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晨的話擊穿了沈婧的最后一絲僥幸心理,她第一次在葉晨面前失態(tài)了,恨聲說道:
“趙輝,看來周琳她是真的愛你啊,把自己的丑事兒兜出來只為了救你,趙輝,你還真是有魅力啊,不過,她把照片拿出來給你當證據(jù)了嗎?”
葉晨啞然失笑,看著自己面前氣急敗壞的沈婧,輕輕搖了搖頭,然后說道:
“我猜,你一定是以為我和周琳發(fā)生了什么,然后從她那里找到了謝致遠和老姚之間私下交易的證據(jù)。不得不說,你們女人是真的擅長腦補。
其實從周琳第一次出現(xiàn)在戴行的葬禮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知道她是什么貨色了,她不過是被謝致遠玩爛了然后用來攻克各個上層人物的工具人。
這件事情最早應(yīng)該是連你都不知道吧?謝致遠電腦D盤里的那個野百合項目的文件夾,是不是挺精彩的?其實這都是已經(jīng)被他刪去很多了,以前的更精彩,比如說他是怎么和周琳打撲克把她拿下的。
我就搞不明白了,你們一個兩個的,為什么就以為我會對周琳那個女人心動呢?僅僅就是因為她形似我前妻,不惜花重金把她故意整容成我前期的模樣,不覺得腦殘嗎?都什么年代了,跑我這兒來玩替身文學來了?”
沈婧的手腳冰涼,自己也是前不久去到監(jiān)獄看謝致遠的時候,才從她口中得知那個野百合文件夾,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葉晨是如何得知的,此時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jīng)不夠用了,看葉晨的眼神如同看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一般。
沈婧沉默了很久,最終問出了心里的疑問:
“你是怎么知道謝致遠的那個隱藏文件夾的?就是我都找了很久才找到。”
葉晨不屑的笑了笑,抬手輕輕撣了撣自己的衣服,然后說道:
“很簡單啊,一個木馬程序就搞定了,從我得知戴行的死跟謝致遠有關(guān)的那一刻,我就已經(jīng)展開了對謝致遠全方位的調(diào)查,不得不說,謝致遠的電腦里存了一大堆的證據(jù)。
不知道老姚他們要是知道這件事情,會有對上火,我猜這都是謝致遠為了掣肘這些人故意留存的吧?行了,言盡如此,我也沒功夫陪你擱這兒繼續(xù)耗下去了,到此為止吧。”
說罷葉晨直接起身離開了會所的包廂,只留下沈婧一個人呆呆的坐在那里,好久都沒緩過神來。
沈婧心力交瘁的走出會所,就在這時,她接到了一個電話,是鴻恩銀行的姚行長打來的,這讓沈婧的心一突,不過最終她還是接起了電話,故作無事的問道:
“喂,姚行長,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證監(jiān)局相關(guān)部門的人,最近正在密切關(guān)注勝園基金的一舉一動,根據(jù)我所了解的情況來看,他們怕是已經(jīng)掌握了部分證據(jù),你最好早做準備?!?/p>
沈婧細思極恐,覺得葉晨給自己編織了一張大網(wǎng),她不確定葉晨現(xiàn)在到底有沒有把手里的東西遞交給紀委,一旦遞交了,老姚是一定會把她和謝致遠給咬出來的。沈婧聲音略微有些顫抖的對著老姚說道:
“好,我知道了!”
沈婧給田曉慧打去電話的時候,田曉慧才剛從母親的住處里出來,兩人大吵了一架,田曉慧非常強勢的幫老馬平倉出貨,把手里所有楠青建材的股票給出掉了,剛開始老媽還不聽勸阻,直到田曉慧拿出了蘇見仁交給她的那段電話錄音。
從母親的住處出來,田曉慧的臉色陰沉至極,她沒想到沈婧會這么狠,連自己母親都算計,這個女人就好像在草原覓食的鬣狗一般,沒有任何的節(jié)操。
正在這時,藍牙連接的車載電話響了,她接起了電話,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了沈婧的聲音:
“小慧,把楠青建材出掉?!?/p>
“什么?今天就出楠青啊?”
