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道袍襯得人飄逸如仙,一柄雀扇使得儒雅中又添了幾分的神秘,李淳風(fēng)的臉上永遠(yuǎn)是自信的微笑,笑容中隱隱透出對整個世界的掌控感。
李承乾沒想到在刑部大牢的門口居然能遇到李淳風(fēng),他笑著迎了上去,主動跟他打個招呼:“這么巧,你來這里做什么?”
“這可不是巧,我就是在等你?!崩畲撅L(fēng)笑微微地說道:“晉王殿下找你,我說你在這里,他不信,便讓我來尋你,果然被我算準(zhǔn)了吧?”
一句話把李承乾說笑了,李承乾到這里來也不是偷著來的,知道他行蹤的人多了,這用得著算嗎?
李淳風(fēng)不直接說李治找李承乾,偏繞個彎子炫耀一下他算卦算得準(zhǔn),李承乾半開玩笑似地說道:“既然道長這么會算,幫我算個事,怎么樣?”
孔雀毛扎成的扇子輕輕地朝著肩頭扇動,李淳風(fēng)老神在在地昂著頭,瞇起雙眼洋洋自得地說道:“你想算什么事,盡管細(xì)細(xì)道來?!?/p>
看他這個尾巴都要上天的模樣,李承乾越發(fā)的忍不住笑,他笑著擺了擺手:“罷了,我這事你算不出來?!?/p>
在算卦這回事上,只有別人求著李淳風(fēng)給算,還沒有人敢表達(dá)出對李淳風(fēng)的不信任。
這一下可激怒了李淳風(fēng),咱的專業(yè)性是不容置疑的,今天說什么都得露一手讓他看看,必須捍衛(wèi)住咱的江湖地位。
“你不說我當(dāng)然算不出來,”李淳風(fēng)扇子朝前一點,篤定地說道:“你說得清楚我便算得明白?!?/p>
“你若算得明白,這事早就清楚了?!崩畛星惶裘济骸盎莅囻{遇襲一案,不就是你查的嗎?”
李承乾一句話噎死個將仕郎,李淳風(fēng)撇了撇嘴,好半天才吭哧出一句:“查案的事怎么能叫算呢?那叫查,查不出來不等于算不出來?!?/p>
平時見慣了高高在上、云淡風(fēng)輕的李淳風(fēng),這么惱羞成怒、強詞奪理的李淳風(fēng)可是不常見。
“哈哈哈哈……”看李淳風(fēng)如此的窘迫不堪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把李承乾給笑得臉都紅了,笑得直不起腰也不肯停下。
李淳風(fēng)被他笑得渾身不自在,為了打斷他的笑,趕緊隨便地問了他一句:“你來這里到底所為何事?”
“為的就是這事,我懷疑是長孫無忌干的,奈何他死不承認(rèn)?!?/p>
李承乾終于收住了大笑,一扭頭,氣恨交加地看著李淳風(fēng)說道:“我在薛延陀派兵追殺他的事,我都跟他實話實說了,他怎么還不承認(rèn)呢?”
李淳風(fēng)干笑了兩聲,認(rèn)真地看著李淳風(fēng)說道:“你實話實說只能說明你實在,別人未必?!?/p>
“嗯?!崩畛星粲兴嫉攸c了點頭,李淳風(fēng)說的對,實話不是用實話就能換得來的,長孫無忌沒那么容易就跟自已坦誠以待,這么大的事他才不會輕易的招認(rèn)。
長孫無忌真的不知道在李泰車駕遇襲一案上,他有什么可招認(rèn)的。說實話那樁案子,長孫無忌真的很賣力地查過,只不過什么都沒查出來。
當(dāng)時他還感慨了一句“高明總算有一件事做得漂亮”,那時候身為太子的李承乾真的是昏招頻出。
他不只愛犯錯,而且他的錯都在明面上擺著,你想替他遮掩一下都很難遮掩。
他能干出一件讓人查不出來的錯事,長孫無忌都大感欣慰,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原來那件事真的不是他干的。
不是他干的,那就別人干的,會是誰呢?
長孫無忌抬頭看向那微弱的一束光,李佑?不可能,李佑沒那個腦子也沒那個能力,他根本都不會在別的皇子身上起念,他連他自已那點事都擺弄不明白。
不是李佑的話,成年皇子也就剩下李恪了,李恪有這個心機也有這個能力,他遠(yuǎn)離京城真的只是遙望嗎?
他是樂于看到嫡子相爭相殺的,他完全有可能暗中出手推波助瀾以期漁翁得利。
自已對他多次行刺、暗殺,次次失敗足以證明他實力不俗,如果那件事真的是他做的,他手里必定有一股隱秘的力量,說不定他真的是候龍歸的核心人物。
候龍歸,長孫無忌已經(jīng)追查了很多年,一直都很難查,如果李恪是候龍歸的靈魂人物,那就太可怕了。
“哼!”長孫無忌怒目切齒地砸了牢門柱子一拳,恨恨地罵道:“他個小娘養(yǎng)的,命還真硬。”
命硬不硬李恪不知道,李恪就覺得青石地板挺硬,哪怕是皇帝寢宮的青石地板,跪上去也是硬的。
他跪得很直,頭垂得很低,豆大的淚珠子“吧嗒”“吧嗒”地往地板上砸,輕輕顫動的雙肩有節(jié)奏地陪伴著他抽泣。
李恪長這么大沒受過這等委屈,無緣無故地被關(guān)進牢房,在牢房里還要提防著被暗害,心提到嗓子眼、神經(jīng)繃到要斷。
李世民側(cè)身坐著,扭著頭不去看跪在地上抽泣的兒子,看他不夠生氣的,不看他也氣得肝疼。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斜著瞄了李恪一眼,陰沉著臉問道:“你出京之時,我是怎樣囑咐你的?你把我的話都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了,是不是?”
李恪沒什么話好說,就只是不停地哭,一肚子委屈也無需傾述,所有的事情都清清楚楚。
看他不說話,李世民就更生氣,“砰”的一砸桌子,嚇得硯臺都蹦了起來:“說!當(dāng)初我是怎么跟你說的?”
李恪哭哭啼啼地說道:“父皇命我快去慢回?!?/p>
“我有讓你半途折返嗎?我讓你半路而回會連個理由都沒有嗎?”李世民越說越氣,“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李恪本能地一抱頭,就像李世民能隔著桌子踹他一樣。
越恨他窩囊,他就越給你整那個窩囊樣,李世民氣得抓起桌子上的一份詔書,指著他一頓暴罵。
“懷里揣著朕的親筆詔書,手里掌著三千精銳之師,結(jié)果人家一張紙就能把你的命騙沒了,你說你長腦子有什么用?”
李恪淚流滿面地抬起頭,紅著眼睛喚了聲:“阿爺”
“別叫我!你不配做朕的兒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