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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害群之馬

馬云臉色漲紅,依舊不肯承認,道:“楊大人,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陷害我?既然與你說不通,好,我馬云便前往京城,找陛下評理!”說著,馬云就要離開。

  守備在外的兵卒見狀,迅速集結(jié),將會客廳的大門封鎖住,氣勢洶洶。

  馬云心里慌張,但表面還強裝鎮(zhèn)定,道:“楊大人,你這是什么意思?要動用私刑不成!”

  楊帆笑了笑,說道:“馬大人在遼東多年,俸祿也不少,可是你為什么能積攢下二十多萬兩銀子呢?這些銀子哪來的?那些價值連城的珠寶又是哪來的?馬大人不說明白,還想走?”

  “修大人!”

  楊帆喊了一聲,遼東刑科主官修宏忙起身,道:“下官在!”

  “你是執(zhí)掌刑名的,這案子就由你來審問,記住,不可放過一個罪犯,否則,本官要你的腦袋!”

  修宏全身一顫,低頭領(lǐng)命道:“下官遵命!”

  好好的一頓宴席,成了鴻門宴,馬云的府邸隨即被查抄,就連商人莫顯的府也被查抄。

  楊府,后院。

  葉旺與楊帆坐在一起對弈,不時咳嗽兩聲,葉旺一直朝外面觀望,心神不寧。

  “葉大人,查案需要,得讓你在這里待到天亮,你的身子撐得住吧?”楊帆輕聲問道。

  葉旺點了點頭,道:“無妨,不過楊大人,我與馬云共事多年,我只他性格,馬云不像是會做那種事情的人,他平日里吃穿用度簡樸,怎么會貪墨二十多萬兩呢?”

  葉旺主動給老搭檔說情,也不愿意相信馬云貪腐。

  楊帆笑了笑,說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馬云穿金戴金,豈不是人人都知道他有問題?葉大人請耐心等待?!?/p>

  二人對弈閑聊,一轉(zhuǎn)眼就到了清晨。

  紅薯領(lǐng)著丫鬟送來凈面的溫水與面巾的時候,正巧,王圖也帶著簽字畫押的文書來了。

  “大人,商人莫顯對其罪行供認不諱,我們在莫顯與馬云的府上,搜查出來他們往來的賬目與書信。”

  王圖將文書放在桌上,道:“馬云的家中還搜查出一本冊子,其中記載了這些年,他中飽私囊克扣軍餉的證據(jù),請大人過目!”

  楊帆翻閱了兩眼,見葉旺在眼巴巴地望著這邊,便將冊子給了葉旺,讓他過目。

  葉旺眉頭緊鎖,喃喃說道:“不可能啊,每年本官都會核查賬目,從未有過出錯的地方,他如何克扣軍餉?”

  楊帆幽幽地說道:“賬目對了不代表沒有克扣,只要熟悉賬冊之人稍作手腳,這賬目就能天衣無縫,應(yīng)該是戶科那邊出了問題?!?/p>

  王圖露出敬佩之色,道:“大人料事如神,遼東戶科主官謝仁安也已經(jīng)招供,他暗中與馬云勾結(jié)多年,侵吞遼東軍餉糧草,中飽私囊?!?/p>

  葉旺眉頭皺成了一個小疙瘩,道:“謝仁安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為官清廉,辦事牢靠,居然也和馬云勾結(jié)了?不可思議……”

  王圖指著那文書,道:“謝仁安與馬云勾結(jié),做的事情不止于此,根據(jù)莫顯的說辭,他們還在暗中走私,與納哈出麾下的大將哈剌章做生意。”

  王圖一句話再度震驚了葉旺,他眼中的好同僚,好后輩,居然與納哈出的人勾結(jié)走私?

  楊帆微微頷首,說道:“怪不得馬云能在數(shù)年之內(nèi)賺下了偌大的家業(yè),一邊克扣軍餉,一邊走私,當(dāng)真是‘商業(yè)奇才’,走,去見一見馬大人。”

  楊帆走出屋子,來到關(guān)押馬云、謝仁安的院子。

  一夜之間,馬云好像老了三五歲,頹然地坐在院子里,雙目無神。

  見楊帆與葉旺到來,謝仁安好像一下抓住了救命稻草,跪地求饒道:“楊大人,下官知道錯了,請楊大人網(wǎng)開一面,我這些年在遼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楊帆揮揮手,王圖便將謝仁安給拉開,他來到馬云身前,笑呵呵地問道:“馬大人,可安好否?”

