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進(jìn)來吧?!崩钍烂穸嗌儆悬c意外,李承乾很久沒有主動來過了,而且正常來講,這個時間他應(yīng)該在府衙才對。
“是?!标愇膽?yīng)了一聲,但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長孫無忌看著門口,感覺有點不對勁,他轉(zhuǎn)過頭來看了李泰一眼,直接問李世民:“惠褒推門就進(jìn),我都趕上五六回了,怎么高明過來反而要通報?”
李泰參與很多事情的決斷和分析,每天都陪李世民批閱奏章,李世民不定時的召喚他,他也有事沒事經(jīng)常往李世民身邊跑,李世民干脆告訴陳文,以后李泰過來不用通報了。
滿天下就李泰一個人有這特權(quán),李泰也早就適應(yīng)了,可是突然被長孫無忌抓住這個事說事,李泰真的是啞口無言,論起來長幼有序、尊卑有別,他不能比李承乾有更多的特權(quán)。
好在長孫無忌這話是問李世民的,不需要他來作答,他就安安靜靜的降低存在感。
“呵”李世民毫不在意的輕笑一聲:“我可從沒說過高明過來必須得通報,他愿意通報是他有禮貌?!?/p>
人要是不講理了,你真是什么辦法都沒有,尤其那人比你地位高,李世民一句話把長孫無忌給噎得感覺空氣都很干,怎么喘氣都這么噎得慌?
什么叫你從沒說過高明過來必須得通報?你還沒說過我過來必須得通報呢,我能不能也推門就進(jìn)?
李承乾進(jìn)門來,徑直走到李世民面前,躬身一揖:“見過父皇。”
“免禮?!崩钍烂褚恢搁L孫無忌:“見過你舅父?!?/p>
李承乾又轉(zhuǎn)身對著長孫無忌一揖:“見過舅父。”
“免禮,坐吧。”
李泰站起來對著李承乾一揖:“見過皇兄?!?/p>
李承乾笑笑:“不必多禮,你坐吧?!?/p>
李泰往下移一個座位,輕輕的坐下了,李承乾并沒有坐,他從袖子里掏出一封信來,向前一遞,說道:“父皇,三弟急書?!?/p>
“哦?”李世民伸手把書信接了過去,看一眼封皮,上面正中間寫著“京兆尹親啟”,左下角處一行小字“吳王恪手書”,紅漆封口絲毫未動。
“你怎么不打開看看?”李世民拿著信封,有點詫異的望著李承乾,這上面明明白白的寫著“京兆尹親啟”,現(xiàn)在誰是京兆尹,你心里沒數(shù)嗎?
“我看三弟這意思是連誰在打理府衙都不知道,顯然他說的不會是私事,既是公事,我還是快些上報,免得誤事,畢竟他離的那么遠(yuǎn),若是小事他不會有書到來?!?/p>
這信要是到李泰手上,他肯定毫不猶豫的一把就扯開了,信是寄給京兆尹的,我就是京兆尹,有什么理由不打開看一眼?
