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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新仇舊恨一起算!殺舊部,立威

傍晚時分下雨了。

許靖央回到府中,換了一身衣裳。

威國公特意派人過來問她有沒有回來,生怕她誤了今晚去送金子。

“馬厚讓大小姐,把金子送到伊水南的河岸村,前幾年因發(fā)大水,伊水改道,河岸村早就都拆了,哪有人?。克粦押靡?。”竹影說。

許靖央擦拭師父郭榮給的寶劍,道:“無礙,他說哪兒,就去哪兒。”

劉媽媽提醒:“唯恐有陷阱。”

許靖央橫著劍鋒,白刃倒映出她清冷殺伐的鳳眸。

“有幾件事,需要你們幫我去做?!?/p>

夜色深邃,細(xì)雨飄搖。

濃濃的烏云被黑夜掩蓋,唯有驚雷竄過去的時候,才能看見黑云壓在京城上空。

夏夜,飄蕩的細(xì)雨中,河岸村一片漆黑死寂。

許靖央按照馬厚字條上的要求,獨(dú)自策馬,來到村南阡陌地。

這里離奔騰的伊水江太近了,左邊就是湍急的流水,而右邊則是早就廢棄的麥子地。

半人高的野麥子,黑影憧憧,在雷夜里透出碧黃色。

許靖央將馬停在坡下,朝眼前唯一的木屋走過去。

推開門入內(nèi),她將傘立去門后。

馬厚聽見動靜,回過頭,眼神透出一抹猙獰的嘲諷。

“大小姐,不,大將軍,你舍得露面了?!?/p>

許靖央沒有關(guān)門,屋內(nèi)很暗,卻足以讓她看清楚馬厚的神情。

她聲音微冷:“馬厚,是誰指使你?”

馬厚哈哈大笑,嘲諷萬分。

“你得罪了誰,自己心里難道不清楚?不妨坦白告訴你,今日這個局,你來了就走不掉!”

許靖央望著他:“你應(yīng)該知道,當(dāng)初若不是我刻意留情,你根本沒有機(jī)會從狼窟爬出去?!?/p>

送去狼窟處死的將士,都要搜身,馬厚是唯一一個特例。

聽了她的話,馬厚狂笑不止,笑的眼睛通紅充血,神情猙獰。

“真可笑啊,許靖寒,你當(dāng)時還不如直接殺了我!你知道我被你害成什么樣嗎?”

他“唰”的一下,撕開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蜿蜒扭曲的肉疤。

全都是狼爪抓撓過后留下的疤痕。

“你打斷我的腿,還要我謝你?若非我殺了那幾頭狼,我早就成了亡魂!”

“回到京城以后,我曾想好好過日子,我去給人搬尸、運(yùn)沙,可當(dāng)他們知道我是因?yàn)樘颖锉悔s回來的,便都不敢用我?!?/p>

說到這里,他額頭青筋暴起,自嘲的笑。

“許大元帥,你可知,我還曾娶過妻子,她不嫌棄我的罪名,可她難產(chǎn)的時候,我連給她買救命藥的銀子也沒有?!?/p>

“我求到威國公府去,渴望他們看在我曾是神策軍舊部的面子上,施舍我一點(diǎn)銀錢,他們卻將我拒之門外,最后我的妻子難產(chǎn)而亡,一尸兩命!”

“一尸兩命啊,許靖寒!我跟著你出生入死整整六年,你還不是大將軍的時候,我就跟著你征戰(zhàn)!數(shù)十場戰(zhàn)役,我為你沖鋒陷陣,你只因?yàn)槲曳噶艘粋€錯,就將我革除軍籍,打斷我的腿,讓我活得不如一條狗!”

他暴躁地踢開旁邊的草垛:“你以為你那點(diǎn)仁慈,是大恩大德嗎?你應(yīng)該直接殺了我?!?/p>

突然!

他從袖中抓出粉末,朝許靖央眼睛灑去。

瞬間,許靖央看不見了。

馬厚嗤笑不斷:“許靖寒,我打不過你,但是,你今日必死無疑,多的是人想要你的命?!?/p>

許靖央揉著眼睛,朝后退,背抵住屋角。

“馬厚,你被人利用了?!彼€是很冷靜。

“少廢話!事到如今,你還想用你那副高高在上的理論,來教我做事?許大將軍,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馬厚拔出腰間匕首,朝她撲來。

卻在這時,放在門口的傘忽而倒下,木屋的門被風(fēng)吹得關(guān)上了。

瞬間屋內(nèi)一片黑暗。

馬厚頓時看不清楚方向,他只能憑著感覺,撲去許靖央所在的方向亂刺。

“混賬!你在哪兒!出來!今天就算是同歸于盡,我也要你死!”

