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饑荒持續(xù)了整整三年之久,大岳王朝根基也在饑荒與戰(zhàn)亂下動搖,各地爆發(fā)起義狂潮。
青年和尚在回山之前用五斗米換取了一個女嬰的命,將她從易子而食的虎口里奪下來。
回到古剎后,老和尚看著青年和尚抱著的女嬰,淡淡開口。
“彌非,你以為你救了她,實際上你影響了她的命數(shù),她本不該存活下來。
而天命是注定的,即便是今日不死,他日這嬰孩長大也難逃命數(shù)?!?/p>
青年和尚沉默半晌,看向自己的師父,也詢問這些年所見所聞帶來的困惑。
師父的話就和那時候的將軍所說一樣。
“師父,那你認為徒兒是在行善還是作惡?
我救了她,她卻會在將來遭受折磨而死去。
而我如果看著她死,明明能夠救她。
所以什么是善?什么是惡?”
老和尚笑了:“這一切就該由你自己去探尋了?!?/p>
他接過青年和尚遞來的女嬰。
青年和尚下了山,第二次入世,去尋找自己的答案。
這一去又是三年。
這次的下山,大岳王朝在動蕩之中終于崩塌,而且有修士力量介入其中,各路兵馬倒戈。
一時間,一場比饑荒更加殘酷的生靈涂炭蔓延開來了。
他身處在亂世之中,看著一場場戰(zhàn)亂,也在品味自己師父對自己所說的命數(shù)。
而也是在這一年,他遇到了一個從戰(zhàn)場中走出來的天才。
那個青年和他一般大,初次見到他的時候已經(jīng)是重傷垂死。
青年和尚不忍心還是將他帶到一處偏僻地方開始治療了。
因為自己是修士,加上古剎內(nèi)也教授一些醫(yī)術方面的東西,垂死青年也逐漸好轉。
他對著青年和尚一行禮:“閣下恩情他日我定當百倍回報?!?/p>
“回報就不必了,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而你來回答我?!?/p>
青年和尚詢問:“你卷入一場戰(zhàn)爭的是為了什么?”
青年愣了一下。
青年和尚道:“報仇?還是有雄心壯志?還是為了心系蒼生?亦或是其他?”
他沉默了許久方才回答:“我的家人在饑荒里餓死了,我想親手殺了大岳的皇族,報仇雪恨?!?/p>
“而你如果因此而生靈涂炭,讓更多人死去,誕生出更多的你,你還會有現(xiàn)在的心嗎?”
青年不說話了,他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因為天底下與他一樣想法的人太多了。
“可不滅大岳,又怎么會有你口中的蒼生?這一場戰(zhàn)火本就是因為大岳這苦難的根源?!?/p>
青年和尚一點頭:“所以,你沒有私心與雄心壯志嗎?”
“自然有,天下男兒又有誰不想魚躍龍門?”
“所以,你可以告訴我什么是善惡嗎?而你又如何認為自己是善惡?”
一時間,兩人之間談話陷入了停滯。
青年許久后深深吐出一口氣:“給我十年我會告訴你?!?/p>
“好,我等你十年?!?/p>
青年和尚看著他離開,殊不知兩人這一次照面居然會是一生的羈絆。
三年一到,他回到了古剎里。
老和尚問他:“彌非,你想清楚了嗎?”
“似乎有一點清楚了?!?/p>
“那你還是不夠清楚?!?/p>
青年和尚見到了自己救下來的女嬰,此時已經(jīng)有他小腿高了。
女娃看著他,不知為何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
他也沒有回避,將女娃抱起,眉目慈祥。
只是在古剎呆了一個月,青年和尚再度下山了。
這一次,去了直接是十年。
十年對修士而言并不漫長。
大岳也在十年戰(zhàn)火中大廈傾塌,化成灰燼。
各路王侯在諸多修士勢力的扶持下爭奪天下。
而其中最強大的一支名為蕭真的鎮(zhèn)北王。
蕭真本身天賦強大,加上修士的培養(yǎng),幾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勢終結了亂世。
青年和尚似乎有所預感,在曾經(jīng)一處熟悉的破廟等待著。
在第十年的時候,一個面生龍相,有著皇族氣質的中年人來了。
他看見和尚,仿佛回到了那一日被救下的場面。
“沒有你,也不會有這大業(yè)王朝的天下。”
“朝代名號為業(yè)嗎?”
“嗯,一切皆是因果業(yè)報,我這一生篳路藍縷,卻也終得圓滿?!?/p>
“所以,你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答案了嗎?”
蕭真搖搖頭:“我更加告訴不了你答案了?!?/p>
“那我可以再等你十年?!?/p>
蕭真沒有快速離開,而是和青年和尚講述了這些年的境遇。
有好有壞,有善有惡。
終其也只有最后一句話,為生靈立命。
蕭真離開后,青年和尚再次回到了古剎。
這一次入了山門沒有第一時間看見自己的師父。
一個身穿青衣的女子站在山路的盡頭,與他遙遙對視,好像隔開了一段時空。
“你是彌非?
你好啊,我是你撿回來的娃娃,我叫青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