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絕不是個聽風就是雨的人,他能派人出來請?zhí)踊貙m,說有急事必定就是真的有急事。
李泰看看李大亮這邊,也沒什么他能伸得上手的地方了,后事交給禮部來料理就是了,他把蘇烈和薛禮留下來照應著,帶著陸清快速的回宮了。
“太子殿下到!”小黃門子一聲高喝,坐在太子書房里的李恪急忙站了起來,整理一下衣領,邁開步子快速地迎了出來。
“參見太子?!崩钽」硪灰荆钐┨痔摲鲆幌拢骸斑M屋說?!?/p>
李泰在前,李恪和陸清在后,三個人踏臺階走進書房,李泰直接走到書案之后,輕輕的坐了下來,李恪和陸清一左一右面對面的坐在了下首。
李泰看著李恪,開口詢問道:“什么事這么緊急?”
“緊急倒也談不上,只是這件事我做不了主?!崩钽÷元q豫了一下,對李泰說道:“我想單獨向你匯報?!?/p>
“都下去。”李泰一擺手,屋里那十幾個裝飾物級別的小黃門子,排著隊地走了出去。
李恪看一眼陸清,陸清明白他的意思,但并沒有起身,而是轉頭看向李泰,李泰直接問道:“他也需要回避么?”
“事情倒是與他無關,只是有些事不知道可能對他更好?!?/p>
李泰“嗯”了一聲,對陸清說道:“下去吧?!?/p>
“是?!标懬逭酒饋韺χ钐┮灰荆譀_李恪笑了一下,然后轉身走了,邁步走出房門,回身把門關上,然后他就站在門邊。
太子的書房很大,李泰和李恪只要不特意喊,無論是窗前還是門口都聽不到他們說話。
陸清也不想偷聽他們說話,要想偷聽話,他就直接上房了,那距離還能更近一點,他站在門口就只是單純的因為懶得去別的地方。
“到底什么事?”李泰滿是疑惑地盯著李恪。
李恪望著李泰,感覺距離有點遠,他站起來走到書案前,彎下腰低聲地說道:“有人狀告長孫無忌謀反?!?/p>
“什么?”李泰這一嗓子吼得陸清差點推門進來,陸清一轉身,扒著門縫向里望,見李恪跟李泰隔著一張桌子,兩個人誰也沒說話。
李恪覺得自已話已經說的夠清楚了,沒必要再多重復一遍。李泰是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會告長孫無忌謀反,這不是活夠了嗎?
李泰知道長孫無忌不可能謀反,退一萬步來說,就算長孫無忌謀反也不可能露出什么蛛絲馬跡來,誰告長孫無忌就等于是拿自已全家族的人命當賭注,并且是個死輸沒贏的賭局。
李泰緩了一會兒,冷靜下來之后,問道:“去府衙告的?”
如果是去府衙告的狀,那基本可以判定就是一場鬧劇了,京兆尹才是個從二品,大司空是正一品。
“不是,是巡街的衙役遇到一個人手拿褚黃旗,還打聽皇宮的位置,便將人帶到了府衙,結果那人說他要進宮告御狀,我問他狀告何人,他說要告大司空長孫無忌謀反?!?/p>
李泰聞言眉心一皺,服黃有禁這條律法才頒布沒多久,普通的百姓不太可能知道拿著褚黃旗就可以闖宮門,看來那人的身份不一般。
如果說那人出身于高官貴族之家,不應該找不到皇宮,這倒是有些奇怪,李泰不動聲色地問道:“你都審出什么來了?”
李恪微愣一下,自嘲式地笑道:“我怎么能審?”
李恪又不是個傻子,告長孫無忌的狀他是不可能接的,更不可能審,一來論官位他沒那個資格,除非皇帝下詔特準他審。
二來他若是擅自審了這個案子,就代表著他知道了許多不該知道的事,扳倒長孫無忌未必能做到,被長孫無忌滅口倒是有九成的可能。
不過給李泰遞個消息,這事他能做得到。李恪想知道李泰的態(tài)度,李恪猜想如果那人突然闖宮告狀,李泰要么不會接狀,要么把狀子直接送往洛陽。
這兩種做法都不是李恪愿意看到的,他更希望李泰就地開審,只要有一審,就夠扒長孫無忌一層皮的。
“我是說你都問出什么來了?那人姓甚名誰,家住哪里?”李泰知道李恪沒有開衙審理,若不然就送卷宗上來了。
李恪搖了搖頭:“我一個字都沒問,就讓他暫時留在府衙而已?!?/p>
“過耳之言不可輕信,說不定是個失心瘋,別理會他,讓他回家去安生過日子,莫生事端?!?/p>
李泰瞬間就想明白了,這個案子說什么都不能審,這時候不能動長孫無忌,一點風吹草動都不能有。
東征在即,李泰需要長孫無忌伴駕前去,只有長孫無忌在皇帝身邊,李泰才放心。
“果然是甥舅親。”李恪冷冷地一沉臉,滿滿的怨氣直往外冒??磥碜砸堰M宮來送信是對的,果然李泰沒有接狀的意思。
李泰知道李恪恨長孫無忌,但是有些情緒就是需要壓一壓再壓一壓的,他輕嘆一聲,說道:“你的意思是借機構陷?”
“何須構陷?公事公辦即是圓滿?!崩钽∮X得這是個機會,有一告就有一審,有一審就有說法。奈何自已官小,這狀告到太子駕前,完全可以準狀了。
“三哥”李泰無奈地望著李?。骸澳阏f這狀能告贏的可能性占幾成?”
隨便一個人遞個狀子上來就想扳倒長孫無忌,這也未免太異想天開了吧?李恪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可能性無限趨近于零。
“告贏是不可能,但是只要開審,就是一種震懾,最起碼有個警告的作用吧?”
警告?李泰腦袋“嗡”的一下子,他好像知道點什么了。他從洛陽回來之前,皇帝剛剛上演了一出指使尉遲恭誣告唐儉以警告長孫無忌的戲碼。
這次那個人會是皇帝暗中派來的嗎?如果是的話,確實當審,如果不是呢?
李泰不說話,就默默地思考,如果不是皇帝的意思,那么開審就等于是公開向長孫無忌亮劍,無疑是個打草驚蛇之舉。
李泰想來想去認定這不可能是皇帝的意思,皇帝在洛陽想收拾長孫無忌就是一句話的事,沒必要讓人跑到長安來告。
再說皇帝就算無聊加糊涂到真的要這么干,他也會提前跟自已通個氣,指教自已該怎么做,免得自已會錯了意,再把事情辦砸了。
不是皇帝會是誰?誰那么恨長孫無忌,寧可背上丟命的風險,也非要惡心他一下子?
雉奴?李泰眉頭一緊,又輕輕地搖了搖頭,雉奴有這心也沒這能力,難道是李承乾?
越想越覺得是李承乾可能性極大,他恨長孫無忌也有能力指使別人過來告狀,并且他深知在皇帝面前直接告長孫無忌是毫無意義的,而自已則苦于沒有證據(jù)查辦長孫無忌。
“三哥,相信我,咱們想法是一樣的,只不過不能操之過急。”李泰扯出一絲苦笑:“你回去吧,按我說的做?!?/p>
“是,臣告退。”李恪依禮一揖,后退三步,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