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國公要寫一封奏疏,關于此事,本國公絕對清清白白,就跟小蔥拌豆腐一樣?!?/p>
李善長大聲喊道。
老管家趕忙上前,準備好文房四寶。
李善長寫了封情深意切的奏疏,最后交給外面的下人,送往洛陽新都。
就連李善長都被牽連到這種地步,足以可見陸羽親自督辦的這樁磁石貪腐案,如今在大明境內的影響力有多大。
當下這大明洪武朝,得罪了皇帝朱元璋,有馬皇后勸著,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留條命。
畢竟除了馬皇后,還有太子朱標,還有陸羽這個實學圣賢、朱家姑爺,能勸的人不少,朱元璋的威懾力自然大不如前。
而得罪了馬皇后,一般不太可能。
她早已頤養(yǎng)天年,不理朝政。
朱標這位太子,還算好說話,尤其是跟朱元璋一比,更是如此。
可要是得罪了陸羽,那在這洪武一朝才算是真的完了,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徹徹底底完犢子。
恐怖如斯。
……
洛陽新都內!
開始懷疑大人物與磁石貪腐一案有所關聯(lián),所以本該閑下來的毛驤不得不帶著身旁的紀綱再次徹查此案。
洛陽新都大小府衙,全部配合。
各個國公,還有朝堂眾臣,更是眼巴巴的盼著錦衣衛(wèi)前來。
擺脫他們的嫌疑。
否則的話,上朝期間私下相聚之時,不少同僚可都是避而遠之。
唯有被錦衣衛(wèi)查過一番的人,洗清嫌疑之后才成了大家伙樂意相交之人,沒有查過的反倒是有可能涉及此案的嫌疑人選。
而隨著錦衣衛(wèi)查的人越來越多,剩的人越來越少,所查之人到目前為止,皆都與貪腐一案無關,所以剩下來的人嫌疑也就直線上升了,變得越來越大。
把他們一個個那是提心吊膽,生怕真就成了這涉案之人,到時連同身后家族,一家老小可都是要一命嗚呼的。
個個都快魂不守舍,擔驚受怕恨。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有人做出意料之外,可卻情理之內的事情來。
跑到了北鎮(zhèn)府司錦衣衛(wèi)的衙門前來喊:“本官乃是督察院的御史,兩袖清風,雖說也參與了一些實學!”
“不過那是參與了工部之內,向官員發(fā)起的實學項目,占了不到三成的股子而已,也只是一個實學小項目,所以如今每月才有這流水,才在這洛陽新都有一份體面的生活,乃是圣上對我等官員,乃是上天對我等臣子的體恤?!?/p>
“錦衣衛(wèi)的各位大人們趕快來查?!?/p>
“本官的證據(jù)全都在這里了,很好查的,一查就能夠查清楚?!?/p>
毛驤聽后把這事交由手下的副指揮使紀綱前去處理。
紀綱沒辦法帶著人,花了半個時辰也就把這督查的證據(jù)查了一遍,然后又派人到他府上搜了一番。
然后這御史就被洗清了嫌疑。
而其他的人見狀,居然真的可以一個個有樣學樣。
然后——
督查院的御史臺長、寺卿,大理寺卿,還有那五軍都督府,五城兵馬司包括那些國公侯爵也都拉著各自的賬本。
全速跑到了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的面前,全都大聲喊叫著:“紀副指揮使別忘了,之前我還請你喝過酒來的,先查我,先查我?!?/p>
“毛驤,咱們當年可都是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人,現(xiàn)在難道不給老夫一個面子嗎?”
“別忘了你那逝去的父親也是老夫當年的生死兄弟,老夫當年還支援過你們一家人,趕快來查老夫,否則今日老夫就跟你沒完?!?/p>
到了最后,居然演變成了這種荒唐不經(jīng)的局面。
原本錦衣衛(wèi)人人喊打,如今卻是人人喊查。
他們不再是什么洪水猛獸一般,而是那山林之中的吉祥瑞獸,一個個的巴不得將他們給招來,好酒好菜的伺候著、小酒小菜的招待著。
喊著“查。都查?!?/p>
毛驤可得罪不起這么多的大人物,反正早晚都要查的,也就當做加班加點了。
而將這些有資格前來請錦衣衛(wèi)徹查的人全都查了一遍過后,這些人才心滿意足的離去。
而由于跟錦衣衛(wèi)有了這層聯(lián)系,錦衣衛(wèi)在這官場上的官聲倒是好轉了一些,畢竟連督察院、翰林院御史大學士都去了。
他們這些文臣之中最為清貴的人都跟錦衣衛(wèi)沾上了關系,若是再抨擊錦衣衛(wèi),豈不是也要把他們一同也都給抨擊了去,怎么可能自己人打自己人,手心打手背,左手打右手,疼的還不是自己一個嘛。
夜深人靜之時。
毛驤在書房之內,只覺得頭疼。
雖然事是好事,錦衣衛(wèi)官聲又好了一步,可這事確實變得越來越麻煩,而且查了這么多,還沒查出個嫌疑人,豈不是說明他們錦衣衛(wèi)辦事不力?
