何大夫,面對這樣的藥,都沒法做到平靜。
伏大夫:……
伏大夫自己也是大夫,也知道這一點。
可那藥……
姜大夫看他這磨磨唧唧的樣子,臉一沉,“就你這個肉肉呼呼的性子,啥時候才能立起來?!?/p>
“你師傅咋就收了你這么個徒弟?!?/p>
“咋的?連個藥都看不明白?”
伏大夫也無奈了。
師叔也好意思說他?
師叔要不是這急脾氣,要不是這張嘴,就憑他這么多年,救下的人,咋可能淪落到這里?
而且,他是真的不知道咋說。
那藥在他看來,“我覺得就是滋補的藥,有點像是固本培元丸的方子?!?/p>
“但是,被做成了藥膏的樣子。”
“人參也用得是極品人參?!?/p>
“你覺得?”姜大夫真恨不得抽他一頓,“我看你就應(yīng)該好好被放下來,接一接地氣?!?/p>
“你覺得固本培元丸,用點極品人參,就能吊著命了?”
“你這醫(yī)術(shù)真是白學了!”
“出門別說你是我?guī)熤?!丟人!”
伏大夫也委屈啊。
他也想說,不可能。
甚至,看那藥膏的樣子,更不可能是祖?zhèn)鞯摹?/p>
可人家那藥,就是救下了人。
可伏大夫也知道自己這個師叔的脾性,絕對不敢跟著犟著來,只老老實實認錯,“是師侄愚鈍?!?/p>
“可是,我真沒看出那藥膏有什么特殊?!?/p>
“絕大多數(shù),就是固本培元丸的配置?!?/p>
姜大夫狠狠刮了他一眼,然后努力堆起了笑,看向了蘇家兄弟倆。
只是,他從來就不是愛笑的性子。
脾氣也沒軟和過,這會兒這“狼外婆”一樣的表情,愣是叫蘇老三大氣都不敢喘。
只有蘇老四立馬上前,都不等老爺子開口,主動說話,說的十分誠懇,“我們家所有人,都不會醫(yī)術(shù)?!?/p>
“也不懂這藥到底是啥成分,啥配方?!?/p>
所以,別問了。
姜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