“對,今天出,明天繼續(xù)出,全部出掉?!?/p>
“可我們有接近百分之十的楠青啊,沒有公告是不能出的。”
“那百分之十虧了就虧了吧,大朋友手里的楠青才是我們自己的?!?/p>
“基金凈值也很重要的,我們不是還要賣華銘四號嗎?為什么要那么著急呢?”
田曉慧一直不停的磨叨,聽得沈婧心煩意亂,她再沒了往日的淡定,大聲吼道:
“沒有華銘四號了,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田曉慧沉默了片刻,然后對著沈婧說道:
“好,我趕緊通知大朋友們出貨,連出兩天。不過,要告訴吳小飛嗎?”
田曉慧的話提醒了沈婧,她知道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這樣大規(guī)模的出貨,吳家父子很可能見勢不妙,也溜之大吉的。短暫的思考過后,她對田曉慧說道:
“今天先出一小部分,關(guān)市前,不要跌破五個點,如果吳小飛問,你就說今天是震盤,明天還會拉回來。明天早上,再通知大朋友們出貨,全部出空。不要告訴吳小飛,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不過發(fā)生什么事兒了姐?”
“不要問了,趕緊做,要快!”
“好,我馬上做。”
掛斷了電話后,田曉慧把車停到了一旁的隔離帶,目光中露出了一絲憤恨,深吸了一口氣,她劃開了通訊錄,找到蘇見仁的電話,撥了過去……
……………………………………
嘉祥實業(yè),曹家祥此時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看著股市大盤,身旁的電話突然響起,他接了起來,笑著說道:
“喂,趙行,沈婧把楠青建材炒的還蠻高的?!?/p>
“老曹,到此為止了,我已經(jīng)跟沈婧攤牌,如無意外的話,她會馬上命令手下人出貨,現(xiàn)在我們比得就是誰快了?!?/p>
“放心吧趙行,你讓我準備的幾千個散戶賬號都在等我的消息呢,我一個電話,所有人都會馬上把手里的貨出掉,咱們關(guān)門打狗!”
同樣的招數(shù)不止沈婧會玩,從沈婧用華銘三號的資金,從吳顯龍手里買下楠青建材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臨近深淵了。
因為葉晨早在兩年前,就已經(jīng)聯(lián)手曹家祥,一點點在股市吸籌了,這也是楠青建材這兩年一直萎靡不振的根本原因,因為市場上基本沒什么散戶持有了,大多數(shù)股票都在葉晨和曹家祥的散戶賬號里趴著呢呢。
他們手里的楠青股票已經(jīng)達到了百分之十八,曹家祥別的可能沒有,但是作為實體行業(yè),他手底下就是人多,上萬的員工都指著他吃飯,所以在外人看來不可能的事情,對他來說實在是太輕松了。
田曉慧磨磨蹭蹭的回到了勝園基金,不慌不忙的看著大盤時,楠青已經(jīng)開始巨幅跳水了。田曉慧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喝完了一杯咖啡后,才給沈婧撥去了電話,做出一副驚慌的模樣,說道:
“姐,不好了,還沒等我回到公司,楠青就有了大動作,現(xiàn)在楠青直接跌停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是不是大朋友沒等咱們的指令就開始出貨了???姐,現(xiàn)在怎么辦?”
沈婧的腿一軟,好懸沒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對著田曉慧吼道:
“你是豬腦子嗎?怎么可能是我們的人?給我查,看看都是誰出了貨?。?!電話不用掛斷,我就在這兒等著!”