  馬云的臉色從絕望變成了怨恨,他盯著楊帆,從牙縫里面擠出幾個字:“你為何偏偏與我為難?”他馬上就要離開遼東了,可楊帆卻在這個時候查他,讓他前功盡棄。

  楊帆仰面而笑,道:“偏偏與你為難?馬大人,你若是不做克扣軍餉的事情,我會查到你的頭上?”

  馬云更怒,吼道:“貪墨的人多了,我馬云為大明出生入死,當(dāng)年來遼東是提著腦袋來的,要些金銀有何不可?難道要與葉旺一樣,窮困潦倒?連買個像樣的宅子都買不起?”

  聞言,楊帆臉色變得冷了起來,道:“你貪墨的那些銀子,都是我大明士兵的,這個克扣一點那個克扣一點,你倒是富裕了,可是你想過么?那些士兵一年的餉銀才多少錢?你是在挖大明在遼東的根!”

  葉旺神色復(fù)雜地望著馬云,喃喃道:“馬兄,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這么想的,這些年,你的清廉都是裝的?就是為了掩蓋你的貪腐?”

  馬云見葉旺,也許是心中有愧還是怎么的,轉(zhuǎn)過身去不再言語。

  葉旺要留下來再與馬云說些話,楊帆也不攔著,去見了莫顯。

  莫顯經(jīng)過楊帆授意,被單獨關(guān)押起來。

  此時,莫顯惴惴不安地在屋子里來回走動,好像一只被困住的野獸似的,終于,外面?zhèn)鱽砹四_步聲,莫顯趕忙湊到了門口,大門忽然間大開,莫顯連連后退,抬頭一看,楊帆大步走進來。

  見到楊帆,莫顯好像見到了救星,連忙行禮,楊帆沒有那么多的廢話,開門見山道:“莫顯,你協(xié)助馬云轉(zhuǎn)移贓款,更為馬云走私,這是死罪,你可知道?”

  莫顯全身一顫,低下了頭道:“小人……小人知道,小人自知罪大惡極,只求將家中的財貨都獻給大人,只求大人保住我全家老小的性命,小人愿意赴死?!?/p>

  楊帆的嘴角上揚,道:“你倒是想得開,不過,本官不想讓你就這么死了,給你一個差事,辦得好了,你可以免死,你們莫家也可以繼續(xù)安安心心地待在遼東?!?/p>

  “大人此話當(dāng)真?”莫顯不敢置信地抬起頭,聲音有些顫抖。

  “出了遼東,地域廣闊,納哈出在背面虎視眈眈,他知我遼東的情況,我卻不知道他的情況,這可不成?!?/p>

  楊帆笑呵呵地說道:“你的商隊與納哈出的大將哈剌章有聯(lián)系,自然能深入到遼東之外,我要你的商隊成為本官的眼線,將納哈出的情況源源不斷地傳遞回來!”

  莫顯想都沒想,一口答應(yīng)下來:“我莫顯愿意上刀山下火海,為大人效死命!”

  他原本都準(zhǔn)備好等死了,沒想到楊帆給了他一個活命的機會,可不得抓住?何況楊帆還沒有禁止他與哈剌章的生意,等于他能繼續(xù)賺錢,一舉兩得。

  楊帆拍了拍莫顯的肩膀,道:“你的商隊里面本官會陸續(xù)派人進去,莫顯,本官要提醒你一句,你的商隊為本官刺探情報才是第一要務(wù),你可以利用商隊賺錢,但是不可本末倒置,否則,你的腦袋就不是你的了。”說話的同時,他的大手順勢拍了拍莫顯的腦袋。

  莫顯打了一個冷顫,剛剛生出的貪婪又煙消云散,連連點頭。

  遼東都司前任指揮使馬云被下獄,涉及貪污軍餉的消息傳出,震驚遼東上下。

  也就在馬云事情爆發(fā)的同一時間,大明的北方再度集結(jié)大軍。

  洪武十四年四月十五,大明魏國公徐達任征虜大將軍,信國公湯和為左副將軍,潁川侯傅友德為右副將軍,大軍分為兩路出邊塞北征。

  東路軍以傅友德為先鋒,西路軍以沐英為先鋒出長城古北口,進攻高州。

  兩路大軍并進,惹得殘元朝廷大為恐懼,北元平章乃兒不花、知院李宣等組織迎戰(zhàn)。

  明軍與殘元的戰(zhàn)役,也間接影響到了納哈出這邊,納哈出接到殘元朝廷的旨意之后,立刻命令麾下大將哈剌章進犯遼東,一場新的博弈在大明的北方拉開序幕。

  柳河,中游,在一片平坦的河灘上,一支軍隊在這里安營扎寨,篝火燒得很是旺盛。

  只見一個皮膚古銅色的漢子大馬金刀地坐在篝火邊,用刀削下炙烤的冒油的羊腿肉,在漢子身邊圍坐著數(shù)人。

  “將軍,納哈出大人派人送來了信件?!睗h子身邊,一個文士打扮的青年輕聲說道,還取出一封信件來。

  哈剌章?lián)]揮手,道:“信里說什么?你直接告訴本將軍就好,本將軍一看書信就頭疼。”