到了眼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這此次貪腐一案勢必有著洛陽新都之內的大人物參與,否則就憑那河北一省之處的官員,哪有這般的膽子貪墨學子、圣賢的所需之物,以此來倒賣發(fā)著國難財。
真是不想活下去。
可如今查了都快有半個多月的功夫了。
他們錦衣衛(wèi)還沒查出來,豈不是辜負圣恩,也辜負了圣上對他們的恩情嗎?
“還只剩下魏國公府、宋國公府、曹國公府以及長興侯、武定侯他們這幾家了?!?/p>
文臣對于此事一個個可是最為著急的,所以當下卻全然沒有了線嫌疑。
紀綱翻看著旁邊整理好的卷宗記錄,確認了數(shù)遍之后才開口回話。
“那就接著查,爭取這兩三日全部查完。”
毛驤此刻也顧不得得罪不得罪這些國公府了,再沒有線索的話。
他這烏紗帽可就快要保不住了。
于是!
一日清晨先查魏國公府,就大概的表面查了一遍,連旁邊的假山花花草草也都沒有驚擾,錦衣衛(wèi)來得快去得也快,如同退潮一般,眨眼間就沒了蹤影,完全是純粹的表面功夫,賬本更是連看都沒看。
畢竟他家洛陽新都魏國公府跟皇家的嫌疑基本上是在一個檔次的,沒查出來也就罷了,要是真查出來了。
他毛驤的烏紗帽照樣保不住。
真查出來個什么情況,到底是該接著往下查還是不查?
他毛驤也都不敢去想,所以就權當沒有查出來,便是最好的解決方式,而且可能本就不會查出來。
何必多此一舉?
魏國公府查完了,然后是宋國公府,宋國公府查完了然后是長興侯、武定侯他們的府邸。
接著是西平侯。
“西平侯何時也回了洛陽新都?”
毛驤來到了沐家的府宅。
沐英便是這西平侯府的主人,同樣也是朱元璋和馬皇后的養(yǎng)子,之前一直鎮(zhèn)守云南,云南如今也通了鐵路火車,不過他負責那邊的軍事重鎮(zhèn),所以一直都沒有回洛陽新都,所以今時今日毛驤見到對方才會這般意料之外。
沐英淺淺一笑。
“鐵路從云南直通洛陽新都,抽空也就回來一趟,正好也看看我大明如今的風采?!?/p>
沐英輕輕開口,隨后面露窘迫,“只是萬沒想到剛回來洛陽新都就碰上了這么一件麻煩事,麻煩指揮使了?!?/p>
“西平侯繼續(xù)歇著,我這就去查其他的府邸?!?/p>
毛驤拱了拱手,兩人就此分別。
沐英目送著對方的身影遠去,便回了自己的府邸,稍后準備入宮一趟。
許久未見朱元璋和馬皇后。
他自是心中萬般想念。
由史書記載,沐英對馬皇后、朱元璋感情極深,比之曹國公李文忠的殷勤還要厚重得多。
馬皇后逝去之日,嘔血之人,除了朱標,沐英也有一份;隨后又因朱標英年早逝,沐英便積勞成疾。
最后也同樣早早離去。
可見他在朱家這關系網(wǎng)之中,到底占了一個如何重要的地位,同朱家的一眾親王也是大差不差了,其死后更是被追封了異姓王。
可見其地位隆重。
……
離開了西平侯府,毛驤就來到了涼國公府。
在涼國公府搜查一番之后,照樣什么都沒查出來,毛驤也沒多想,就接著查下一家。
就這樣一直搜查了三日過后,國公府、侯府,淮西勛貴沒有問題,浙東派系沒有問題,文臣武將也都沒有問題。
可就在毛驤一籌莫展之時,紀綱卻帶著下面一位錦衣衛(wèi)千戶來到了他的身前。
“錦衣衛(wèi)千戶胡海見過指揮使大人?!?/p>
剛一抵達中堂之處,胡海趕忙躬身行禮,單膝下跪,面露鄭重之色。
“行了,別說這些虛的,趕快說,何事稟報?”
