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葉無仙那道冰冷淡漠,卻又充滿了無上威嚴(yán)的法旨,如同九天之上的神諭,響徹在三大仙道玄門的圣地之上時(shí)。
整個(gè)南疆,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沒有憤怒的咆哮,沒有不甘的嘶吼,更沒有決一死戰(zhàn)的豪言壯語。
有的,只是深入骨髓的哀鳴,與發(fā)自靈魂深處的……絕望。
皇極仙宗,九天云海之上。
那座曾經(jīng)仙氣縹緲,象征著南疆仙道最高權(quán)威的皇極殿,此刻卻被一股濃郁到化不開的死氣所籠罩。
掌教至尊皇甫天都,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精氣神,頹然地坐在那張冰冷的紫金寶座之上。
他的下方,數(shù)十位宗門核心長老,一個(gè)個(gè)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仿佛一群失去了信仰,等待著末日審判的行尸走肉。
萬古信仰的崩塌,護(hù)道老祖的臣服,比直接將屠刀架在他們脖子上,還要讓他們感到痛苦一萬倍。
“獻(xiàn)出鎮(zhèn)宗靈脈……”
良久,一名太上長老才用一種夢囈般的、干澀無比的聲音,喃喃自語,“那是我宗萬年根基,是道統(tǒng)傳承的命脈……一旦獻(xiàn)出,我皇極仙宗,便名存實(shí)亡了啊……”
“名存實(shí)亡?”
皇甫天都緩緩抬起頭,他那張?jiān)?jīng)威嚴(yán)的臉上,此刻只剩下無盡的苦澀與自嘲,“至少,還能存?!?/p>
他看著下方那些依舊沉浸在絕望中,無法接受現(xiàn)實(shí)的同門,聲音嘶啞地說道:“你們,難道還沒看清嗎?”
“在他眼中,我們所謂的萬年道統(tǒng),所謂的仙道尊嚴(yán),不過是隨手便可碾碎的塵埃!”
“我們,已經(jīng)沒有資格,與他談?wù)摋l件了。”
“唯一的選擇,便是……順從?!?/p>
“順從?”
突然,一名輩分極高,雙目赤紅的太上長老猛地站了起來,他狀若瘋魔,指著皇甫天都,歇斯里地咆哮道:“順從?向一個(gè)視我等為牲畜的魔頭順從?皇甫天都!你忘了我皇極仙宗的祖訓(xùn)了嗎?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祖訓(xùn)?”皇甫天都慘笑一聲,“若祖師泉下有知,看到今日這般局面,看到連護(hù)道老祖都已俯首稱臣,你覺得……他還會(huì)堅(jiān)持那可笑的祖訓(xùn)嗎?”
“我不管!”
那名太上長老徹底陷入了癲狂,他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被逼到絕境的瘋狂與怨毒。
“我皇極仙宗,可以被毀滅,但絕不能被羞辱!”
“他要我們的靈脈?好!那我們就把這整片南疆,連同我們自己,都一起……獻(xiàn)祭給他!”
他猛地轉(zhuǎn)身,對著大殿之內(nèi),那些同樣眼中燃燒著瘋狂火焰的死硬派長老,發(fā)出一聲嘶吼!
“諸位師弟!隨我……開啟‘九天十地,萬靈血祭’大陣!”
轟!
此言一出,整個(gè)大殿,瞬間炸開了鍋!
“師兄!不可!”
皇甫天都駭然失色,猛地從寶座上站起,“那是與我宗氣運(yùn)相連的禁忌殺陣!一旦開啟,我宗萬年氣運(yùn)將瞬間燃盡,整片南疆大地,都將化為一片寸草不生的血色煉獄!這是玉石俱焚的絕戶之計(jì)啊!”
“玉石俱焚?那又如何!”
那名瘋癲的長老狂笑道,“他不是要資糧嗎?那我們就把這億萬生靈,都變成最惡毒的詛咒,送給他!”
“走!”
一聲令下,以他為首的七名太上長老,竟是再也不理會(huì)皇甫天都的阻攔,化作七道流光,悍然沖出皇極殿,直奔宗門最深處的禁地而去!
他們要用最后的瘋狂,來捍衛(wèi)自己那早已被碾碎的、可悲的尊嚴(yán)!
……
與此同時(shí),魔天城。
萬象輪回碑之巔,葉無仙靜立不動(dòng),仿佛對萬里之外那場即將上演的末日瘋狂,毫無察覺。
他只是緩緩地,抬起了眼簾。
那雙淡漠的眸子,仿佛穿透了無盡的空間,清晰地看到了皇極仙宗禁地之內(nèi),那七名正在以自身精血為引,試圖激活那座禁忌殺陣的太上長老。
看到了那座已經(jīng)開始散發(fā)出毀滅性氣息的古老陣圖。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聒噪?!?/p>
他吐出兩個(gè)字,隨即,一道淡漠的神念,傳入了下方,那座早已化為血色煉獄的長恨堂之中。
“長恨天?!?/p>
“奴才在!”