幾分鐘后,田曉慧的聲音再次響起:
“姐,應(yīng)該不是哪家機構(gòu),市場上沒有任何的消息,要是機構(gòu)的話,這么大規(guī)模的出貨,是要有公告的。是幾千個賬戶同時出貨,我懷疑有人用了跟咱們相同的手段。而且我通過技術(shù)手段查到,這些散戶賬號持有楠青建材的股票,都不是近段時間了,有些甚至是一年或者是兩年前就買入了?!?/p>
當天下午的跌停,僅僅是一個開始,第二天早上一開盤,沈婧通過勝園基金發(fā)布了一波利好,然而沒卵用,這支股票還是跳水般的下跌,甚至都沒等到利好消息發(fā)生作用,吸引不知情的散戶進場,楠青建材就再一次的跌停了,時間甚至都沒超過一分鐘,拉都拉不起來,氣得沈婧差點沒把手機給砸爛。
吳小飛徹底傻了眼,因為這段時間他把竣龍集團能籌措出的所有資金全都一股腦的砸進了股市,隨著楠青建材的跌停,竣龍的現(xiàn)金流大部分全都套了進去,幾乎到了不能維持公司正常運轉(zhuǎn)的地步了,他是徹底的慌了手腳。
面臨資金鏈斷裂的風險,吳小飛不得不四處借錢。然而到了這種時候,哪還有人會把錢借給他?正在房間里養(yǎng)病的吳顯龍,聽到走廊里兒子氣急敗壞的聲音,從床上爬了起來,捂著心口問道:
“小飛,小飛!怎么了,出什么事兒了?”
吳小飛走進了房間,沉默了許久后說道:
“爸,楠青建材今天跌停了?!?/p>
“損失了多少?”
“差不多四千萬,昨天下午就跌停了一次,我還給田曉慧他們特意打去了電話,結(jié)果他們告訴我正在洗盤,清除散戶,結(jié)果今天一早一開市,再次直接跌停?!?/p>
吳顯龍晃晃悠悠的直接栽倒在地上,兩眼翻白,嚇得吳小飛趕忙打電話叫救護車……
鴻恩銀行姚行長的辦公室,總行紀委直接下來人,連同市局經(jīng)偵,直接將人控制住了,甚至都沒有給他脫逃的時間。
證監(jiān)會聯(lián)合魔都市局經(jīng)偵稽查,來到了勝園基金,在沈婧的辦公室里把她帶走了,她從辦公室出來的那一刻,看到了斜靠在門框,臉上掛著淡淡笑意的田曉慧,一時間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停住了腳步,對著田曉慧問道:
“是你嗎?為什么?”
田曉慧的笑容滿是嘲諷,對著沈婧輕聲說道:
“為什么你不知道嗎?殺熟是你親自教給我的啊,先是把我利用到極致,不光如此,連自己的親姨媽都不放過,找人設(shè)局把她誘騙,購買楠青建材的股票。
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你這種人長沒長心,要是換作我,就不會問出這句話,恭喜你哈,姐,這次你終于能跟姐夫在監(jiān)獄里團聚了,也不知道這輩子你們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p>
深茂行魔都分行,顧慎的辦公室,同樣的場面也再次上演,只不過這次過來的是總行紀委和市局經(jīng)偵的人,總行紀委監(jiān)察室主任,看著顧慎的眼神有些復雜,沉聲說道:
“顧慎,根據(jù)我們掌握的證據(jù),你接受沈婧的X賄,違規(guī)幫遠舟信托貸了多達十七億的貸款,還有,你的直系親屬本身就是勝園基金的于經(jīng)理,你逼迫趙輝在華銘三號的項目上簽字,跟沈婧存在利益輸送,我們這邊已經(jīng)收到趙行遞交上來的所有證據(jù)了,跟我走一趟吧。”
六個月后,魔都市中級人民法院最終裁定,被告人顧慎,犯受賄罪、國有公司、企業(yè)、事業(yè)單位人員濫用職權(quán)罪,沒收一切非法所得,并處兩千萬罰金;
被告人沈婧,犯操縱證券市場罪,判處有期徒刑五年,并處兩千萬罰金。不過因為沈婧把手里所有的資金,都投入了楠青建材,這支股票大幅跳水,再加上她操盤的時候,利用融資融券的手段加杠桿,最后被強行平倉,她和謝致遠這些年積攢的這些財富徹底化為了烏有。甚至最終她手里的別墅,都被法院進行了法拍,可謂是輸?shù)囊粺o所有。