突然,有一只手,玉骨般冰冷,有力的指腹,捏住了他的手腕。

聲音是從他后面?zhèn)鱽淼摹?/p>

“從前我練兵時教過你們,陷入黑暗里不要出聲,以免變成敵人的獵物?!?/p>

“馬厚,你很聒噪,也退步了很多?!痹S靖央聲音清冷,帶著果斷的殺威。

還不等馬厚反應(yīng),他就感覺許靖央敏捷有力的拳法,如雨點(diǎn)般擊在他的腹部。

五臟俱碎!

他噗的一聲吐出鮮血,還想回身就刺。

然而,他又撲了個空。

明明同樣在黑暗里,許靖央對他拳打腳踢,永遠(yuǎn)都是精準(zhǔn)狠!

偏偏他連許靖央的一片衣袂都碰不到。

最終,許靖央一腳踹在他心口,咔嚓一聲清脆,馬厚肋骨盡斷。

他摔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這時,風(fēng)漸漸吹開屋門,許靖央背光而立,衣裙忽飛,她鳳眸漆黑泛光,殺威凌厲,叫人膽寒。

“你以為殺了我,你走得掉嗎?”馬厚咳出血,忍不住嘲笑,“外面都是平王的兵馬,只要你一出去,他們會立即把你拿下,今天這個天羅地網(wǎng),就是為你設(shè)的死局。”

許靖央慢步走過去,緩緩彎腰,將指尖捏著的一縷帶血銀白發(fā)絲給他看。

閃電照亮屋內(nèi)場景,馬厚看清楚那縷白發(fā),臉上神情猶如褪色,瞬間變得慘白錯愕。

“我阿母……你把我阿母怎么了?你把她殺了?!許靖寒你這個瘋子,我阿母年歲已高,她看不見也糊涂了,你為什么要?dú)⑺?!”馬厚痛哭嘶吼。

“你與虎謀皮,可曾想過,即便我不要她的命,平王也不會放過你阿母?”

馬厚瞳孔驚圓。

此時,埋伏在麥子地里的一群輕鎧侍衛(wèi),靜靜地蹲守。

他們透過麥叢縫隙,盯著前方遠(yuǎn)處的木屋。

平王有令,許靖央帶著黃金來收買馬厚之后,他們就馬上出去,當(dāng)場人贓并獲。

有了把柄,不怕許靖央不屈服。

所以今日行動,是陸允深親自帶隊(duì)。

他們已經(jīng)等了很久。

久到身旁的侍衛(wèi)壓低聲音:“大人,都過了兩炷香了,他們還沒出來,馬厚跟許靖央有私仇,會不會把她殺了?”

陸允深盯著木屋方向,道:“不會,他打不過許靖央?!?/p>

“那若是許靖央把馬厚殺了呢?”

“即便如此,她也逃不掉,她想離開這里,只有來時那條路可以走。”

陸允深說著,卻總感覺不對勁。

一個征戰(zhàn)多年,統(tǒng)領(lǐng)幾十萬兵馬的大將軍,會親自來送黃金,很是耐人尋味。

憑許靖央的本事,不會看不出這是個勒索死局。

給了黃金就是承認(rèn)欺君之罪,她豈敢來?

可是她偏偏來了,還獨(dú)自一個人。

身旁的侍衛(wèi)說:“馬厚的身份不一般,從前在神策軍,管著六個隊(duì)伍的精銳騎兵,對許靖央格外重要,這才是她來的原因?!?/p>

陸允深擰眉。

這話聽著好像沒什么問題,可是,仔細(xì)想來,感覺非常不對勁。

即便是馬厚,犯了逃兵罪以后,被許靖央直接革除軍籍。

可見她當(dāng)時想要留情,如果這次她也想跟馬厚說和,完全沒必要親自來,而是指派丫鬟來送金子就可以了。

這樣即便被抓住,她也能脫身,將責(zé)任推卸給丫鬟。

她竟然親自來了,難道是為了……

陸允深猛地抬眸:“不好!”

他立刻起身,帶著埋伏在此地的百名侍衛(wèi),紛紛朝木屋跑去。

他們的鐵鎧在雷夜里,鏗鏘作響。

重重的步伐踏至門口,陸允深將門拉開,用火把照亮內(nèi)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了!

“該死!”陸允深頓時怒喝,“她跑了!”

不僅如此,她還帶走了馬厚!

侍衛(wèi)進(jìn)屋內(nèi)檢查,發(fā)現(xiàn)了很大一灘血,還有拖拽的痕跡。

就在這時,一輛黑騎踏來,侍衛(wèi)高喊:“大人,出事了!”

馬匹勒停,侍衛(wèi)幾乎是滾下來。

“大人安排看守馬厚母親的四名暗衛(wèi),皆被斬殺!”