正在監(jiān)督麾下魔修瓜分戰(zhàn)利品的長恨天,渾身一個(gè)激靈,連忙跪地領(lǐng)命。
“去一趟皇極仙宗?!?/p>
葉無仙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
“把那幾只,準(zhǔn)備掀桌子的老鼠,清理掉?!?/p>
“是!”
長恨天眼中爆發(fā)出嗜血的光芒,他甚至沒有問為什么,也沒有問該怎么去。
主人有令,他,只需執(zhí)行!
他猛地起身,那身漆黑的魔鎧瞬間覆蓋全身,他對著虛空,伸出了那只猙獰的利爪,狠狠一撕!
嗤啦……
他面前的空間,竟是如同脆弱的布帛一般,被他硬生生地,撕開了一道漆黑猙獰的巨大裂口!
裂口的另一端,仙氣縹緲,正是九天云海之上的皇極仙宗!
長恨天一步踏出,裹挾著踏神宗的無上魔威,消失在了空間的裂縫之中。
……
皇極仙宗,禁地。
“快!再快一點(diǎn)!大陣即將啟動(dòng)!”
為首的太上長老,臉色慘白如紙,卻又充滿了病態(tài)的狂熱,他瘋狂地將自身的法力,灌注到腳下的陣眼之中!
毀滅性的氣息,已經(jīng)彌漫了半個(gè)宗門,無數(shù)的弟子,在恐懼中哀嚎。
皇甫天都帶著殘存的長老,正拼了命地攻擊著禁地的守護(hù)光罩,卻根本無法撼動(dòng)分毫。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場足以毀滅一切的浩劫,即將降臨。
然而,就在那禁忌殺陣的光芒,即將攀升到頂點(diǎn)的剎那。
“一群,不知死活的螻蟻?!?/p>
一道冰冷而又充滿了無盡嘲弄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從他們的頭頂之上,轟然響起!
“什么人!”
七名太上長老駭然抬頭!
只見他們頭頂那片被陣法之力染成血紅色的天空,竟是被一只從虛空中探出的、漆黑猙獰的魔爪,如同撕紙一般,輕易地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緊接著,一道身披黑色魔鎧,散發(fā)著令他們神魂都在戰(zhàn)栗的恐怖魔威的身影,緩緩地,從空間的裂縫中,降臨!
“長……長恨天!”
為首的太上長老,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來,聲音因?yàn)闃O致的恐懼而徹底變了調(diào)!
他怎么會(huì)在這里?
他怎么可能,撕裂我宗的護(hù)山大陣!
“奉我主之命?!?/p>
長恨天沒有給他們?nèi)魏嗡伎嫉臅r(shí)間,他那雙冰冷的眼眸,如同在看七具尸體。
“送爾等……上路。”
他只是緩緩地,抬起手,對著下方那座即將成型的禁忌殺陣,以及那七名早已被嚇傻了的太上長老,輕輕一按。
轟隆隆……
一只由最純粹的魔氣凝聚而成,遮天蔽日的恐怖巨手,從天而降!
在那只巨手面前,所謂的禁忌殺陣,所謂的太上長老,都顯得那么渺小,那么可笑!
“不……”
絕望的嘶吼聲中,巨手,悍然落下!
沒有驚天動(dòng)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碾壓聲。
那座足以毀滅南疆的禁忌殺陣,連同那七名代表著皇極仙宗最后尊嚴(yán)的太上長老,在那一掌之下,如同沙子堆砌的城堡,被輕易地,抹平了。
煙消云散。
做完這一切,長恨天甚至沒有多看一眼,轉(zhuǎn)身便再次撕裂空間,消失在了原地。
仿佛,他只是來這里,隨手拍死了幾只礙眼的蒼蠅。
禁地之外,皇甫天都呆呆地看著那片恢復(fù)了平靜的天空,感受著那股已經(jīng)徹底消散的魔威。
他那張本就慘白的臉,此刻,再也沒有了半分血色。
隔空降下的雷霆一擊。
這,便是那位存在的警告。
也是……最后的仁慈。
他緩緩地,閉上了雙眼,兩行渾濁的淚水,順著他那布滿皺紋的眼角,無聲地滑落。
良久,他再次睜開。
眼中,所有的掙扎,所有的不甘,所有的驕傲,盡數(shù)化為了死灰。
“傳我掌教法旨。”
他的聲音,嘶啞,而又充滿了無盡的疲憊。
“備駕?!?/p>
“本座,將親自前往魔天城……”
“請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