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嫣將韓嬋送走,復又折返想尋姜若淺解釋。
進門瞧見姜若淺正擺弄山上采擷的藍色野花:“淺淺,你這是又要制香?”
姜若淺道:“此花香氣頗為獨特?!?/p>
韓嫣道:“這種野花雖然不花費銀錢,可只有附近山坡有,這點可不夠香鋪賣。”
姜若淺道:“這么好的東西干嘛賣,留做自用豈不更好?!?/p>
韓嫣頓了一下:“我父親來信,說是為我母親請了太醫(yī)調理,想是聽聞我手中得了陛下封賞,信上還特意叮囑我照拂韓嬋。這種情況下,我不好拒絕?!?/p>
就算關系再好,旁人的家事也不好摻和太多。
姜若淺還是忍不住提醒她:“嫣兒,有的人天生殺熟,一旦察覺你對她好一些,她便會以為你可欺,而進一步算計?!?/p>
“你自已考慮好。你那個庶妹的性子就是欺軟怕硬,得寸進尺。”
這就是姜若淺平時不給韓嬋好臉色的原因,她發(fā)現(xiàn)這樣冷待她,她還忌憚一些。
韓嫣本就受她拿捏,若再不忌憚姜若淺,只怕韓嬋在韓嫣跟前會更放肆。
韓嫣想起這些年受到委屈,眼睛濕潤,卻強撐著不肯讓眼淚流出來:“沒事,只要應付過這段時間,我入宮后,便可脫離韓府掌控?!?/p>
“嗯,”姜若淺柔聲勸慰,“別傷心了,韓嬋那個性子嘛,應該也在宮里待不久?!?/p>
韓嫣拿帕子擦了一下眼角:“淺淺,你制香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等香制完,姜若淺又去沐浴。
從耳房出來,她坐在銅鏡跟前,由胭脂拿著一塊干凈的棉巾擦拭頭發(fā)。
姜若淺突然想起,好一會兒沒聽到虎頭的動靜了,轉頭瞧榻上:“虎頭呢?”
“跑哪里去了?”榻上沒有,胭脂拿著棉巾在房里看了一圈,把棉巾遞給姜若淺,“是不是跑院里了?”
胭脂出去沒多大會兒,就在院里揚聲喊:“院里也沒有!”
姜若淺也顧不上擦頭發(fā)了,把棉巾放在妝臺,起身也到院里尋。
院里黑漆漆一片,廊上懸掛的幾盞燈籠在風里搖擺,微弱的光在夜里形成一圈圈光暈。
胭脂急道:“院里我仔細找過了沒有。奴婢怕虎頭跑得遠了出事。姑娘,要不要驚動常公公,讓他派人去尋?”
夜里,姜若淺不想因一只貍奴驚動太多人:“咱們先分頭在附近尋,尋不到再去尋常公公。”
兩人出了院門分開,一個向南一個向北開始尋。
夜里姜若淺不敢太大聲,一邊走一邊壓低聲音喚道:“虎頭——”
走了不遠,路對面小花園里,就傳來虎頭回應的一聲“喵”。
姜若淺緊繃的心一下松懈下來。
尋過去,虎頭果正在花叢下鉆著呢。巧的是一枝花剛好頂在它腦門,姜若淺覺得很漂亮,笑著打趣它:“我們虎頭好美,倒像簪了花的貴公子哥?!?/p>
“瞄!”它一歪頭。
姜若淺蹲下就要把它掏出來,剛伸手摸著它,它一下往前跑了。
小短腿,連跑帶跳,快很,一會兒就看不見了。
姜若淺只好小聲喚著它繼續(xù)往前找。尋了一段路,又聽到它的叫聲。
姜若淺尋得有些累了,有些氣惱地威脅它:“虎頭,你個小壞蛋再跑,我回去就讓人打造個籠子,把你關起來,讓你永不見天日……”
“瞄——”
姜若淺從芭蕉叢轉出來,被眼前的情景驚得呆立在原地。
月華如水,漫過靜謐小園。
青石小徑旁,一身素衣錦袍的裴煜長身玉立,虎頭蜷縮在他懷里。貓瞳映月如碎銀,蓬松毛發(fā)泛著柔光。
人與貓依偎,沐著清輝,共享這一隅溫存。
裴煜輕輕撓著虎頭下巴,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寵溺:“虎頭,你倒是個懂事的小東西,曉得與朕親近?!?/p>
裴煜自依蒼亭與岳王爺飲酒歸來,行至此處。
虎頭原就是他養(yǎng)的,見到他,一下便親昵地跳起撲進他懷里。
“陛,陛下”,姜若淺走過去。
男人抬眼看過去,一雙鳳眼帶著幾分朦朧醉意:“這么晚不好好歇息,帶著虎頭在這里做什么?”
跟她說話完全沒了剛才的溫和寵溺。
姜若淺被質問的一怔,敢情以為她抱著貍奴在這堵他?
還沒等她解釋,裴煜又道:“朕把虎頭給你,你就是這么給朕養(yǎng)的?”
姜若淺可不受這冤枉氣:“臣女一直有在好生養(yǎng)它?!?/p>
裴煜手捏住虎頭小下巴:“好生養(yǎng)?不是想把它關起來永不見天日?”
姜若淺:“陛下,您聽不出來,那是嚇唬它的話?”
裴煜瞇著鳳眸望著眼前的人。
不同于往日的精致裝扮,她烏發(fā)隨意挽了個斜髻,上面簡單插一支銀流蘇釵。
應是剛沐浴過,披散下來的頭發(fā)還沾著水汽,幾縷碎發(fā)濕漉漉地貼著纖細的頸側和雪白的耳廓。
小臉素凈得沒有半點脂粉,粉面在月光下透出瑩潤的光澤,唇瓣是天然的淺櫻色,微微抿著。
單薄的素色寢衣裹著玲瓏身段,領口微松,露出一小段線條優(yōu)美的鎖骨。
整個人仿佛籠在一層朦朧水霧里,透著一股罕見的、不設防的慵懶與清透,像雨后初綻的梨花,干凈得晃眼。
裴煜一時失神:“怎這副樣子就出來了?”
說話的同時,裴煜瞥了一眼侍立一側的德福公公。
德福公公早就有眼色地背過身去。
姜若淺輕聲解釋:“臣女沐浴出來,虎頭就不見了。臣女這才跟丫鬟分頭尋出來,一直尋到這里才尋到它?!?/p>
裴煜把虎頭遞到她懷里。
姜若淺怕它再跑,抱緊了虎頭,向裴煜告退:“臣女告退!”
她的話音剛落,裴煜驀地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姜若淺猛地一怔,抬眼對上裴煜的視線,那眸子幽深如淵不見底,又似翻涌著令姜若淺心顫的暗潮。
握在她胳膊上的大掌灼熱異常,那溫度透過單薄的布料。
姜若淺感覺那一處的肌膚發(fā)燙。
男人的呼吸在加重,呼出的氣息透著濃重酒氣。
“陛下,您醉了?”
裴煜默不作聲,只緊緊盯著她,眼神如同鎖定了獵物。
抓著姜若淺胳膊的手松開,不等她松口氣,男人兩手又掐住她纖細的腰肢,輕輕一舉,將她放在旁邊的青石上。
姜若淺被他虛虛的圈身前,他躬身,指腹輕撫她臉頰,細細摩挲。
薄唇輕啟,男人吐出三個字:“朕醉了。”
姜若淺繃緊身子,裝作緊張害怕的樣子,抓住在自已臉頰上摩挲的手阻止:“陛下,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