陸允深眸色驚變:“馬老夫人呢?”

侍衛(wèi)跪地:“不知所蹤!”

陸允深一拳打在門扉上,將木門打的裂開。

“我們被她算計(jì)了!”

許靖央竟先走了一步棋,她知道他們的目的,她還來了,并且很可能殺了馬厚,還提前帶走了馬老夫人。

原本是她必定投降的死局,竟讓她單槍匹馬地殺了出來。

侍衛(wèi)納悶:“可是她怎么跑?她的馬還在坡下,一旦從木屋出來,要想原路返回,我們就能看見,剛剛一個人影都沒有!”

陸允深猛地瞇眸:“火把給我!”

他借著火把,照亮眼前的土地,跟著滴滴答答的鮮血,找了出去。

卻見,那滴答的鮮血,竟在河岸邊消失了。

百名侍衛(wèi)齊刷刷抬頭,看向那湍急的河水。

陸允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唯有頭頂悶雷,好似打在他們每個人的身上。

侍衛(wèi)已經(jīng)徹底傻眼了。

“她,她難道還能從這跳下去,從水路走?這可是伊水最湍急的一段河流了,這絕不可能!”

“有可能,”陸允深聲音低沉,透著肅殺,“如果是許靖央,一切都有可能。”

她身手太好了,且將他們的步驟掐算的一清二楚。

陸允深自以為布局縝密,許靖央插翅難飛,卻沒想到,她竟敢順著湍急江水游走。

神策大將軍,名不虛傳。

陸允深有一種頭皮發(fā)麻的感覺。

他立刻轉(zhuǎn)身,手握著劍柄,厲聲吩咐:“叫人包圍下游每個路口,調(diào)派所有親兵,她拖著一個馬厚游不遠(yuǎn),王爺離京前有令,此事若辦不成,回來要我們的命,許靖央,絕不能放走!”

“是!”

輕鎧侍衛(wèi)們腳步聲震震如雷鳴,飛快跑了出去。

噼咔閃電竄在云層中,細(xì)密的雨絲紛紛而落。

竹影和寒露站在上游密林邊,焦急等待。

“大小姐還能平安趕來嗎?”竹影擔(dān)心的不行,“下雨了,水流會更湍急,順流而下還有機(jī)會,逆流而上……真怕大小姐撐不住?!?/p>

寒露看著她:“要相信大小姐一定可以。”

許靖央說了,要她們在上游等著,因?yàn)樗聹y,平王派來埋伏的人,一定會以為她去下游了。

人的本性第一反應(yīng),都是選擇最方便、安全的路。

所以許靖央要反其道而行。

等了片刻,忽然,一只手猛地抓住岸邊的稻草。

“大小姐!”

竹影和寒露雙雙趕去,一齊將許靖央拉了上來。

許靖央已經(jīng)渾身濕透,黑發(fā)披在肩上,她腰上還綁著一根繩子。

寒露拖著繩子拽上來,是一個麻袋,里面塞著馬厚的尸體。

“大小姐,他……”

“已經(jīng)死了?!痹S靖央被水泡過的面色有點(diǎn)蒼白,卻英氣逼人,仍顯得冷靜銳利,“但我不能把他的尸首留給別人,我自己的兵,我要替他收尸?!?/p>

許靖央帶的那把傘,其實(shí)撕開了以后,里面是一個卷起來的麻袋還有草繩。

如此她才能順利拖著馬厚,在江水里爭流。

竹影立刻展開斗篷,披在許靖央身上,寒露負(fù)責(zé)扛起麻袋,跟在她們身后。

主仆三人快步朝密林里走去。

不多時,羊腸小道盡頭,停著她們準(zhǔn)備好的馬車。

上了馬車,許靖央立刻有條不紊地脫下濕衣,換上干凈的衣服。

也是這個時候,寒露才徹底看清楚她的身姿。

沒有一絲贅肉的挺拔身材,修長的胳膊和腰身,每一寸肌理都是在戰(zhàn)場上歷練促就的。

只是,許靖央后腰有兩道非常刺眼的疤痕。

當(dāng)時傷勢一定很深。

寒露是做暗衛(wèi)的,她很清楚,這樣的疤痕,一定是有人拿著刀,從許靖央的后面劈向她,差點(diǎn)將她腰斬,才會留下這種傷。

就在這時,馬車忽然停了。

車夫壓低的聲音帶著一點(diǎn)畏懼:“大小姐,外頭有好多侍衛(wèi),堵住了咱們的路!”

許靖央擦拭濕發(fā)的動作頓住,鳳眸掀起漆黑的波瀾。

她微微挑簾,朝外看去——

一個個黑衣侍衛(wèi)猶如暗夜里的鬼魅,沐浴著大雨,殺氣騰騰地立在前方。