李承乾不一樣,他跟李恪沒有私交,這信又?jǐn)[明了是公事,他先上報,萬一父皇把這事推給別人處理,自已是能得清閑就得清閑,他是一點正事也不想干。
他坐鎮(zhèn)府衙,就是為了躲避那些太子太師們,就圖個耳根子清靜,不是想霖雨蒼生,也不是想造福一方。
“說的也是?!崩钍烂褚矝]撕開信封,就隨意的把信封往李泰的懷里一扔:“府衙事務(wù)你最清楚,你看吧?!?/p>
李泰撕開信封,拿出信紙慢慢展開,信封擋著信紙的背面,他快速的上下掃視一通,不由得臉色直變。
信上說李恪在趕往封地的途中,在一條河邊發(fā)現(xiàn)了石宏德的尸首,尸身上插著一柄刀,刀上有標(biāo)記,可以看得出來石宏德是被人刺中之后又從懸崖墜落,尸身應(yīng)該是從上游沖下來的。
李恪讓人仔細(xì)的檢查了石宏德的尸首,并寫好了尸格(古代的尸檢報告),石宏德一卷蘆席一口薄棺就地掩埋,尸格和兇器已封好,并派人送往京中。
也就是說尸格和兇器走的官方途徑,是需要層層上報的,這封信走的私人路線,兩條路并行,防止有一條被人半路攔截。
李泰心中暗自感慨,李恪辦事還是靠譜的,做人也算胸懷寬廣了,明知道石宏德是想要謀害他的直接兇手,還能送給他一卷蘆席、一口棺材,把他掩埋了,這真的是不容易。
“哈哈,太好了!這可真是蒼天有眼,作惡就別想逃。”李泰激動的一把把信紙抓成了一個大紙團(tuán),笑哈哈的看一眼李世民,又看向長孫無忌,緩緩的開口說了起來。
“殺害張寶的兇手石宏德被三皇兄抓到了,石宏德被人追殺,身上中了一刀,又跳下懸崖,結(jié)果掉進(jìn)了河里,被路過的獵戶給救了,三皇兄急著去封地,問是把他交給當(dāng)?shù)氐墓俑€是押解進(jìn)京?”
李泰興奮的小臉微紅,眼睛緊緊的盯著長孫無忌的臉,長孫無忌聽說石宏德被抓,眉頭向上揚了一點,眼角微收了一下,動作幅度很小,但李泰看得很清楚。
長孫無忌很鎮(zhèn)靜,面不改色的說道:“張寶遇害是京城大案,兇犯當(dāng)然要押解進(jìn)京,豈有交給當(dāng)?shù)毓俑牡览恚俊?/p>
押解進(jìn)京,一路上變數(shù)很大,可以做手腳的地方多了去了。若是就地審理,萬一審出什么口供來,那就鐵案難翻。
李泰笑吟吟的轉(zhuǎn)頭看向李世民:“我覺得舅舅說的對,地方官畢竟不了解情況,他們審?fù)炅艘彩且獔笊暇┏牵蝗缰苯友航膺M(jìn)京的好。”
李世民眉頭微皺,他想了一下說道:“石宏德身上有刀傷又墜崖,縱然是掉到水里沒摔著,想必傷口也沒有痊愈,這大熱天的,萬一他死在路上,豈不是問不出供招了?”
“押解人犯的差役自會照顧有傷之人,為了好交差,他們也不能讓人犯死在半路。”李泰又補充了一句:“再說三皇兄既然遇上了,他不可能不審不問,他沒說大概是怕我們有先入為主的概念?!?/p>
李世民總是覺得有點不妥,他把目光送到了李承乾的身上:“高明,你覺得呢?”
“我覺得還是就地審問的好,當(dāng)?shù)毓俑膊皇浅愿娠埖?,該問的?yīng)該都問得出來。”
李承乾純粹是不愿意往手里攬活兒,送到京里不得他審嗎?地方上審?fù)炅?,就送上來一報告,他把報告往上一交,啥事也不用管,多好?/p>
長孫無忌接起話茬,說道:“這樁大案案發(fā)地在京城,地方上的官員所謂的審訊不過就是嚴(yán)刑逼供,重刑之下難免屈打成招。想要真正的審清此案,還得是京城里三堂會審?!?/p>
“嗯,對對對?!崩钐┻B連的點頭。
李世民左看一眼長孫無忌,右看一眼李泰,這樁案子當(dāng)初他也跟李泰聊過。
雖然沒有挑明了說,他們父子倆也是一致懷疑是長孫無忌下的黑手,現(xiàn)在李泰居然跟長孫無忌意見一致,不知道他小子葫蘆里又賣的什么藥。
“就依你們爺倆的,把人犯押解進(jìn)京?!崩钍烂駴Q定信任李泰一回,他相信李泰這么做必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