  青年點了點頭,拆開信件瀏覽了一遍,道:“納哈出大人說,明軍北伐朝廷壓力大,讓我們找機會襲擾大明的遼東,緩解朝廷的壓力?!?/p>

  聞言,哈剌章停下了手中的刀子,冷哼一聲:“好啊,朝廷有好事的事情想不起我們,明里暗里想要奪納哈出大人的權(quán),結(jié)果明軍一打過來,他們想起我們來了?好算計!”

  說著,哈剌章有些煩躁道:“你們都說說,本將軍該怎么辦?聽納哈出大人的,還是按兵不動?”

  那文士打扮的青年名叫李典,乃是哈剌章的謀士,而哈剌章身邊另外一個親信,叫做蘇赫巴魯。

  蘇赫巴魯強壯得好像一頭小牛犢,聞言立刻說道:“當(dāng)然是要打!我早就看那群明軍不順眼了,沖進遼東都司,搶他們的錢糧,燒了他們的房子!”

  哈剌章雖然讀書不多,但是很敬重文人,他看向李典,想聽聽李典的想法。

  李典面含微笑,道:“將軍,遼東都司新來了一位主官,此人名叫楊帆,足智多謀曾經(jīng)在古北口大敗我軍,斬首幾千而己方的損失才區(qū)區(qū)百余人?!?/p>

  聽到這話,蘇赫巴魯冷哼一聲,譏諷道:“李先生看來是怕了那楊帆,也對,你一個文人害怕很正常,你害怕,我蘇赫巴魯可不怕!”

  李典并不生氣,耐心地解釋道:“千戶大人,在下的意思是,楊帆知兵,如果我們要去打遼東,對方一定有所準(zhǔn)備,哈剌章大人手下兵將也就兩萬人,這是哈剌章大人的命根子,所以,即便要出兵也得謹慎。”

  哈剌章聽得出神,問道:“怎么個謹慎法?李先生速速說來?!?/p>

  李典笑呵呵地拿起一塊木頭,在地上繪制起來。

  “這是遼東,這是遼河套,納哈出大人麾下的勇將不少,肯定人人都得到了納哈出大人的命令,會進攻遼東,在下的意見是,不要做第一個進攻的人,再伺機出動!”

  蘇赫巴魯不滿,嘀咕道:“打就是打,不打就是不打,搞那么多彎彎繞子作甚?我們還真怕了明軍不成?”

  李典笑而不語,看向了哈剌章,辦法利弊他都說了,就等哈剌章拿個主意。

  哈剌章沉思良久,才說道:“就按照李先生的意思辦,不過,若是局勢大好,我軍應(yīng)該進攻何處,最終又取何處才最好呢?”

  李典身為謀士,自然對此也早有準(zhǔn)備。

  “將軍,我軍可以先試探性地進攻長山,若是其他幾路將軍打得不錯,我軍便全力進攻長山,奪取長山后穿過榆林堡與靜安堡之間,直取沈陽中衛(wèi)!”

  蘇赫巴魯往地上的草圖一看,一拍大腿:“李典,你這膽子可是比我大多了,還敢想著取沈陽?就憑咱們的兵力,能成么?”

  李典幽幽地說道:“若是納哈出大人麾下的勇將傾巢而出,同時進攻遼東,則遼東的兵力肯定會被抽調(diào)前往開原、鐵嶺、昌圖一帶,后方空虛,我等只要能順利攻克長山,再擊退那榆林堡與靜安堡的援軍,沈陽,未必不能拿下!”

  李典提醒哈剌章,道:“將軍,最近兩年納哈出大人一直在挑選心腹接班人,這各路人馬都盯著呢,您若能拿下沈陽,哪怕是進去燒殺搶掠一番再撤退,這在大人心中,您將大大不同,該謹慎的時候謹慎,該拼一把的時候,也得拼一把!”

  李典的這番話徹底說服了哈剌章。

  “好!就這么辦!”哈剌章一拍大腿,當(dāng)即同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