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爾儒吃完飯后,正要悠哉悠哉的給自己泡上一壺茶,然而自家小棉襖的話讓他再沒了剛才悠閑的心情,甚至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他嚴(yán)重懷疑自己聽錯了,又確認(rèn)了一遍:
“你說你喜歡上了誰?葉晨?昨天你馬叔帶到家里的那個設(shè)計師?這輩子還就非他不可?!”
白曉荷臉上的神情十分淡然,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點頭說道:
“沒錯,經(jīng)過今天一天的接觸,我發(fā)現(xiàn)自己跟他異常的合拍,我說的什么他幾乎都懂,我倆有共同的話題。
最主要的是我倆的情感上有共鳴,骨子里其實都是一種人,這樣的緣分是很難得的,甚至我之前的男朋友都做不到他這樣。所以我要是成家,無論如何都要他這樣的才行,其他人我就不做考慮了。”
白爾儒直接被女兒的話給干無語了,說實話昨天他在見到葉晨的時候也有種驚艷的感覺,覺得未來女婿如果是這樣的,他可以考慮把自家的小白菜給送出去。
然而現(xiàn)實給了他一記暴擊,那就是葉晨眼瞅著要成家了,連結(jié)婚請柬都發(fā)出去了,這時候再臨時抱佛腳,那不是鬧呢嗎?
白爾儒頭疼欲裂的揉了揉太陽穴,對著白曉荷說道:
“曉荷,從小到大你就是個懂事的孩子,基本沒用我和你媽操什么心,不管是學(xué)習(xí)還是生活上都有著自己的主見,作為你的父親我一向都以你為榮。
按說你對我提了要求,不管是再難做到的事情我都會答應(yīng),哪怕是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會去摘下來送給你,先不說能不能做到,我是一定會去做的。
可是唯獨這件事情不行啊,你沒聽你馬叔說嘛,葉晨這小子馬上就要成親了,就連結(jié)婚請柬都發(fā)出去了,老馬到時候還是證婚人,難不成你還要我去破壞他們的婚姻?這不是能不能做到的問題,而是壓根兒就不該去做,你懂嗎?
我們在生活起點上雖然比普通人高的不是一點半點,但是真要是仗著金錢開道,和那些仗著有錢就胡作非為的土鱉有什么區(qū)別?欺負(fù)一個即將成家的女人,別的先不說,咱們良心上能過得去嗎?”
不得不說,作為一個父親,白二茹的三觀還是蠻正的,他不是那種對女兒盲目寵溺的類型,對于女兒不切實際的想法是勇于說不的,只是在這一點上,他就已經(jīng)強過了大部分的家長。
父親的一盆冷水讓白曉荷清醒了不少,甚至因此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思考了很久后,她對著父親說道:
“爸,既然把話說到這份上,那我也把心里的想法跟你好好說一說。其實在我看來,談婚論嫁真的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甚至要比我在實驗室里做實驗還要麻煩。
我也曾經(jīng)憧憬過美好的愛情,可是卻被那個人刺的遍體鱗傷,從那之后我對談戀愛就有了種畏懼的心態(tài),哪怕是梁教授給我介紹了一位看上去不錯的青年才俊,可是我卻無法跟他形成情感共鳴。
如果沒遇到葉晨的話,我怕是會跟那個男生繼續(xù)虛與委蛇,直到他受不了我的性格,選擇離開。可是我偏偏遇到了讓我心動的人,吃慣了細糠誰還吃的慣粗糧吶,您說是吧?
所以從現(xiàn)在開始,我就繼續(xù)埋頭我的學(xué)業(yè),您和老師也不要再試圖插手我的感情了。我知道您和我媽都盼著早點抱孫子,這個愿望我會滿足你們的。
至于這個孫子是怎么得來的,你們就沒必要知道了,我能確定的就是這一定會是我的親生骨肉,您看可以嗎?”
白爾儒一整個大無語,不談對象不結(jié)婚成家怎么會生兒育女?你該不會是想未婚生子吧?這也太荒誕了,關(guān)鍵是孩子他爹是誰你不該給我個準(zhǔn)信兒嗎?
