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說的一本正經,完全沒有察覺到魏叔玉以及房遺愛等人古怪的神色。
他說完之后,便要拉著魏叔玉趕緊趕路,卻被魏叔玉拍了拍肩膀,笑道:
“老唐,做朋友到這份上,已經可以了,不過做道士的事情,咱們還是晚一點再說吧,我還想給魏家留個后呢。”
“留后?”
唐僧眉頭皺了起來。
“這倒是個問題,要是如此的話,那樓觀臺那邊肯定是不行了,龍虎山那邊倒是有成家的例子,只是貧僧和那邊的交情怕是沒那么熟,罷了,咱們還是先過去再說,實在不行,我再找找關系……”
唐僧說得煞有其事,忽然,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他抬頭看了眼魏叔玉的神情,旋即大喜道:
“少東家,你的意思是你沒事了?這怎么可能啊,陛下怎么可能會這么容易……”
“嘿嘿,大師還不知道吧,魏大哥這一次不但無罪,而且還為朝廷立下了大功,就連突厥的劼力可汗都給活捉到長安來了!”唐善識在一旁興奮地說道。
“原來如此!”
聞言,唐僧點了點頭,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然后,在所有人驚訝的神色中,只見唐僧恭恭敬敬地對著魏叔玉行了一禮。
“此一戰(zhàn),少東家功德無量!小僧替天下百姓,謝謝少東家了!”
望著這一幕,魏叔玉若有思索,一旁的房遺愛卻是疑惑極了。
“大和尚,這話你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了吧,按照你們佛家的話來說,叔玉這一回開始造了無數殺孽,你不是應該譴責他才是嘛?”
卻見唐僧笑著搖了搖頭。
“有道是殺生為救生,有了少東家這一遭,長安以及突厥的百姓,至少有了數十年的和平安寧日子,此等功德,殺幾個渾身罪孽的突厥士兵算什么?
須知,我等修佛之人雖是菩薩心腸,但亦該有金剛手段!”
“???還能這樣?”房遺愛撓了撓頭,顯然被唐僧的話給驚到了。
還是一旁的唐善識品味出了點東西,碰了碰房遺愛的胳膊,小聲說道:
“我懂了!大和尚這是害怕日后有人拿殺孽太重說事,借此對魏大哥發(fā)難!他這是提前給人們打了預防針,以后若是有人翻舊賬,便可以用這些話堵住那些人的嘴!
好厲害??!”
“臥槽!原來是這樣!”房遺愛聽到之后,心里也是一驚。
起初他還覺得唐僧這是杞人憂天,可聯想到自己父親被罷相的事情,便明白了人言可畏這四個字的厲害之處。
是啊,現在大家舉國相慶,自然沒有人會找魏叔玉的麻煩。
可是要是再過十幾年,等到天下太平,武勛們到了鳥盡弓藏的時候,誰還會記得,今日魏叔玉活捉劼力可汗的英勇,只會記得他們殺了多少敵人,損失了多少大唐士兵。
那時,又有誰會替他說話呢?
“多謝大師提點!”
魏叔玉深深一揖到底,對著唐僧行了一禮。
唐僧側身,不肯接受,想了想,又說道:
“光是這樣還不夠,這樣吧,過幾日,我聯系一些高僧大德,做一個水陸道場,來替在本次戰(zhàn)爭中喪命的亡靈超度,如此一來,才能徹底消除隱患?!?/p>
魏叔玉聞言,也是覺得唐僧說的有理。
“行,那到時候這筆費用,當由我魏府來出,需要什么,你盡管開口,不必和我客氣。”
“不,這筆錢,不能用你的,必須要由東宮來出才是!”唐僧若有所思道。
“這是為什么?你不是想要替魏大哥擺平麻煩嗎?怎么又要牽扯到太子了?”唐善識疑惑道。
房遺愛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輕笑道:
“這還看不明白嗎?讓太子出這筆錢,一來,此次行事,太子乃是首功,由他出面,便可以替叔玉擋下大部分的攻擊,其二,現在的太子,便是將來的國君,由他出面將此事定性,將來就算是有人想翻舊賬,那也得掂量掂量,天子的舊賬,是他翻得起的嗎?”
看著身邊幾人熱烈討論的這一幕,魏叔玉只覺得心底一暖。
來到這個世界這些日子,他終究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也有了自己的兄弟,摯友,知己。
此情此景,真是當浮一大白啊!
只可惜,他身邊沒有帶著酒。
幾人商議了一番,便準備一起回到長安。
出來了這么久了,想必程處默,裴行儉他們也該著急了。
魏叔玉拍了拍手,就看到遠處王玄策牽著馬匹走了過來。
他們來的時候,就替唐僧也準備好了坐騎。
這時候,五人騎上馬匹,借著月色,開始在山路上,快速奔馳起來。
大約走了一刻鐘左右,正當他們穿過一片樹林,眼看著官道就在眼前的時候,突然,一陣破空聲在耳邊響起,接著便看到一些像是雨點一樣的東西落了過來。
“不好!敵襲!”
五人之中,王玄策的武藝最高,也最為機警。
只在第一時間,他便聽了出來,這是箭矢的聲音。
幾乎本能地,王玄策沖到隊伍最前面,拔出雙刀,在空中飛快地舞動起來。
立時,在他周身便響起一陣“叮叮當當”的聲音。
須臾之間,王玄策便將第一批射過來的箭矢,擋下了大半。
這時,只聽得身后傳來一陣嘶鳴,魏叔玉和唐善識的馬匹還是不幸的被流矢擊中了。
王玄策縱馬快速來到兩人身邊,死死拽住韁繩,讓馬匹安靜了下來。
“趕快下馬!找地方躲起來!”
王玄策急促地說道。
因為他的余光已經看到,對面那些人也已經下馬,朝這邊圍了過來。
這時候再騎在馬上,可就成了人家的活靶子了。
聽到王玄策的話,眾人紛紛從馬上下來,往回跑了一會,然后在叢林深處藏了起來。
王玄策則是拿著武器,朝另外一個方向跑了過去,試圖引開那些人。
過了一會,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只剩下蟲鳴鳥叫的聲音。
魏叔玉藏身在一棵歪脖松樹后面,額頭上已經流下了一抹冷汗。
“這些人是沖誰來的?是土匪,還是有什么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