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那個需要靠一紙契約來換取庇護的外來者。
而是被他的家人,用最真誠,最厚重的方式,接納的,顧家的女主人。
他胸口那塊因為耗盡體力而沉悶滯澀的地方,仿佛被一股暖流注滿。
溫暖,而又滿足。
他安靜地等著,直到房間里的哭聲漸漸平息。
他才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亂的衣領(lǐng),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的腳步依舊有些虛浮,卻走得異常堅定。
沈婉琴和孟聽雨聽到聲音,分了開來,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的淚。
顧承頤沒有說話。
他走到孟聽雨的身后,伸出雙臂,從背后,將她整個圈進了自己的懷里。
他的下巴,輕輕抵在她的發(fā)頂。
然后,他抬起頭,看向自己的母親。
“媽?!?/p>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大病初愈的沙啞,卻無比認真。
“謝謝你?!?/p>
謝謝你,接納她。
謝謝你,愛她。
沈婉琴看著自己失而復(fù)得的兒子,看著他懷中那個同樣優(yōu)秀得讓她驕傲的兒媳,臉上露出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傻孩子?!?/p>
她嗔怪道,眼眶卻又一次紅了。
“一家人,說什么謝?!?/p>
一家人。
孟聽雨靠在顧承頤溫?zé)釄詫嵉男靥爬?,聽著他有力的心跳,看著眼前含笑帶淚的沈婉琴,手腕上是那只代表了傳承與接納的翡翠手鐲。
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像是漂泊了許久的孤舟,終于找到了可以??康母蹫场?/p>
顧承頤收緊了手臂,將她抱得更緊。
一家人,緊緊相依。
窗外,是京城喧囂的夜。
窗內(nèi),是驅(qū)散了所有陰霾的,家的溫暖。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厚重的窗簾縫隙,在深色的地毯上投下一道狹長的光帶。
空氣里還殘留著昨夜的喧囂與緊繃,混合著淡淡的檀香。
那是從沈婉琴房間里帶回來的味道,也是她手上那只帝王綠手鐲的溫潤氣息。
孟聽雨緩緩睜開眼睛。
身側(cè)的男人還在沉睡。
他睡得很沉,長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淺淡的陰影,褪去了所有清冷與疏離。
只是他的臉色,依舊帶著一種耗盡力氣后的蒼白。
昨晚的站立,行走,那個宣告主權(quán)的吻,幾乎透支了他全部的體力。
孟聽雨伸出手,指尖輕輕覆上他的額頭。
溫度正常。
她懸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
她拿起枕邊的手機,屏幕亮起,無數(shù)推送的新聞標(biāo)題爭先恐后地涌了進來。
《世紀(jì)之吻!顧承頤宣告主權(quán),神秘女友竟是藥膳神醫(yī)!》
《顧家女主塵埃落定,蘇家千金黯然離場!》
《中醫(yī)泰斗與西醫(yī)權(quán)威聯(lián)合發(fā)聲:這不是妖術(shù),是失傳的瑰寶!》
孟聽雨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這些標(biāo)題,沒有一絲波瀾。
直到,她點開一個熱度極高的匿名論壇帖子。
里面的言論,充滿了最惡毒的揣測。
“一個鄉(xiāng)下女人,怎么可能治好顧承頤?我賭一萬塊,絕對是用了什么見不得光的手段?!?/p>
“樓上加一,我聽我一個在京圈的朋友說,顧承頤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勁,跟中了邪一樣?!?/p>
“細思極恐!我奶奶說過,有一種東西叫‘情蠱’,能讓男人對你死心塌地。這不就是現(xiàn)實版?”
“妖女!肯定是妖女!為了嫁入豪門不擇手段!”
孟聽雨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些污穢的字眼,眼底的溫度一點點冷了下去。
她不怕這些流言蜚語。
她只是后怕。
如果她沒有重生,如果她沒有得到空間,那她和念念的下場,或許比這些言論描述的還要凄慘百倍。
一只溫?zé)岬拇笫郑采狭怂罩謾C的手。
顧承頤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了。
他沒有看手機屏幕,那雙深邃的墨色眼眸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他什么都明白。
“別看。”
他的聲音帶著清晨的沙啞,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孟聽雨順從地按滅了屏幕,將手機反扣在床頭柜上。
“我沒事?!?/p>
她輕聲說。
“我只是擔(dān)心你的身體?!?/p>
顧承頤沒有說話,只是收緊了手臂,將她整個人撈進懷里。
他的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嗅著她發(fā)間清新的草藥香氣,胸口那股因為疲憊而產(chǎn)生的滯澀感,才消散了許多。
他的女孩,不該為這些腌臜事煩心。
就在這時,臥室門外傳來一陣極輕的,細碎的腳步聲。
“嗒…嗒…嗒…”
像是小貓的爪子踩在木地板上。
緊接著,一個軟糯的,帶著濃濃睡意的聲音響起。
“媽媽……”
門被從外面輕輕推開一道縫。
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探了進來。
念念揉著惺忪的睡眼,懷里緊緊抱著那只洗得發(fā)白的布偶小兔子,身上穿著一套粉色的小熊睡衣。
她看到床上的爸爸媽媽,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瞬間亮了。
房間里原本有些凝滯的氣氛,在小女孩出現(xiàn)的一瞬間,被徹底融化。
外界所有的風(fēng)雨與惡意,仿佛都被隔絕在了這扇門外。
顧承頤的身體,在看到女兒的那一刻,明顯地放松下來。
他眼底所有的冰冷與陰鷙,都化作了最柔軟的溫情。
念念邁著小短腿,蹬蹬蹬地跑到床邊。
她仰起小臉,看著已經(jīng)坐起來的顧承頤,小小的眉毛微微蹙著,似乎在確認什么。
“爸爸……站?”
她吐字不清地問,小手指了指顧承頤的腿。
昨晚在宴會上,爸爸站起來的樣子,她看見了。
可是太遠了。
她還沒有被站著的爸爸抱過。
顧承頤的心,被女兒這個動作,這個眼神,狠狠地撞了一下。
一片柔軟。
他想起曾經(jīng)有一次,管家推著他在莊園的草坪上散步。
不遠處,一個年輕的父親,將自己的孩子高高舉起,在空中轉(zhuǎn)著圈。
孩子咯咯的笑聲,傳了很遠。
他身邊的念念,看得出了神。
那雙酷似他的墨色眼眸里,盛滿了無法掩飾的羨慕與渴望。
她沒有吵鬧,只是小聲地,對他這個坐在輪椅上的父親說。
“念念也想飛高高?!?/p>
那一刻,他這個被譽為頂級天才,能解決無數(shù)科研難題的男人,第一次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