白爾儒太陽穴的青筋都要爆起來了,他壓抑了好一會兒,才算是把心里的火氣給壓了下去??粗约好媲皥?zhí)拗的女兒,他長嘆了一聲后說道:
“曉荷,你已經(jīng)大了,再不是小時候那個只知道依附在爸媽身邊的小女孩兒了,你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主見,很多事情即便是我說了,你會不會聽都是回事兒。
不過該說的我還是要說,凡事還是要考慮結(jié)果的,做之前要先問問自己,會不會傷害到別人,后果自己能不能承擔(dān),三思而后行。這是我對你最大的期許了,你能做到嗎?”
白曉荷在一旁捋了捋自己鬢角的碎發(fā),她很清楚父親的意思。作為一個富二代,從小身邊接觸的這些人,太多倚仗著家里有錢胡作非為的了,每到這個時候,父親總是會告誡她,讓她離這些孩子遠一些,不要跟著這種人學(xué)壞。
白爾儒曾經(jīng)對自己的女兒說過,都說富不過三代,其實還是對自己的子女疏于管教,如果在自己孩子成長的過程中,每到他們長歪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出手扶正,并且剪去長出來的不必要亂枝,父母辛苦創(chuàng)下的基業(yè)還是能夠傳下去的。
白曉荷在心里還是認(rèn)同父親的想法的,所以她雖然對花錢滿不在乎,但是從來都不會去恃強凌弱,這在她看來是很沒品的。她輕笑了一聲,然后說道:
“爸,您放心吧,從小到大您的教誨我不敢忘,但是我也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權(quán)利,還希望您能夠諒解,您和我媽就等著抱外孫或者孫女吧,這是我唯一能給您二老的保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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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黃振華心里很不是滋味,吃過晚飯后他回了自己的房間,坐在電腦前,卻無心工作。他點開了自己的QQ,自從去年十一月份開始,QQ2000正式發(fā)布,名字也從以前的OICQ變成了現(xiàn)在的QQ。
不過名字雖然迫于外部壓力換掉了,可是內(nèi)容卻還是換湯不換藥,只能說小馬哥在CX上從來都是天賦異稟的,管你什么時代華納旗下的米國在線(AOL),老子想拿來用就拿來用。被起訴侵權(quán),改個名字不就好了?
黃振華的QQ上有N多的好友,只不過在線的就那么小貓兩三只。黃振華看著新加上的白曉荷的QQ,QQ名叫荷唐悅色,算是最早期玩諧音梗的了,這時候還沒有扣錢的說道。
翻開白曉荷的個人資料,在個人說明上只有簡單的一句“一起走下去吧!”,黃振華喃喃自語道:
“你是想要跟誰一起???”
正在這時,電腦的音箱傳來了兩聲咳嗽聲,這是早期QQ標(biāo)志性的上線提示音,黃振華驚喜的看到荷唐悅色居然上線了,他趕忙點開了對話框,準(zhǔn)備編輯條消息問候一下。
然而想法是好的,但是發(fā)送內(nèi)容卻讓黃振華糾結(jié)了半天。先是編輯了一條“您好白曉荷,我是黃振華!”,接著又覺得內(nèi)容太過生疏,兩人好歹也見了一面,吃過頓飯了;一通刪除過后,又編輯了一條“你來了,哈哈!”,又覺著輕浮。
思來想去的,好不容易正常了一點,編輯了一條“你來了,一直沒見你上線,是不是最近功課忙?”,結(jié)果消息發(fā)送過去,卻顯示發(fā)送失敗,對方已下線,讓黃振華一陣咂巴嘴,覺著牙疼。
孰不知白曉荷一上來QQ就看到大臉黃的頭像了,她趕忙點開設(shè)置了隱身狀態(tài)。既然沒想搭理對方,兩人最好就不要胡聊亂扯,一是自己沒時間;二是讓對方誤會,給點陽光就燦爛,那就不好了。
接著白曉荷又點開了自己的個人資料,在個人說明那一欄,進行了一下修改,寫下了一句“不能與子偕老,也要執(zhí)子之手。”,這也算是隱晦的表現(xiàn)了自己的決心了。
然而白曉荷不知道的是,她的QQ好友“大臉黃”鬼使神差的再一次點開了她的個人資料,看著她最新更改的個人說明,愣了一下,隨即摩挲著自己的胡茬,輕聲呢喃道:
“這說的是我?她不會是在對我表白心跡吧?既然與我執(zhí)子之手,自然是要與子偕老的啊,總不會有人因為意外突然分開吧?”
