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撕心裂肺的痛,那種毀天滅地的絕望,再一次將她吞噬。
“念念!”
她的聲音變了調(diào),尖銳得幾乎不像她自己。
她開始瘋狂地在人群中穿梭,推開擋在她面前的人,目光所及之處,拼命尋找著那個(gè)小小的、穿著粉色旗袍的身影。
“念念!你在哪里?回答媽媽!”
“念念!”
沒有。
哪里都沒有。
她找遍了所有的游戲區(qū),問遍了所有她能看到的老師。
得到的回答,都是禮貌而茫然的搖頭。
世界在她耳邊,變成了一片轟鳴的空白。
那些歡樂的音樂,那些幸福的笑臉,此刻都化作了最鋒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凌遲著她的神經(jīng)。
她感覺自己墜入了一個(gè)冰冷的、沒有盡頭的深淵。
恐懼像無數(shù)只冰冷的手,從四面八方伸來,死死地攫住了她的心臟,要將它捏成碎片。
不。
不會(huì)的。
她重生了,她有空間,有靈泉,她已經(jīng)改寫了命運(yùn)。
她的念念,怎么可能還會(huì)出事?
可那股不祥的黑氣,卻越來越濃重,幾乎要遮蔽整個(gè)天空。
孟聽雨的腿一軟,膝蓋重重地磕在了草坪上。
她張著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巨大的恐懼,扼住了她的喉嚨。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gè)被她失手打碎在地的瓷碗,看著那些可愛的動(dòng)物餅干,摔得四分五裂。
如同她此刻的心。
“念念……”
一聲凄厲到極致的,混雜著無邊恐懼與絕望的尖叫,終于沖破了她喉嚨的桎梏,劃破了整個(gè)莊園午后的寧靜。
正在書房里接電話的顧承頤,聽到這聲尖叫,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猛地推開門沖了出來。
他看到孟聽雨像瘋了一樣,赤著腳,踩過地上破碎的瓷片,朝著門外沖去。
她的臉上,是顧承頤從未見過的,那種靈魂被抽空的,毀滅性的絕望。
“出事了……”
她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血腥氣。
“念念出事了!”
顧承頤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jīng)先于理智做出了反應(yīng)。
他沖到孟聽雨身邊,一把抓住她冰冷得嚇人的手臂。
“別慌!告訴我,怎么了?”
他的聲音,因?yàn)闃O致的緊張而變得沙啞,卻依舊帶著一股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的力量。
孟聽雨的眼淚,瞬間決堤。
“我不知道……我就是知道……念念有危險(xiǎn)!”
她語無倫次,身體抖得如同風(fēng)中落葉,幾乎要站立不住。
就在這時(shí)。
顧承頤的手機(jī),突兀地響了起來。
尖銳的鈴聲,在死寂的客廳里,顯得格外刺耳。
是一個(gè)陌生的號碼。
顧承頤看著那個(gè)號碼,一股濃重到化為實(shí)質(zhì)的不祥預(yù)感,籠罩了他的全身。
他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并打開了免提。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gè)經(jīng)過變聲器處理的,沙啞而怪異的聲音。
“顧先生,下午好?!?/p>
那聲音里,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不知道你的女兒,喜不喜歡我們?yōu)樗郎?zhǔn)備的新游戲?”
顧承頤的身體,瞬間僵住。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都被凍結(jié)成了冰。
他每一個(gè)毛孔都在收縮,叫囂著極致的危險(xiǎn)。
他緩緩地,從牙縫里,擠出了兩個(gè)字。
“……齊越。”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低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看來顧先生,還是一如既往的聰明?!?/p>
“那么,聰明人之間,就不用說廢話了?!?/p>
那個(gè)聲音頓了頓,變得陰冷而黏膩。
“我的要求,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p>
“我要你的女人,孟聽雨,來為我一個(gè)人做飯?!?/p>
“我要你手里掌握的,關(guān)于齊家的所有東西,立刻,馬上,消失得干干凈凈?!?/p>
“給你二十四小時(shí)?!?/p>
“否則……”
笑聲再次響起,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惡意與瘋狂。
“你那可愛的女兒,就會(huì)變成世界上最漂亮的,最小的一具尸體?!?/p>
“嘟……嘟……嘟……”
電話被殘忍地掛斷。
整個(gè)客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孟聽雨的身體,軟軟地癱倒下去。
顧承頤一把將她抱住。
他能感覺到懷里的女人,在劇烈地顫抖,像一片即將被狂風(fēng)撕碎的葉子。
他也能感覺到,自己那顆曾經(jīng)對生死都漠不關(guān)心的心臟,此刻正被一種名為“恐懼”的烈焰,灼燒得鮮血淋漓。
念念。
他的女兒。
那個(gè)會(huì)抱著他的脖子,用軟軟糯糯的聲音叫他“爸爸”的小女孩。
那個(gè)用她小小的,溫暖的身體,將他從無邊地獄里拉出來的唯一的光。
顧承頤的眼底,瞬間被一片猩紅的血色所覆蓋。
理智的堤壩,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他小心翼翼地,扶著孟聽雨站好。
然后,他轉(zhuǎn)過身,一拳,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砸在了身后的墻壁上。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
堅(jiān)硬的墻壁,被他砸出了一個(gè)深深的凹陷,蛛網(wǎng)般的裂紋向四周蔓延。
鮮血,順著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蜿蜒而下,滴落在光潔的地板上,綻開一朵朵刺目的紅蓮。
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他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平日的清冷與孤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毀天滅地般的,冰冷的瘋狂。
他以為,他設(shè)下的是一個(gè)獵殺狐貍的陷阱。
到頭來,他才發(fā)現(xiàn)。
他面對的,是一條會(huì)反噬一切的,毫無人性的毒蛇。
而這條毒蛇,此刻正死死地咬住了他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軟肋。
“顧承頤……”
孟聽雨的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充滿了無助。
她看著他流血的手,看著他那雙可怕的,如同地獄修羅般的眼睛,心疼得無法呼吸。
顧承頤緩緩地轉(zhuǎn)過身。
他眼中的瘋狂與暴戾,在對上孟聽雨那雙盈滿淚水的眼眸時(shí),被強(qiáng)行壓制了下去。
他用那只沒有受傷的手,輕輕撫上她蒼白冰冷的臉頰。
“別怕?!?/p>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每一個(gè)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碾磨出來的。
“有我在?!?/p>
他說著,另一只手拿出了自己的手機(jī)。
他的指尖,因?yàn)橛昧Χ⑽⒎喊祝瑓s穩(wěn)定得沒有一絲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