原鴻恩銀行行長,被告人姚文喜,因犯受賄罪、國有公司、企業(yè)、事業(yè)單位人員濫用職權(quán)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鑒于他認罪態(tài)度良好,再加上刑偵過程中有檢舉揭發(fā)的表現(xiàn),最終酌情減了兩年,和顧慎一樣被判了八年,沒收一切非法所得,并處罰金兩千萬。
至于吳顯龍父子,結(jié)局就有些魔幻了,吳顯龍最終在醫(yī)院沒能挺過去,直接一命嗚呼了。而吳家的竣龍集團,因為資金鏈斷裂,再加上竣龍旗下的蘇州“綠島”項目,因為消防工程沒做到位,引發(fā)了大火,欠各大銀行的錢全都成了壞賬,竣龍徹底破產(chǎn)……
浦東機場衛(wèi)星廳銀團貸款結(jié)果揭曉那天,是陽光明媚的好天氣。從三十九樓看去,尤其如此。深茂行以三十六億三年期贏得牽頭行,又一個漂亮的大勝仗。
此外,W航空收購巴西機場管理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權(quán),深茂行行報告書呈上去,反饋消息回來,對方相當滿意。雖未最后敲定,但十之七八應(yīng)該是有了。
剛好前不久我國與巴西簽署了“一帶一路”新聞交流合作協(xié)議,放在這當口兒做成這 case,意義更是不同。W航空的老總是國內(nèi)第一批空軍轉(zhuǎn)業(yè),老民航,軍人做派,講話也是剛硬:
“以前華夏人沒有自己的民航客機,被外國人看不起,花錢買人家的東西,還要受人牽制?,F(xiàn)在不光有運-10,C919也出來了,論技術(shù),一點兒也不輸給那些波音、空客,再也不用看人臉色了!”
祝賀的電話和短信不斷,一個接一個的。葉晨索性把手機直接關(guān)機了,給自己泡了杯茶,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遙望著陸家嘴的繁茂。
葉晨的辦公室在三十九樓,視角有些奇特,高倒是蠻高的,卻還不至于達到那種超然通透的地步,左右都是高樓,一派阡陌比鄰的景象。明晃晃的外墻玻璃反光,刺的人有些睜不開眼。
葉晨正在那兒放空自己的時候,突然傳來了敲門聲,然后就見秘書走了進來,對著葉晨說道:
“趙行,蘇行到了?!?/p>
葉晨笑了笑,走到了茶幾旁將茶杯放到了一邊,然后說道:
“讓他進來吧!”
蘇見仁進屋后,秘書退了出去,把門關(guān)好,兩人爽朗的大笑,然后抱在了一起。葉晨給蘇見仁泡了杯咖啡,對他問道:
“小慧那邊雖說是受沈婧指使,可是到底是參與進去了,有立功情節(jié),被判一緩一,結(jié)果也還算是不錯了,你大姐沒因為她的事情罵你吧?”
蘇見仁最終和田曉慧扯了證,這是讓誰都沒想到的,因為兩人的年紀相差實在是太大了,田曉慧和他兒子程家元差不多大。蘇見仁在婦聯(lián)的大姐知道后,把她叫過去一通訓斥。
他對著葉晨笑著擺了擺手,然后說道:
“就像你說的,我從小荒唐到大,我那幾個兄弟姊妹頂多也就是說幾句,老爺子都已經(jīng)不在了,也沒誰能管的了我。就連我兒子都沒反對,我干嘛要考慮他們的意見?”
葉晨笑了笑,經(jīng)過林林總總,程家元懂事了許多。機場衛(wèi)星廳的項目,葉晨交給了他和戴斌去做,在兩人日以繼夜的努力堅持下,取得了不錯的成績,為二人的履歷劃上了燦爛的一筆,有了這份資歷,他們的升職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現(xiàn)在兩人已經(jīng)成了對公部華總的左膀右臂了。
葉晨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笑著說道:
“咱們有時間一起去看看歐陽老師吧,自從戴行出事后,我就去過他們家一次,現(xiàn)在終于可以有資格上門了?!?/p>
蘇見仁點了點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對著葉晨笑了笑,然后說道:
“說真的,我是真的沒想到,最終有一天,咱們四個老同學里,我會跟你聯(lián)手做成一件事情,要知道當初我可是最恨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