黃振華瞬間化身成了腦補怪,躺在床上跟烙餅似的怎么都睡不著了。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黃振華的父母見他頂著一副黑眼圈,萎靡不振的樣子被嚇了一跳,連忙問他這是怎么了?昨晚又熬夜工作了?幾點睡的?
黃振華自然是不好把情況說明,因為他覺得自己跟父母終究是兩代人,兩人在這種事情上進行交流,肯定是有代溝的。
黃振華自己雖然在感情上是個菜鳥,可是身邊到底還是有明白人的,情感的事兒遇事不決問玫瑰啊,她從小到大擺弄過的小男生簡直是不用太多。每年光是那些小男生送到家里的東西都夠他們家開雜貨鋪和花店的了。
來到公司后,黃振華交代完手頭的工作,一頭就扎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他掏出了手機給黃亦玫發(fā)了條短信。
要說黃振華做事情到底還算是厚道,他知道妹妹黃亦玫是個職場的新人,所以被領(lǐng)導(dǎo)責(zé)難是一定的,因為這就是職場潛規(guī)則,作為一個混跡職場多年的老鳥,他從不會在這些事情上輕易觸雷,尤其對象還是自己的妹妹。所以如果沒有什么特別緊急的情況,基本都是用短信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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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亦玫收到短信的時候,她才剛結(jié)束會議,從戈蘭集團里出來。戈蘭集團是一家法國公司,答應(yīng)出借展品的滕先生是這家集團的董事,至于莊國棟一是他的助理,二是戈蘭集團的運營總監(jiān)。
莊國棟看到青莛那邊派來的人是那天在華夏大酒店邂逅的黃亦玫時,心中是暗喜的,畢竟沒誰不喜歡一朵嬌艷的玫瑰。
只不過深諳撩妹技術(shù)的他,深知自己一開始不能表現(xiàn)的太過熱情,一是她所在的青莛現(xiàn)在有求于自己,二是要讓這個長相嬌艷的新人小菜鳥見識一下自己的實力。
畢竟自己不是只能跟黃亦玫代表的青莛合作的,要知道風(fēng)采國際這邊也派人過來了,來的還是個美艷的少婦,此時她正坐在自己身邊。
剛才見面握手時,這個妖精還用手指勾自己的手心呢,隨手還塞了一張名片,背面是君悅酒店的房間號。
如無意外的話,自己只要是勾勾手指,大家是可以裸裎相見的打場友誼賽的。所以一切就看這個黃亦玫懂不懂事了,要不然自己是不介意把她Out出局的。
黃亦玫進到戈蘭運營部的會議室時,心中是大受震撼的。她在華夏大酒店見到莊國棟時,他的身份是滕先生的助理,黃亦玫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個助理的含金量這么大,聽到他的自我介紹才知道他還是戈蘭集團運營部的總監(jiān)。
莊國棟身邊圍繞著一群鶯鶯燕燕,他就好像是唐僧肉一般被身邊的妖精們瘋搶。黃亦玫這個新加入的壓根兒就靠不上前,她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站到了人群的末端。
最后還是莊國棟站出來,緩解了她的尷尬,讓她做一下自我介紹。黃亦玫松了口氣,站起身來禮貌的對著與會的眾人欠身行了個禮,開口說道:
“大家好,我是青莛的黃亦玫!”
坐在莊國棟左手邊的那個風(fēng)采國際的美少婦,用充滿敵意的目光看向了黃亦玫,畢竟兩家公司雖說聯(lián)手策劃這次中法交流季,但是也還是要分出個大小王的,誰能作為這次展會的主導(dǎo),戈蘭集團這邊的傾向很重要。
冗長的會議結(jié)束后,黃亦玫站起身來,正要湊到莊國棟身邊寒暄,沒曾想?yún)s被風(fēng)采國際的美少婦拔得頭籌,只見她對著莊國棟說道:
“Eric,走啊,我們找個地方喝一杯!”