毛驤直接發(fā)問,此時的他已經(jīng)夠心煩的了,可沒什么功夫來應付下屬。
“是關于此次貪腐一事,屬下最近一段時日,四處查訪,在這京城之外的軍營衛(wèi)所之內,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胡海一開口,頓時就將毛驤還有一旁的嵇康目光吸引了過去。
胡海也知曉此事事關重大,所以不敢賣什么關子,直接從懷里取出他查出來的證據(jù)遞交了上去。
毛驤趕忙接過定睛一看,不由得緊皺起了眉頭:“涼國公府?
這涼國公當真不想活了。好不容易由于御史中丞姚大人的死而后生之策,這才僥幸保住了涼國公一脈的威嚴,怎么還敢做這狗屁倒灶的事?”
可隨著他繼續(xù)往下看,這才面色稍緩,“不是涼國公藍玉,而是有人借著涼國公府的名頭,在糊弄下面的那些軍卒們。
而這人正是藍玉的義子,不過準確來說,應該是曾經(jīng)的義子?!?/p>
畢竟藍玉如今真正認下的義子,總共也就那么不過一巴掌的數(shù)目而已,留在身邊的也就一個藍平和一個藍田,剩下的也就只是在軍伍之內的。
完全不可能如同原本那般認下數(shù)百個義子,簡直都快是另外一個朱元璋了。
“此事該怎么辦?”
毛驤問道。
紀綱稍作思考,“交由太子殿下處理?!?/p>
“也只能如此了?!?/p>
毛驤緩緩地點了點頭。
當天晚上,這份奏疏就連帶著證據(jù)一起呈送到了太子府文華殿。
而也在這深夜的同時,在這洛陽新都之外的衛(wèi)所之內,一眾涼國公藍玉的義子們齊聚一堂,一個個燭火點燃。
映得他們的面色忽明忽暗,好似那人心詭異,讓人無法直視。
“現(xiàn)在怎么辦?
錦衣衛(wèi)查得是越來越厲害了?!?/p>
“查不到的,畢竟此事和涼國公府可沒什么關系。只要別查到我們這些衛(wèi)所軍營里面來,給他們錦衣衛(wèi)一萬年。
他都不可能查出是我們所作所為?!?/p>
“哈哈哈,又有誰能夠想得到我們是用真的來騙人,可真的卻也是假的,所以在這涼國公府宅之內,自然是查不出什么了。”
一個個義子們酣暢淋漓、得意洋洋地大笑著,殊不知他們的死期將至。
到了隔日,武英殿內,朱標將這些證據(jù)分給了殿中的各位大學士,有武英殿大學士宋濂,有東閣大學士吳沉,還有其他官員。
待證據(jù)全部看完,幾位大學士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幸好沒有涼國公參與,否則的話可就難以收場了。”
到了如今的大明洪武一朝,無論是文官還是武將,大家伙齊心協(xié)力將蛋糕做大才是共同的目標。
文武內斗不是任何一方想要輕易見到的事情。
“讓錦衣衛(wèi)的人,還有金吾前衛(wèi)、金吾后衛(wèi)的人前去處置,領軍之人則就讓魏國公府的長子徐輝祖前去處理。”
朱標想了一夜便如此命令起來。
政令下達。
隨后徐輝祖得令,領著人馬就來到了洛陽新都之外的衛(wèi)所。
他一臉嚴肅,面上帶著濃濃的冷峻之色。
“幾位還不打算出來嗎?
真以為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能把你們幾個漏網(wǎng)之魚給漏了出去?”
抓著韁繩,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徐輝祖面露沉重之色,胯下駿馬打著響鼻,時不時在旁邊左右轉動,更顯得他威嚴滿滿。
而等了將近有半炷香的功夫,見到衛(wèi)所里面沒有半點動靜,徐輝祖目光一沉:“所有人,殺進去。”
徐輝祖一句吩咐。
金吾前衛(wèi)、金吾后衛(wèi)還有五軍都督府的人全都闖入,里面卻沒有半個身影,儼然間是提早收到風聲然后偷偷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