莊國棟站起身來,笑著點了點頭,和美少婦并肩出了會議室,兩人一路上談笑風(fēng)生。
莊國棟通過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黃亦玫落寞的身影,他只是淡然一笑,這是他給黃亦玫這個職場新人上的第一課,有些事情不是口頭定下來就做準(zhǔn)的,想要敲定在紙面上,你還要拿出自己的誠意來。
黃亦玫在后面靜靜的看著前面的兩個裝杯犯在那里裝杯,一個說我也是從那幾屆威尼斯雙年展的時候,才開始關(guān)注這個藝術(shù)家,這個來上一句我去看過,那時候我正在法國讀書,是朋友邀請我去的……
黃亦玫的嘴都快要撇到天上去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是威尼斯雙年展的評委呢。如果自己是個沒出過國,見識過這些藝術(shù)圈前沿時尚的菜鳥,說不得還被你倆給唬住了。
可是通過跟葉晨的幾次近身肉搏,黃亦玫曾經(jīng)聽他無意間說起過,能在威尼斯雙年展分為六個分展,分別是威尼斯藝術(shù)雙年展(1895)、威尼斯建筑雙年展(1980)、威尼斯電影節(jié)(1932)、威尼斯雙年展舞蹈節(jié)(1999)、威尼斯雙年展音樂節(jié)(1930)和威尼斯雙年展戲劇節(jié)(1934)。
威尼斯雙年展在奇數(shù)年(如2013、2015)為藝術(shù)雙年展,在偶數(shù)年(如2014、2016)為建筑雙年展,雙年展歷史被記錄在當(dāng)代藝術(shù)歷史檔案館(ASAC)中。
獲獎的那些藝術(shù)家里,無不是在藝術(shù)領(lǐng)域登峰造極的人物,也是你們這樣的小魚小蝦可以品頭論足的?你們也配?
葉晨現(xiàn)在的老板,國內(nèi)建筑設(shè)計界的領(lǐng)軍人物馬青云,就曾經(jīng)在一九九七年的時候,被Rem Koolhaas推薦參加在法國蓬皮杜藝術(shù)中心(Pompidou Center)舉辦的題為“新世紀(jì)建筑的趨勢“的演討及展覽會,成為二十一位世界范圍內(nèi)選擇出的青年建筑師中唯一的華夏人。
看著自己前面的這倆裝杯犯,吹吹呼呼的往自己臉上貼金,彰顯著自己的見多識廣、曲高和寡,黃亦玫感覺自己都快要被惡心吐了,她感覺那些出類拔萃的藝術(shù)家被這倆貨碰瓷兒,絕對是這輩子最恥辱的事情了。
黃亦玫此時不由得在心里暗自慶幸,心說當(dāng)初自己跟這個莊國棟在華夏大酒店邂逅,還覺得這貨長得人模狗樣的,又是那位滕先生的助理,想著跟他來上一段艷遇呢,誰想到是這么給自己尿罐鑲金邊兒的東西。
幸虧自己第一個睡的是葉晨,雖說自己連個小三兒都算不上,可是好歹也拔高了自己的眼界。這個莊國棟和風(fēng)采國際派來的浪貨,充其量也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繡花枕頭,表面上過得去就行了,主要還是伺候好葉晨這個爺,他才是自己真正的貴人!
一邊想著,黃亦玫一邊拿出了自己的諾基亞手機。剛才開會的時候,她聽到了幾聲短信提示音,當(dāng)時一直沒顧得上去看。
在看到大哥黃振華要請自己吃飯的時候,黃亦玫有些詫異。最近他不是忙著追那個青華化學(xué)系的女博士嗎?怎么還有時間搭理自己?他是被那個女博士給甩了?
出了戈蘭集團,黃亦玫伸手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直奔約會地點,剛一進到包廂,她就嬉皮笑臉的對著黃振華問道:
“大哥,你那個女博士呢?我還以為你是讓我看看新嫂子的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